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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强的腰腹虽然很细,我单手搂着司马倩的腰腹,也需要力气的。半空中没抓牢,落在地上就是一个趔趄,脚踝有些扭到。

但不是特别严重,大概只是别了一下。

这阴间路上灰茫茫的一片,尤其是天边的铅云像个罩子似的,更是压的人透不过气。

刚才骤然从高速行驶的公交车的车窗上落下来,我狠狠的呛了一口阴气。现在感觉整个七窍都是酸的,就好像被人从鼻子里灌进了阴冷潮湿的井水。

我弯着腰,难受的直咳嗽,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都涨的滚烫。

彤彤飘在我的脊背上方,小手轻轻的给我拍背,我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司马倩现在是灵体没有肉身的那些烦恼,她根本就不管这些,抓着我的手腕就快步的前行。这一下我可真有点吃不消,身体重心不稳,膝盖磕到了公路上冰冷的水泥地。

这地面可真是冷,在我看来比冰箱里的冰还冷。

“早知道就把你的灵体从肉身里抽出来了,带着个活人来阴间办事,还真是不方便。”司马倩冰冷冷的抱怨,却站在原地等我爬起来。

我心想她还算有良心,没有把我像拖死狗一样继续往前拖,到底还是停下来等我了。

我费力的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彤彤也落了地扶我。

我一边尝试着站起身,一边说:“活人的魂魄离体应该没那么简单,简烨的魂魄去幽都,也不过只能停留一炷香时间。时间一长,便只能留在幽都。”

“我不过随口抱怨,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司马倩发现我站起来了,也不管我膝盖有没有受伤,继续拖着我手腕往前来。

司马倩看样子似乎很急,一刻也等不了。

还好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司马倩根本不会体谅我的体力和能力。这一下没有摔在地上,整个人就跟牵线木偶一样被司马倩拉着跑。

脑子里能想的东西都很有限,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她是阴阳代理人,魂魄离体不受限制,在阴间的土地上自然是如鱼得水。换了是任何一个普通的活人,哪经得起这种折腾。

路上荒凉无比,除了刚才我们跳车的那辆公交车,就没有看到别的车出现。而且除了那些透明的飘飘荡荡好像被遗弃的鬼魂,就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亡魂存在。

没了公交车,就只能徒步。

这一路走的我是七荤八素,差点就要把胃里的酸液都吐出来了。司马倩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悠悠的从款袖子里拿出了一盏手提的白色灯笼。

白色的灯笼里面还没点上烛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

司马倩却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将素手插进自己的肩膀,从肩膀里抓出了一团青蓝色的火焰。

火焰在她白皙的掌心跳动,看得人心里发憷。

明明是火焰,却并不烫手,被阴风吹的也不摇动。

这团火焰被司马倩放进灯笼里,灯笼这才有了亮堂的感觉,将仿佛是雾气遮盖的一块地方照出了些许前方的路径。

前边似乎到了一个林子的入口,林子的小道又黑又窄。

“是到幽都了吗?”我问司马倩。

司马倩眉毛一挑,“苏芒,你不是来过吗?幽都没有光,只有这一盏光源在,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幽都我当初还中计来过一次,到处都是白雾弥漫,要不是那次意外发现我念诵佛经能产生光源。大概,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和司马倩一起进入了那个林间的小道,才知道什么叫做绝对的黑暗。

四周围除了司马倩手中用命灯点燃的灯笼以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正反两面的阴风吹的司马倩手里的灯笼不停的旋转,但里面的烛火依旧是不动的。

四面八方都有阴风吹来,而且都是一阵一阵的。风被撞到一起,发出古怪的响动,就好像寂寞的黑夜里有个妇人在哭。

两股旋风如果刚好撞到一起,还有一定几率形成带着漩涡的风团,打着旋儿从脚边掠过。

走了几步,我能充分感觉到地上的土壤十分的松软,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一样。走一步,还会陷下去几寸,我穿着运动鞋,土壤直接就没过了我的脚边。

“嘶!”我的脚丫子冷的都要冻住了,嘴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些土壤里都渗着一股寒气,格外的寒凉,隔着运动鞋厚厚一层布料,依旧能够刺激的令人受不了。我正低头看着灯笼下那黑色的土壤,发现这阴间的土壤和阳间也差不多,只是阴气要重上许多。

司马倩紧了紧我抓住我手腕的手,似乎紧张了许多,“是谁?谁在前面?在下阴阳代理人司马倩,途径贵宝地,还请阁下见谅,让我从此过去。”

听司马倩的口气,这幽都的地盘,还有主人啊?

我一直以为幽都的地界,都是无主之地,一想到自己脚下踩的地。还有个地主在,心里面莫名的有些慌了。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前路好像有什么等着我们,我们没能容易能离开这块地界出去。

微微抬头眺望前方,前面果然是站了一个古怪的黑影,那个黑影根本就不理睬司马倩说的话一动不动的站着。

司马倩更加的紧张,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直以来我就没见过司马倩害怕什么,连这种经常出入阴间的司马倩都觉得紧张。我心里面更是忐忑不安,觉得会不会遇到什么厉害的角色,要把我们俩都给吃了。

屏息前进了一段路,走近了看,才觉得是个乌龙啊。原来是个带着个死人骷髅头的稻草人,那稻草人一动不动,远处看是像个人站在那里。

我问司马倩,“这个稻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幽都啊?我们脚下的地像不像是……是那种农村刚刚翻过的田。好些田里都有像这样的稻草人,是用来驱赶鸟类的。”

“苏芒,你说什么?”司马倩本来是盯着这个骷髅头不说话的,听我这么一说,忽然狠狠的睨了我一眼。

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了,立刻掩住了嘴巴。

她却把我捂住唇的手揭开,“我是让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里像田啊。”我其实也没有多想,只是凭着感觉随口说说。

司马倩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脸色苍白的倒退了一步,“遭了,我们……我们快回头,方才一定是走错路了。有人算计我们……快走……”

回头跑的时候,我和司马倩才仔细看了路才发现我们早就已经不在羊肠小道上了。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土壤构成的原野,来时太黑,也没有记住方向。

要想原路返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司马倩这次心里素质还不如我,脸色惨白一片,吓得好像都要尿裤子。

人在越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肯定是越感到害怕。我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害怕。

跟着司马倩在这片黑土地上狂跑,可这块地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到处都是一片松软的突然。

我已经跑的快要断气了,气管都好像要拧巴了。

司马倩是灵体在奔跑,根本不需要体力,速度依旧。可才又跑了一会儿,她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倒,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我被她拉着,也是摔惨了,只是这次好像是摔在什么东西上。根本没有把我给真的摔疼,身下的那个东西硬邦邦的冷冰的,有点像是学校实验室里的假人。

只是司马倩手中的灯笼,恰好掉在我附近。

我稍微这么一抬头,就被身下那个东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也因为恐惧变得僵硬了。身下面是具穿着汉服的女尸,汉服鲜红欲滴,仿佛能滴出血液来。

女尸的脸色苍白,乌黑浓密的发丝泼墨一样散落在黑土之上。

眼睛睁着,眼珠子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灰蓝色,似乎还有一丝荧光。嘴唇上生了一层好像是青苔一样的,绿色的东西。

两颗带着绿苔的贝齿露在外面,从嘴里面有一根细小的植物的嫩芽沿着惨白的下巴蔓延下去,在下巴尖的位置,开着一朵五个花瓣的粉白色小花。

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淡黄色的花蕊,极为的娇柔细嫩。

可是在这种阴气森森环境这下,又是从美女的嘴里长出来的,人们所看到的这种最平凡普通的花。

它是那样妖异的绽放,让人从心地里面觉得发寒。

“这是灵尸,你看它的肚子,怀了身孕。”司马倩拉着几乎是吓成傻子的我起来,冰冷的语气中平添了些许颤抖。

我低头一看,更是胆都要被吓破了,地上的女尸肚腹微微隆起。

“这是哪里……啊。”我感觉我的上下牙齿也在打架,情绪已经变得和司马倩差不多了,总觉得这个地方非常恐怖,恨不得立刻离开。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我们两个是一时半刻找不到出路。

司马倩咽了一口口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六神无主的司马倩,“我们怕是来不及去见老板了,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办……苏芒……这里……是……”

“我这种曼珠沙华的园子好些年没来阴阳代理人了,真是蓬荜生辉啊。哟,还有个活人。”司马倩还没说完话,就被一个冰冷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刚好可以给我这些花儿们做花肥。”

这人脸上带着月白色的面具,身上的穿着黑的古代华服。

袖口有龙纹图案和金线滚边,紫金玉带束腰,带上也缀着一块凤凰玉佩。和凌翊挂在我胸前的那块玉佩,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他这块玉佩是暖红色,通体带着耀眼的红光。

玉佩表面之下好像有液体流动,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一头乌发没有任何束缚的从面具的两侧慵懒而又顺滑的垂下,一直垂到那条紫金玉带之上。

他是谁?

为什么有着和凌翊一模一样的玉佩,难道他们两个认识?

不过眼下,不管他们认识不认识,从这个男人面具之下贪婪的目光就知道。这家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我和司马倩做成所谓的花肥。

“花……花肥是什么?”我害怕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右眼皮和左眼皮都在狂跳,还是硬着头皮明知故问的问这个男人他口中的花肥是什么。

可就是好奇,他口中的花肥,是不是就是我理解的那样。

我印象中花肥吧,就是那种超市里卖的,黑的带着有机肥的土壤。

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白色面具上露出的唇形,似乎抿成了一个冰冷冷而又极为慵懒的笑意。他黑色的衣袂轻轻的一甩,往黑色的泥地里抖下一枚发光的珠子。

珠子之上散发的璀璨的光芒,几乎将这一整片的黑色土地全都照亮了。

我在此时此刻才明白他嘴里说的曼珠沙华的园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具小腹隆起的女尸。应该都是怀有了六七个月身孕的女人,可怜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死在了这片古怪的花田里。

触目所及,这些女尸的嘴上,清一色都长着一朵娇嫩的小花。

每隔一大段距离,又能见一个装着骷髅头的稻草人。天上只要有游魂想要靠近吸食花朵上的香气,差不多在接近到稻草人的时候,就会受惊的飞走。

这些稻草人,原来是用来驱赶靠近的游魂用的,倒是和阳间用来驱赶鸟类的稻草人作用差不多。

这片黑土地,像极了阡陌纵横的花田。

原来幽都的土地不仅和阳间一样是有地主的,这片阴森荒芜的土地大概就是这个面具男的地盘。他用这片土地来种植所谓的曼珠沙华,而花朵的养料,就是这地上一具具冰冷的孕妇的尸首。

这个面具男果然是变态到了极致,这片土地上的女尸不计其数,看的人真的是慎得慌。为了培植这么一朵小花,居然要用一个怀孕的女人的尸身,手段是何其残忍。

面具男做了这么变态的事情,却好像无关紧要一样。他将手儒雅的背在身后,语气淡淡的说道:“现在知道什么是花肥了吧?成为我园中的花肥,是你的荣幸。”

“你把要把人做成花肥,还要别觉得是荣幸,你……这家伙也太变态了点吧?”我看到那些女尸又是痛恨面具男,又是觉得恶心想吐,特别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再吐一遍。

可惜我在公交车上吐过一会,在这里吐出来的顶多是些酸水。

司马倩似乎也十分畏惧这个面具男,冰凉而修长的手指紧了紧我的手腕,似乎在暗示我不要和这个男人起争执。她自己深深的躬身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说道:“我们不是故意要擅闯阁下的地方,是有人陷害我们来到这里的。我们在去幽都的公交车上,遇到了食胎的……的鬼妇人,才会阴差阳错下了车。还请阁下恕罪,放我们离开。”

那个男人的唇上笑意更浓,“旁人经过我这个地方全都是绕着走,你们却偏爱来我这里做客。不管是不是误闯。来了便永远在此住下吧,否则别人又该笑我不会尽地主之谊。”

越听这个男人说话,我心里越是堵得慌。

我扯了扯司马倩的衣角,压低声音建议道:“司马倩,我们还是跑吧,再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抓去花肥的。”

“跑?你知道他是谁吗?就说跑。”司马倩冷笑了一下。

他是谁我怎么知道?

我来过幽都统共两次,你们幽都的鬼物,你不介绍我肯定不知道。

司马倩没跟我介绍那个男人的身份,只是皱了眉头,又对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说道:“要花肥还不容易,我经常行走阴阳两界,这东西唾手可得。今天你若放我们离开,我一定十倍偿还于你。”

听司马倩这话,她是要从阳间弄来孕妇,带给这个变态男人。

我心头觉得司马倩这样的手段残忍,可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下一秒可能就要被这个变态男给做成曼珠沙华的养料了,也不好说什么。

嘴里是说不出半句话,我的心头却是心急如焚想从这里离开,我可不想做所谓的花肥。如果他答应司马倩的条件,我还是愿意昧着良心跟着司马倩先逃走再说。

“这丫头肚子里的可是阴胎,你打算拿那些庸俗之物和我换她吗?”戴面具的男人似乎拥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脚下轻轻跨出一步,就到了我和司马倩的面前,“以她的身子制成灵尸,必定是能让我的花开的极盛。”

男人冰冷的手掌一摸上我的肚腹,我就感觉自己的小腹好像贴到了一块奇冷无比的冰。整个身体都绷直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我知道我和宝宝的生命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

只要他动动手指头,我们就会死。

我咽了一口口水,打算念佛经把这个男人先震开,然后拉着司马倩逃跑。

没想到司马倩先说道:“阁下既然这么想把她留下做花肥,那便留她下来好了。我……我现在是灵体,肉身也没有怀孕,你要我没用。”

听到司马倩冰冷的这句话,我真是有种被人一刀插到背心,插了个透心凉的感觉。

司马倩在公交车上还给我讲故事帮我来的,在最难的时候,终究是把我给卖了。我跟司马倩的关系本来就不深,她卖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被出卖,心里面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只感觉司马倩的小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那两只收魂瓶。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转身就如同黑色的一股旋风一样,在黑色的泥地上飞奔。

“想不到你竟是个卖友求荣的东西!”那男子冷冷的对着司马倩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他只是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掌,衣袖里就飞出了一根红线。

那根红线的速度比司马倩跑的速度快多了,直接就缠上了司马倩的腰肢,将司马倩又给绑回来了。

司马倩被抓回来,我却没有那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虽然背叛了我,却拿了我身上的收魂瓶,她是要去救凌翊的。

这个男人的指尖轻轻的抬起司马倩的下巴,居然是在司马倩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凌翊那小子手下。司马倩,这些年你经常出入幽都和阳间,在这里的名声也不小。”

“拿开你的脏手,你知道我是我们老板的手下就好。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在阴间的名头虽大,但你总要给我们老板三分薄面吧。子婴,还不……放我离开。”司马倩原先对这个男人还有些恭敬,此刻便是满脸的冷怒。

她用力的甩开自己的头颅,却被这个男人死死的抓住尖尖的下巴。

子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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