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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盛撅嘴瞅着艳灵,就是不肯管艳灵叫二表姐。艳灵上前,揪着吉盛的脸蛋儿问:“叫不叫?不叫我撕烂你的嘴,看你叫不叫?”百灵上前拉开艳灵的手说:“三盛,叫吧!艳灵这小蹄子可厉害了,我都不敢惹她?”说着,百灵调皮的瞅了艳灵一眼,那意思是说,我帮你了吧,你得感谢我?吉德偷偷推了推吉盛,吉盛勉为其难的,勉勉强强的管艳灵叫声二表姐。艳灵高兴爽快的答应,“哎,三表弟,往后如果谁敢欺负你,你告诉二姐,二姐收拾它?”说着,瞪着厉眉厉眼环视大伙一圈儿,威胁的补充,“我看谁敢!”媚灵跟蔼灵、爱灵嬉皮笑脸的嚷嚷:“这就护上了,我们可不敢?三哥哥,二姐要敢咋的你,告诉娘。她再邪唬,最怕娘了。”吉盛俺、俺的刚要说啥,叫艳灵一句话顶了回去,“别老俺、俺的,入乡随俗。我,或咱。”媚灵刮着鼻子,丢着脸腮,羞臊着艳灵,“咱,咱俩,多贱呐?”殷张氏打圆场又感慨地说:“这二丫头平常就是厉害点儿,心眼好使。好打个抱不平啥的,你哥仨知道就行了,别跟她一样的,都是俺跟你大舅惯的。家里没个小子,一嘟噜的狗尾巴花,没个横冲直撞的哪行?讨厌的半大小子,可淘了,仨妹子有谁被欺负了,都是艳灵出头,吓唬吓唬。人都叫她,蛮丫头!老话讲,好狗护三邻,好人护三屯,这回好了,有你仨小子,谁还敢小瞧了咱家?你大舅别看嘴上不说,心里老大别扭了。这么个大家大业的,咋整啊?听说你们来,高兴得你大舅啥似的,手指都数烂了。可这一等,就小溜儿快两来月,把你大舅盼的愁的,吃不好睡不消的,头发都白了许多。头些日子,听了三姓周大掌柜的来信,你大舅乐的,换了个人儿。说你们流冰排,担心是担心,可也没阻拦,那是盼你们早点儿来呀!可是左等右等,左盼右盼,一哧溜没信了,这你大舅一会儿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会儿又像得了魔怔,反正是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的,磨磨叨叨的。说对不住老姐姐了,又说对不起谁谁了。铺子里的伙计一拨一伙的,没少折腾?昨晚黑儿进门,眼睛红红的,搂俺好顿哭,哭得俺心绞魔乱的。不大会儿,又哏哏笑开了,说你们仨到了,都住下了。俺高兴的俺,好顿凿巴你大舅。俺要过来,你大舅心疼你们,说你们都累了,不叫俺过来。俺也没大咋睡,翻箱倒柜的,找出三个金镏子,权当见面礼了。”说着,从偏大襟棉袄兜里,抠出三个闪闪的福字大金镏子,拉过吉德,“来大外甥,大舅妈给你带上。这玩意儿好东西,能驱鬼打怪,压灾避邪。听人说,这金子是王母娘娘屙的屎,叫孙悟空大闹天空时,把王母娘娘茅坑捅个大窟窿,这屎就从天宫掉到人间,洒洒落落的,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子。玉皇大帝听说了这事儿,一想,王母娘娘屙的屎,那多稀罕物啊,臭是臭点儿,那也别糟践了,怪白瞎的,就下了玉旨,金子实乃王母娘娘屙的屎也,贵为天物,不可多得。阴曹地府阎老五不服天朝管束,放纵妖魔鬼怪祸殃我的子民,就叫人们佩戴王母娘娘屙的金屎吧!好人戴了驱鬼避邪,坏人戴了臭死熏死。就派狗头大仙带着玉旨拿着刨锛儿下凡,教给人们如何如何的开金场子淘砂金,又如何如何打造佩饰。后来,狗头大仙累死了,变成了狗头金,老金贵了。”殷张氏高兴,说得津津乐道。爱灵听得津津有味,没过隐地问:“娘,金子是屎变的啊?我拉的屎,你别扔了,攒起来,好给大哥、赖(二)哥、三哥哥做个大大的像天那么大的金镏子戴,也算爱灵我给哥哥们的见面礼。”大伙听了爱灵说的话,一阵哄笑。艳灵嘻乐忿然地推推爱灵,“小孩崽子,听风就是雨,你以为金子真是屎啊?娘那是说笑话,逗乐子。”说着,艳灵从殷张氏手里拿过一枚金戒子,“娘,啰嗉,我给三弟戴,省得你金啊屎的,怪埋汰人的。”
“瞅瞅这丫头,心急的。”殷张氏抹嗔地说。
艳灵笑吟吟地拉过吉盛的手,摸糁糁地戴上,“好看吧三弟?这算二姐的见面礼。娘那份,你再管她要。”吉盛拿到眼前细细品赏金镏子,“娘呀!这黄登登金灿灿的,不作梦吧?俺这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戴金镏子呢。二姐你这不算,是借花献佛,俺领大舅妈的情。你呀,白骨精搧扇子,远点儿煽子!”艳灵不忿地扯过吉盛的手,就要撸下来。吉盛扳着手,软和和地苦笑求解的说:“二姐,好二姐,算你的。俺领你的情不行吗?”艳灵咯咯地松了手,笑得不行的弯哈腰地扒着百灵的肩头。“这二丫头,就知道疯,姑舅表姐弟的,刚见面,也不拿个深沉,哪有个没出阁的姑娘样儿?三盛,你别跟她一样的,她是见了你们高兴的,叫她疯去!来二外甥,听说周大掌柜对你印象不错啊?他家有个没出阁的老丫头,你见了?听你大舅说,长的可俊了。娘亲舅大,你大舅有点儿那个意思,等你大舅闲下来再说?这一杀冬,铺子的旺季,忙不开身儿。你大舅说,叫百灵她们几个丫头,陪你哥仨先在镇上转转,熟悉熟悉。完了,先到铺子里帮一把手。过了这阵子,再虑虑你哥仨往后的事儿。”吉增稀罕地手摸金戒子,谢过殷张氏,说:“周婶叫俺捎话,说叫大舅妈闲时到三姓她家串串门,老姊妹老也没走动,怪生掰的。还叫俺给你捎来一对和田玉簪子,俺拿给你,挺贵重的。”
“是吗?快拿来俺看看?”殷张氏容光焕发,笑催吉增,“那年你大舅在那旮子开分号,俺想去了,一耽误,你大舅叫欺生的给挤出来了,就没去成。”
吉增从里屋橱柜里,拎过换下的旧衣服,从里兜掏出玉簪子,递给殷张氏,“没咋的,全糊浪的。俺篙在贴身了,没敢搁在包里,要不漂流时涮水,早掉江里去了?那些大包小瘤的,没剩啥玩意儿。”殷张氏接过玉簪子把赏地说:“看看人家你周婶子,这份心吧,俺都过意不去了。好玩意儿呀,多贵重啊!这大老远的,咱得咋回敬人家你周婶呀?往后慢慢处吧!”吉德说:“大舅妈,俺爹俺娘给带的俺大舅爱吃的龙口粉丝、落花生、大甜枣啥的,这一道又逃又跑的,全弄丢了,啥也没剩下,怪可惜了的。”殷张氏领情地说:“老姐跟大姐夫的心俺领了,你们能整个浪活着比啥礼啊都强,那些玩意儿你说了,就当你大舅吃了,不必挂在心上?”
殷张氏还要说啥,吉盛颠仙的拿来一个精美的绣包,显摆显摆地举得高高地嚷叫,“俺这还有稀罕物呢,是美娃姐姐托俺捎来的。你们猜猜,是给谁的?啥玩意儿?”艳灵嘴上问哪个美娃姐,就够够的伸手想抢,吉盛躲躲地说:“你先猜,谁猜中了,俺就给谁?”百灵文静的手点腮帮子,眨巴一双小眯眼说:“我猜呀,这是美娃妹子给我们姐妹的东西。二弟拿的那么轻,一定是绣的啥东西?嗯、嗯。荷……”媚灵跟蔼灵伸挓手的抢着说:“荷包!荷包!”爱灵拍手蹦蹦地吵吵,“三哥,俺也要荷包!”吉增在吉盛后头,一手抢下来,遮挡住吉盛快速打开包,口朝下举高一抖落,哗哗荷包掉了下来,一帮丫崽子乱哄哄的齐齐伸手来接,有的接着,有的没接着,忙哈腰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里细看。看后又挲摸旁人的,惊讶地喊:“啊,咋都是鸳鸯戏水荷花呀?”吉增说:“这还不明白呀?叫你们早出门子呗!”蔼灵抹搭一眼吉增,“二哥,你坏!”吉盛抢夺过吉增手里的绣包,一甩噔,一张纸片燕子似的飞出来,百灵眼尖,一把叨在手里,同时众姐妹也看到了。百灵展开看,轻轻念道:“‘姐姐隔山远,妹妹望水长,相恨不相识,聚首花开时。’字小绢秀,美娃,才女呀!这诗……”艳灵一把从百灵手里夺过来,细细把看,“这啥意思这?”众人猜来猜去,不得其解。吉德从艳灵手里拿过来看看,“这是一首藏头诗。把每句字头连起来看,就是‘姐妹相聚’。”爱灵高兴的撺儿高,“我又有一个姐姐了。”艳灵又从吉德手里拿过来瞅瞅,“可真是一首藏头诗呀!这个美娃啊,未见其人,倒闻其声,耍弄人,诡诈!等见了面,看我咋收拾她?”吉增说:“二妹子,这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肚子墨水少,还怪人家,说不过去吧?再说了,人家好心好意邀你们姐妹相聚,不谢人家,也不能收拾收拾的乱说呀?”艳灵横下亮晶晶的小眼睛,奇怪地问:“二哥,你胳膊肘咋往外拐呀,美娃那么招你的魂儿?”吉增脸红到耳根,“俺、俺向情向不了理,美娃确实有才嘛!”吉盛抹拉下吉增,又不想矮半截儿,管艳灵叫姐,口吃地说:“二、二、二姐,二哥没有胳膊肘。他是大腿里子朝外掰筋儿,拐拉上了。”艳灵啊啊地说:“我说二哥咋猴头马面的呢,罗密欧与朱丽叶,二哥挺浪漫啊?”吉增虎着火脸地狡白说:“啥箩啥猪的呀,艳灵你别拿不是当理说,实事求是嘛!”艳灵哈哈地说:“不打自招,成认啦!”百灵说:“你们别闹了。咱们上街转转。”
八个血脉相承的姑舅兄弟姐妹,吵吵闹闹走出黄家大院青砖青瓦大门楼。看大门的老耿头儿看了,点头又扑棱脑袋的磨叨一句,“这回殷家热闹喽!”五姐妹闹闹宣宣的,众星捧月般的把吉德哥仨围在中间,走在东西大街上,指指点点,你一句,我一句的,宣耀开镇子的久远历史。
黑龙镇,说起来年代久远。早在六千年前新石器时代,就有原始人活动。从有记载的肃慎人、挹娄人、勿吉人、黑水靺鞨人、女真人到满人,黑龙镇这块沃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各族人类。清兵入关后,大批满人南迁,黑龙镇一带的万里河通、苏苏屯、敖其剩下少量的赫哲人。赫哲人古有渔猎、使犬、养鹰之习,不谙农耕。清朝建立后,把东北作为发祥地,禁止汉人进入。几百年间,使东北北部疆土洪荒一片。此时,帝俄趁机吃豆腐,入侵东北,很快占领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东大片土地。这种情况下,清朝不得不于洋历一八零三年开禁,允许汉人进入,开发东北。汉人迁入黑龙镇,始于一八六二年。一展平川,开荒种地,粮食作物巨增。掘路修道,水路码头开通,能工巧匠疯拥而至,商贾云集,黑龙镇工商业日渐繁荣,成为东北屈指可数的大粮仓。一九零九闰二月十九日,东北省总督钖良奏文,在黑龙镇设县。同年四月十四日黑龙县建立,黑龙镇定为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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