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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咋的啦,几朵狰狞恐怖的浓浓黑云,连片的遮住了日头,余辉穿过云缝在边缘射出万道光芒,给黑耨耨的云朵镶上璀璨的金色光环,在光秃秃茂密的树枝树杈中,洒下束束金丝银线,雪地蒸腾腾的寒雾,呈现橙黄黄红的五光十色,更显出大山密林扑朔迷离的神秘,幻变万化;粗壮挺拔又高大的树干,背阴面上裹着一层霜雪,闪闪的折放着白亮;厚厚积雪裹埋的小树,抖着细细的树梢儿,有的像娘们的披头散发的头发,有的像大小子奓奓蓬松的乱发,点缀着万里无垠山林的雪地。

狗腹狗后腿胯上,都潲满了雪沫,爬犁上人的穿戴上,也都罩上一层厚厚的霜雪,雪人似的。每个人的脸上,就像搽了一层****,眉毛挂霜,髭须花白,柳长山的山羊胡儿,就像挂霜的苞米穗子,团团白雾缠绕着脸上,随即叫寒风吞噬得无影无踪。

“大叔,这黑瞎子沟有多大呀,跑这老半天了,咋还没见熊窝呢?”土狗子着急地问。“黑瞎子沟老大了,有五沟八梁,七岔九岭,方圆三四百里。山不高,林子密,八汊水,野果多,黑瞎子吃杂食,是黑瞎子滋生繁衍的圣地。前边的三道沟,是千年老林,偏僻路险,人烟断绝,空心枯槁的老树多了去了,是黑瞎子睡大觉的天然卧仓,可以说高枕无忧。生儿育女,一觉地球转了半圈儿。一觉醒来,万物复苏,带个小熊崽儿,悠哉游哉!哈哈,扯远了。从这山坡下去,拐进那山豁子,咱就得下爬犁爬雪壳子,寻找树洞了。”土拨鼠问:“有树洞就有黑瞎子呗!”柳长山嘿嘿两声,“那可不是。黑瞎子体大身粗,算得上庞然大物了,一般树洞能装得下它?蹲仓不是管能装得下去,它得舒舒服服的。咱得找树粗屁墩大的树洞。树高,一般有黑瞎子站起来那么髙矮。趴地树洞,不遮风不挡雪,这面上,黑瞎子可奸滑了?树洞口挂霜溜子的,一般是黑瞎子窝。树洞上挂的霜少,树洞又矮的,大多是狼啊狐狸呀野猪啥的。松鼠的窝,一般在人够不着的高处。”土狗子说:“妈的,这里学问还老大的呢?”柳长山说那可不咋的呢,“咱这噶达汉人,不像黑龙江一代的通古斯人,出于害怕,把黑瞎子当神。他们称黑瞎子为‘玛法’。就是老爷,老大。老虎也称作‘玛法’。为区别黑瞎子和老虎,管黑瞎子也叫作‘萨哈尔玛法’,就黑太爷。他们打黑瞎子很勇敢,从不像咱们人下黑手,都面对面的和黑瞎子搏斗。在不想活捉黑瞎子时不使用火绳枪,而是用像扎枪的长矛。把这长矛牢牢的插在地里,矛头对准黑瞎子,逗引黑瞎子扑倒在矛尖上戳死。抓活的时候,十多个人,带着皮带、口套和系着锁链的脖套,进入老林子。一发现黑瞎子,就开始驱赶。一个人在黑瞎子走过来靠近他时,一刹那间就跳到黑瞎子背上,抓住黑瞎子的耳朵。另一个人则迅速抛出一个活结绳套,套在黑瞎子的脖子上,使黑瞎子透不过气来。然而给黑瞎子带上口套,并加上带锁链的脖套。锁链从两只后腿之间穿过,扣上。唔嚎的牵回家,装进笼子,拿鱼把黑瞎子喂肥,在圣大节日绑好放出,举行仪式后,把黑瞎子杀死。把黑瞎子的颅骨、颌骨和耳朵,当作祛邪的东西挂在树上,用以对付鬼神。分食黑瞎子肉,他们相信,凡吃了黑瞎子肉的人,会变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他们为抓黑瞎子,不少人缺胳臂少腿的,有的连命都搭上了。咱那沟里的古大喇叭,就用这法子抓了个母黑瞎子,用来逗嘘公黑瞎子上钩。”柳长山在一个山坳背风地儿叫狗停住,“咱这噶达,打黑瞎子都用损招,狼吃狼冷不防。这寻觅黑瞎子不用咱,狗寻着后,汪汪一叫,咱就过去。咱需投石问路,往树洞里扔块石头,里面发出‘唔唔’叫声,那就是黑瞎子了。要是狼啥的,它们不冬眠,早撺儿啦!黑瞎子冬眠就闭嗉了,昏沉沉的,你不威胁它的生命,它才懒得动弹呢?朝洞里放枪,你必须一枪毙命。就你们那驳、驳壳枪,一穿一个眼儿,打不着正地场,那就是马毛了再加鞭子抽,黑瞎子准翻儿,那麻烦就大了?从树洞撺儿出来,暴跳如雷,歇斯底里,你说可怕不可怕?‘掏仓’啊,是个冒险的活计,就怕出这事儿,哪年不有叫黑瞎子舔的,死的。”土狗子听后,汗毛怵怵,有些胆怯和畏惧,颤颤巍巍地问:“那……那……”柳长山瞅着土狗子笑笑,“有大叔在,你怕啥吗?你大叔打二十多年黑瞎子了,不是丝毫无损吗?只要胆大,临危不惧,灵活应变,不会有啥事儿的。我这洋炮,散子儿,‘窟咚’一声,就一大面子,说不上哪颗铅粒子,就糊到要命地场了。这黑瞎子胆子又小又大,颟顸劲儿上来,你打不死,它就不管不顾了,豁出去了,八抬大轿你都抬不走,胆子没有比它大的了?你想,你睡得正香,有人打搅,你烦不烦?”柳长山和大伙儿解开狗套,一群狗围着柳长山吠个不停。柳长山从狗食袋子里掏出些苞米花,撒了一地,“先垫补垫补。吃饱了,就懒了,寻黑瞎子,就不卖劲儿了?”

“哎,瞅这棵撑天大松树,多粗啊!”小乐喊着,跑上去张开双臂搂抱,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双臂只缘平绷在大树干上。吉德看了,拽一下牛二,两人跑过去,仨人手拉手搂起来还差半讨,“抬头往树上瞅,酕醄(大醉的样子)的晕眩,就像倒过来一样。”吉德说着感受。“这是棵老红松,少说有三百多年了。这玩意儿长的慢,扛年头,这棵树,还正年轻呢。”柳长山看了,笑呵呵地说。土狗子也凑热闹的跑上去,“哎呀”还没跑到树根前,土狗子头上挨了树上掉下来的大松塔一下砸,晕晕忽忽的脚下一滑,摔个大跟头,“吱吱”一只松鼠嗤溜不见了。

“哈哈哈,”柳长山捡起骨碌到脚跟儿的松塔说:“松鼠淘的气。”回手把松塔扔给正从雪地上爬起来揉着头的土狗子,“拿着,松鼠给你的见面礼!”土狗子接着后,仰头往上瞅,“这该死的,挺有准头专砸我?”小乐拍着手,六神九鬼的哈哈,“松鼠稀罕你,一窝鼠不认一窝鼠了?哈……哎哟……”土拨鼠见被他推倒的小乐,嗤咧着大嘴,哈哈地乐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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