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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在抚顺是几代蓖匠,和你们的家离的也不远,也叫小日本占了。”郝忠看着大伙说:“我何偿不想打回去,揍那小日本呢?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谁想咋的就咋的,那不乱套了?少帅的爹就是叫小日本炸死的,这东北是少帅的地盘,少帅能不管吗?所以我说,打小日本是一定要打的。谁不打,谁王八蛋!眼目前,咱把枪擦亮点儿,打起精神头,等待命令,别到时候尿裤子,当孬种!”吉德说:“兄弟们,小日本在咱家门口作妖,咱们能答应吗?”大伙喊:“不答应!”吉德说:“那就好。全镇全县的人,都动起来,防范小日本。我代表黑龙镇的民众,请求你们和我们一道抗日打鬼子,看好城门站好岗,防止小日本的侵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绝不能叫小日本迈进咱家园半步。打倒小日本,保卫家园!”

“打倒小日本,保卫家园!”

“……”

“山高皇帝远,吃啥粮拉啥屎,******管它啥啥呢,保国土,保家园,就是******啥啥了?弟兄们,各就个位,上岗护城,与黑龙镇共存亡!”郝忠下达命令,“吉大东家,你转告乡亲们,我们东北军不是孬种,也绝不当孬种!”

“不当孬种!”

吉德顶着黑儿,骑马跟郝忠拎个马灯来到北城门,就见土城墙上火把一溜长龙,人群鼎沸,喧腾杂乱,崔武已率民众行动巩固城墙了。吉德和郝忠拿个火把来到西面城墙角,看泥瓦匠小工搬坍塌下的大石头,垒砌着破损严重的炮台。一旁,一门露着锈蚀斑斑的土炮,半埋在炮台土城墙根儿里。吉德叫来老面几个人,挖去土,土炮露了出来,“这老掉牙的破玩意儿,砸了卖到翻沙炉倒还能炼点儿铁儿,当炮打,放屁不响,准炸肚膛!”老邪指着老面说:“去你妈的,你別狗带嚼子,装大儿马了?这土炮,清朝倒台那年还油光瓦亮的呢。这找个明白人,拾叨拾叨,说不准还能用。”老屁说:“你癞蛤蟆上菜板子,装啥大墩肉啊?这土炮谁会摆用啊,拾叨个屁?”吉德问:“咱这噶达谁会弄这个呀?”老蔫披个擀沾的破羊皮袄说:“焦记翻沙炉的老爹,当年就在兵营里捅咕过这玩意儿,不会找找他?不过,就岁数大了,牙都掉光了。”郝忠说:“吉大掌柜,我看这么着,老人懂点儿,咱派两个懂枪炮的,弄弄,说不上还能顶上用场?”吉德说:“老蔫你去一趟焦家,看焦老爷子能动弹不?”老蔫答应着,“不会秃噜扣的。”去了。“郝队长,你就让你人来看看,赶紧弄。俺叫炮仗铺掌柜弄火药,整完了放两炮试试,看管用不?”老屁说:“拾叨不好,当石磙子也轱辘死他几个小日本当肉饼吃。”老邪一嗤溜说:“去你妈的,那土鳖日的王八揍的乌龟拉拉的玩意儿你能吃啊?我看剁巴了,喂狗吃还差不多。吉大东家,这血呼拉的,小日本还真扬棒上了?”老面拿洋镐吭哧吭哧撬着土炮,土炮一动不动的,“你老面见娘们都不打梃还撬得了这铁器玩意儿,来看我的。”老尿说着,往手心吐两口唾沫星子,搂起洋镐把,吭吭坐着镐把往起撬,秃溜秃拉了,人弄个大腚墩,“哈哈,崴杆子了吧!”老面拍手乐得骑毛驴吃豆包,颠馅了!老尿爬起来,不服劲儿的提提裤子,还要逞能,吉德说:“你去找个粗点儿柞木杆子,再把炮楼门口前的大石头搬一块儿,垫着,一撅就撅起来了,杠杆!”几个人,按吉德的方法,果不其然,把土炮撬起了头,拿木头垫好,吉德趴下扒拉瞅瞅,手造得粘乎乎的,放鼻子闻闻,一股豆腥味,“油脚!这土炮抹了油脚。”吉德拿手又抹抹,搁马灯照照,炮体没上锈,又叫人把炮筒的土抠抠,里面塞一下子的油脚,“这是有心人留的一手啊!”吉德惊喜地看着郝忠说:“天不灭曹。这四个炮台有六门这样的土炮,拾叨了,做个炮墩就行了。咦,要按上轱辘,那……”郝忠乐着说:“搁马拉着,不成了大洋炮了吗?”吉德高兴地说:“老面你们几个赶紧擦出来。”

彪九骑马跑来,“师弟,殷会长找你,快走!”吉德上马,看老蔫推个独轮车过来了,又忙下马,迎上几步,“焦掌柜你陪老爷子来了。”焦掌柜说:“啊吉大东家,这不急吗,车也没套,老蔫捞个独轮车,就把老爷子推来了。”焦老爷子下了独轮车,竟直走到土炮前,扒老眼瞅了又看,“啊没烂啊!这我当年当清兵临末了抹了好多油脚,想哪天能用上,这他娘的还真给小日本预备上了。大少爷呀,这搁火燎燎,油就化了,拾叨拾叨,还能用。”吉德说:“老爷子那就拜托你老人家了。”焦老爷子哎声,“外道话?打东洋人,这就是个个儿家的事儿,分啥里外拐呀?”吉德指着郝忠说:“老爷子,有啥事儿找郝队长。”焦老爷子瞅瞅郝忠,掏出小酒壶酎了口,“还能指望上啊?破鞋扎脚啊!”吉德说:“老爷子放心吧,郝队长家都叫小日本占了,都没走,帮咱打小日本,咱说话得对起人家良心啊?”焦老爷子点头说:“这我懂,还用你扒麻搓麻绳啊?好(郝)小子,找几个脑袋没进水没叫门掩的,跟我弄。我打不动炮了,林冲当教头,教教还行?嘿嘿,倚老卖老,越老越吹牛哨子,还吹不响啦!”吉德急着走,“老爷子,郝队长壮实,有劲儿,叫他帮你吹。拜托啦啊!”焦老爷子一扬手,“净整这没用?拜托个奶奶腿啊,整响了,请我弄俩口比啥都强?”

大男孩儿跑来,“报告郝队长,红枪会会总信不过咱东北军,不叫咱接日本街的防务。咋办?”郝忠瞅着吉德,吉德上马,“大男孩儿跟俺来!”吉德到日本街跟红枪会会总说了几句,帮会人就撤走了,东北军接了防。

日本街的美枝子浴汤后堂里,聚满了日本人。有浪人,有商人,有种稻的,更有身背特殊身份的人,今儿都叫山田以杉木名义请来了。山田威严地坐在榻榻米上,撅达着仁丹胡儿,得意的样子,举杯敬酒,“各位日本侨民,可喜可贺呀!天皇陛下英明,帝**人神勇,所向披靡,没费吹灰土之力,一举拿下奉天城,占领了十余座重镇,黑龙镇指日可待。我们作为天皇陛下的子民,要效忠天皇陛下,有所作为,迎接皇军的到来。我们作为天皇陛下的子民,应该引以自豪。来,为天皇陛下,为大日本皇军的首战告捷,干杯!

“天皇陛下万岁!”

“大日本皇军万岁!”

清酒罩红了每个日本侨民的脸,高兴的狂吠大笑,也有郁郁不乐的,担忧着啥。

“山田君,帝国皇军多暂能打到黑龙镇啊?”一个指着推广水稻搞研究的农学专家,叫稻田的问山田。山田说:“正扩大战果。少则,说曹操,曹操就到。多则,一个月。”稻田咀嚼着生鱼片,心怀不满和忧虑,“关东军这一闹腾,不惹火烧身吗?你说,我们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指导指导种稻,都有佣金。我租姜家圩子姜东家的一垧多地试验田,不用交租,给点儿稻种就行。上哪家都禁好嚼裹待敬我们,他们在一旁连孩子都啃窝窝头咸菜疙瘩。这几天,日子不好过了。中国百姓都拿白眼儿瞅我们。这是好的。不好的,瞅我们都不是好眼神,红眼儿疯似的,厌恶的不行不行。上门不搭理,要口水,都拿苕帚撵狗似的往外撵。我租姜东家那块试验田,胡管家找我说,不租了,撕了合同。这关东军咋想的,我闹不懂?我们又没咋的谁,倒成了丧家之犬,往后可咋活呀?”一个和稻田同行说:“是啊!俺那旮子更邪唬。几年了都,平常处的很好,这下子庄户人都翻了脸,见着俺们就撵着骂东洋狗、白眼狼!俺那邻家,都是山东棒子,脾气可耿直了。说出这样事儿,不怨俺们,是东洋军人吃饱撑的。还说,不和恶人一支子宗人打交道,怕左邻右舍骂祖宗。说是这么说,还是给俺两块大洋辞了俺。如今,俺身无分文,已沦落乞丐了。”山田说:“皇军流血牺牲,还不是为了咱们侨民吗?咱们皇军占领了东北,你们就不是侨民了,就是可以驱使支那人的主人了,还怕没好日子过?眼前,支那人恨咱们,太正常不过了。咱们再咬咬牙,皇军一到,你们不全翻身了吗?啥打零工啊,大片大片的土地,全都是咱们大日本帝国的,全是你们的。为了这一天的早日到来,我们要行动起来,把浑水搅得再浑,破坏支那人所作的反抗准备。不要怕,堂堂的东北军都不一堪一击,被咱皇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这眼前镇上的民团、帮会、学生,也就是瞎闹腾,不成啥气候。黎明前的黑暗,咱们得挺,装老实,把值钱的东西该藏的藏,防止胡子‘砸窑’。另外,趁黑咱们得动。咋动?偷鸡摸狗!把官府门前青天白日旗换成咱们的太阳旗,高高飘扬。把支那人修起的城墙炮楼炸了,放哧花,飞上天。把码头货栈放火烧了,叫支那人都光屁股猫冬。这的支那人已是惊弓之鸟,咱再搅和个天昏地暗,叫支那人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事儿,由我的别动队干。你们都乔装打扮,上街回屯放风,说大日本皇军就要打来了,不要和反日分子搅和在一起。皇军一到,都得挨皇军收拾,没好果子吃。另外,要宣传日中亲善共存共荣,只要不作反日的事儿,皇军都会另眼看待的。帮皇军作事儿的,皇军来了论功行赏。”稻田对山田不感冒,“山田,你不就一个跟凑的商人嘛,哪来的别动队,别吹牛说大话了,糊弄谁呀?你在火炉上这么折腾找死,恐怕你还没见着太阳旗高高飘扬,就一命乌呼,去见中国的阎王了!我进城来,都闻着一股火药味了。这都马蜂窝了,谁愿拿自个儿小命开玩笑谁就开,谁愿惹事儿你就惹事儿,别拉上我们这贱命的。关东军净扯王八蛋,糟烬我们不得安生,成了过街耗子,人人喊打!”

山田震怒的投掷酒杯,砸向稻田。

稻田捂着头,也一杯甩向山田。

一阵寂静。

突然,川岛一伙支持好战的,打向稻田一伙主张不战的,斛飞杯碎,两伙人滚打作一团,山田掏出了手枪,“当”一枪打穿拉门花棂。

“诸君,冷静!”杉木白着脸,压着手说:“我们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不要起内讧,一切以大日本利益为重。战与不战,咱们都小白丁,天皇说了算。山田君也是好心,让咱们要为天皇做点儿什么,以表效忠。不过,我认为,咱们来中国都有些了年头,或多或少的都混熟了一些中国人,觉得皇军这一打,反受牵连,遭到中国人的反感和憎恨。皇军打,是打了,地盘也占了些个。那往后咋样,皇军能不能打到黑龙镇,这恐怕山田君也难说。至于山田说的那些,我不赞成也不反对,看事态的发展,对皇军越来越有力。我们呢,经商的经商,种地的种地,打混的打混,都靠这块地面吃饭,一旦整那些事儿暴露了,饭碗就砸了。依我看,因人而益,谁想咋做就咋做,都别强人所难?我们也不是军人,平头庶民,占不占人家地盘,都得个个儿刨食吃。占了,亏了心,我看更受气。在人家里,你拿刀枪看到都是白眼,日子也好不哪去?人家人多,咱人少,总觉随时都有被撵出去的感觉。山田君,我不是泼冷水,说的都是大实话,还是收敛点儿好,不要得意忘形,应淡定,现在火上浇油,烧的能是谁?”

“你们这些孬种!”山田气得哼哼的狂妄地说:“军人的不是,我们的干活。杉木君,我告诉你,你活的再好,也是寄人篱下。这里要是天皇陛下的皇道乐土的话,你们不扬眉吐气了?好,你们就坐享其成吧!你们看到没有,这里已腐朽到什么成度了,就是一具腐烂透顶的僵尸,我们大日本不拯救能行吗?官府**无能,百姓病入膏肓,军队又太没人性,眼看一座座大好城池落入皇军手里,亲人孩子妇人倒在血泊中,拿着家伙不放一枪一炮,夹着兔子尾巴比狗跑的还快,能叫我们日本人瞧得上吗?这又怪谁呢,能怪大日本皇军吗?这块富饶的土地本应属于咱大日本的疆土,我们要用大和民族的精髓,浇灌这块美丽的家园,开发成咱们日本人的天堂!哈哈,这里的臭糜子和外地人,只有附首称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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