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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师后,四人又在书房里畅谈良久,后来军爷看时间实在太晚,怕杨恭仁身体熬不住,第二天一早在座诸人又是都要上早朝的人,便主动提出告辞,并商定了改日再行正式的拜师之礼,胡戈自然一切应允,对杨恭仁再三拜别,和军爷以及杨师道一起而出。
出了休祥坊,三人来到岔路口上,杨师道下马向军爷拱手告别,军爷和胡戈也下了马,一一还礼,因为胡戈是大哥新收的徒弟,杨师道待他与来时那种客气又有不同,殷殷勉励了一番,方才话别,临行前突然朱龙马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传到刚要上马前行的杨师道耳中,引得这位初唐著名的诗人转过身来,走到这匹波斯良驹前,轻抚着它脖上的长鬃,缓缓道:
“玉鞍金络过丹墀,骨相峥嵘毛亦奇。
世上殊多千里马,老肥御苑未曾驰。
羸疲岂任盐车重,伯乐见之不胜嗟。
此马若遂千里志,追风犹可到天涯。”
吟罢对军爷拱拱手,长笑一声,牵马而去。
……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原本坐在客厅里打盹的公主被杨师道轻声唤醒,她扭头对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去,给老爷把这碗百合莲子粥再热热!”
杨师道顺势在公主身旁坐下,关切道:“真叫你费心了,不是让你早点休息不必等我吗?”
公主没有接杨师道的话,只是疑问道:“不就是今年雍州乡贡增加一名额吗,大哥一句话的事情,要谈这么久?”她自小出身富贵之家,现在又是皇室中人,外官们打心眼里不愿触碰的禁区,在她眼中看来却只是一句话的小事情。
杨师道一笑,他这位妻子自小聪慧,遇事多有主意,更兼是个喜事的性子,现在要是不跟她说个清楚,待会只怕问题还要多,便解释道:“破例向朝廷争取一个贡士名额这事大哥应允了,关键是冉永思对他那兄弟可真不错,你有所不知,方才永思竟郑重其事叫胡戈拜在大哥门下!”
一听这话,那公主诧异的看了看自己丈夫,很觉反常,接着凝眉细思起来。
原来,我国在汉朝时便确立了察举入仕的规则,那时中央高官和地方官员均有让人换身衣裳的权力(布衣变官袍)。东汉末年袁绍逢人便说自己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意思就是他袁家久居高位,举荐的人洋洋洒洒弄得全国到处都是,他走到哪里那都是一呼百应。要说这位志大才疏的公子哥口气虽然狂妄,倒也无人能驳他这话。
自察举制出现后,有权察举的人跟被人察举的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既似师徒,又像主仆。后来王朝更替,汉朝虽然灭亡了,但是新兴的王朝都一直延续着这种居高临下用人制度,(陈群的九品中正制也可以看作是察举制的加强版,都是政府由上而下的选才)直到隋炀帝杨广一手建立了科举制,察举入仕这种用人制度才日益式微。到了唐朝,察举制一度与科举制并行,但是,地方官已经渐渐失去了直接举荐布衣为官的权力(当然,某些资历深厚的地方官凭借其个人声望举才者除外,但此乃个人行为,已非大流)。
这时,地方官们手中仅剩的权力,便是为替朝廷考察学子,最后推举出类拔萃者为贡士这种初等考核。至于贡士们最后到底能不能为官,那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无论是托关系走后门也好,还是凭真本事考取功名也好,这些贡士日后的发展都已经与地方官无关了。
所以此时的风气已彻底改变,士人们心目中的宗师举主早已从这些无力让他们脱民为官的地方官员座前改换门庭,真正甘心让他们自称门生者,唯有那些决定他们命运的中央主持科举考试的众考官们。
方才杨师道强调冉毅“郑重其事”的让胡戈拜杨恭仁为师,意思就是在当下这时节,考生几无再拜地方官为师的惯例和礼节,何况以杨师道对胡戈背后人脉的了解,按道理说他也不需要多此一举。
这也是让公主一时想不通的原因,凡事若有反常之处,其中定有缘故。公主仔细思索了一番,才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向夫君问道:“可是为那出自寒门的胡戈谋个出身?”
杨师道笑笑,点了点头道:“是,但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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