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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弄他们的,咱们弄咱们的,只要是和鞑子较劲的,随便怎么样都行,”李四忽然想起闯军的那句话来:“各干各的呗。”

“对了,镇南那边何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还不见消息?”

孩儿兵总头目镇南,也是八月地一系列行动中的一部分,并且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别处多已圆满完成,这个被李四寄语厚望的镇南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照时间上推算,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李四遥望北方,仿佛已透过万水千山的重重阻隔,把目光投到秦晋之地。

山西,平遥,曹家湾。

曹家湾这个名字听起来有那么点儿江南水乡的意思,仿佛如同小桥流水的味道。其实和那些诗情画意的味道完全相反,四面都是光秃秃的荒山和黄土岭子,树也没有几棵,荒草到是一片一片的。尤其是在这个地季节,大风要是一起来,能刮倒牛,扯地连天都是滚滚黄沙,典型的西北风貌。

山多,石头也就多,可耕之田就少了。尤其是这种地方,干旱的出奇,庄稼基本就是种籽一把收获一捧,全都是靠天吃饭。

这样的干旱的地界儿,并不是因为雨水太少,事实反而是恰恰相反,而是雨水太多了

一年里头,绝大部分的月份是见到雨点子的旱季,好像是老天爷存心和人们开玩笑一般,多是把积攒了多半年的雨水一下子就倾斜下来。这里平时基本不下雨,可要是一下起雨来就是暴雨,滚滚而来的雨水夹杂了松软地黄土之后,稠的成了泥浆,稀里哗啦就成冲过来,神仙也挡不住。天上的云彩一散,雨水也就住了,这时候儿你再看去吧,别说的雨后的滋润了,泥浆早把田地给掩埋的平了……

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之下,曹家湾肯定是穷的穿不上裤子。

可事实呢?

和这里的天气一样奇怪,事实上是曹家湾的人不仅不穷,反而富地流油,随便拿出一本账簿子,就有成箱成箱的大金宝抬过来……

正是因为恶劣的自然条件,才使得这里地人们多放弃了务农而选择了经商。

出西口,穿越里蒙古草原,过外蒙古大漠,经过松辽之地,甚至能和远在天边的罗刹鬼交易,这就是晋商。

尤其是在近几十年来,晋商往返关内关外,无论是皮货还是铁器,不管是盐茶还是竹木,就是大明朝地火炮,他们也能换成手里的银子,然后再从遥远地各地贩运回各色货物,再一次换成过多的银钱。

满蒙地崛起,尤其是在和大明朝交战的这些年头,满蒙的很多战略物资都是通过这种商业手段得到,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传递情报或者偷运细作等等的勾当。这在商界之中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那些自命清高的浙商,和李闯隔着几千几万里呢,不也是把江南的铜炮运到了山东?那大炮上头还有大明工部的印记呢,就开始轰击大明官军了。

努尔哈赤立国的时候,深知自身的资源匮乏需要这些实力来补充,所以总是让出很多的商业利益来维持这条不怎么能上的了台面的补给通道。

满洲人入关之后,晋商的地位再一次提升,多用招抚政策。而旅蒙晋商范永斗直接就成了内务府的皇商,整个内务府的供应几乎垄断,成为一方豪富。

在晋商八大家中,除了范家,就属曹家了,至于闻名后世的乔家,李家等大字号还远远不如曹家的势大财雄。

曹家大大小小的分号近百家,不仅遍布两河,更是深入内外蒙古,远达松辽各地。在把关外的皮货、人参等货品贩运过程中,甚至把把触角延伸到了罗刹鬼国,把茶叶作为敲门砖,试图渗透罗刹国的商业系统。

(晋商和俄罗斯的商业大战中,中国的商业资本第一次和外国展开针锋相对的正面较量,为了渗透进俄罗斯的商业版图,晋商把这场战场持续到了太平天国末年,几乎贯穿整个清朝历史。在清朝后期外国资本大肆涌入地同时,晋商早和俄罗斯人较量了两百多年。因为两国之间的实力此消彼长,更因为太平天国耗干了清朝财政,晋商也不得不承受巨大的税负,这才彻底败下阵来。无论晋商延伸触角的动机是什么,这场大战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正面作用——作者按)

曹家湾就是曹家的根本所在,也是人脉之所在。无论是即将踏上商途成为未来接班人地族中子弟,还是各地因为这样那样原因退下来的掌柜跑头,多是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镇子里,为曹家事业的未来打下坚实根基。

曹家大院素来就是讲究个严谨秩序,就是那些三等婆子,说话走路也得按照规矩来。谁洒扫,谁进去,都是讲究一个井然,这是几辈子传下来的规矩。要是连这么点规矩也没有,曹家也就是曹家了。

今日却是不同。

几个婆子不住朝着中堂里头观望,又唯恐被当家的各房老爷少爷们瞅见,还不敢看久了,只是匆匆几眼就赶紧各自忙各自的。

可心里头有事儿,还怎么干的下去手里的活计儿?眼光不住的左看右看,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一般。

确实是出大事情了。

就在昨天,几个族中地少爷和几十个各地回来交账的掌柜忽然就消失了。

交账这样的大事情,牵扯到几十几百万的流水,每年交账都是准时准点儿,说是哪个时辰来,绝对不会错过半刻。

做大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这个了。尤其是给家族里的老东家,谁敢迟到?

可前边回报的活计说已经过了平遥,这边的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一直等到日头下山,也没有见到哪怕是一个人地影子。

几十年来,从来也就没有出过这种事情,绝对是出事情了。

几十个打扮利落的活计不住的跑进跑出,灯笼火把的找了整整一个晚上,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别找了,这是让人给端了,等着吧,肯定是冲着咱们曹家的钱财来的。”曹家的老东主曹文芳心里很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遇到缺钱的主儿了,而且来者不善。

曹家在外行走多年,见过的马贼土匪也不知道有多少,手下的活计也个顶个儿地是好手,快马也骑得,火铳也拿得。要是场面话儿和银子也办不了事情的时候,这些活计未必就比马贼善茬子了。

三十多个少爷和掌柜身边的精壮活计也不是软柿子,就是碰上点马贼土匪什么地,也不怕。尤其是在这家门口就让人家一锅给端了,绝对不是小来路。

可曹家的来路也未必就小了,几代人地经营,又

的本钱,就是组建一支相当规模地军队也不是太困难外的分号就不说了,哪个不是上通着天下连着地?就是这曹家湾里头,只要铜锣一响,山炮都能拉出好几门来,鸟嘴火铳大架杆子也有好几百,就更别说地窖里藏着地新式火铳了。

“好胆量啊,我退下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江湖上出了何等的英雄好汉,竟然打起我曹家的主意了,嘿嘿……”既然人家把自己的人都拿了,肯定是冲着钱来的。老当家的虽然早就不过问什么事情,可还是整个家族的核心,大事情大主意还得这个当家的来拿:“通知平遥县了没有?”

“县里的太尊已经下去准备了。”

平遥县令,说起来是一县之尊,可见到曹文芳这样的治下“小民”,礼数周全着呢,恨不得把脸蛋子都贴上来。

曹家老东主看起来是个已过甲子的干巴老头子,可要他一个小小县令如何如何,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让孩子们都放勤快着点儿,院子里头也别乱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老东主曹文芳是最沉得住气的:“这算不得什么,你们下边的小辈儿见的少了而已,当年我和你们祖爷爷走口外的时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不是照样走过来。这样的事情你们经历经历也好……”

曹文芳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却有个南方人的习惯——抽水烟。

一边咕噜咕噜地抽着水烟,一边不紧不慢的吩咐下面的族中子弟:“把现和典票都准备些,要真是道上的哪位朋友实在饿的狠了,咱们曹家也在乎这么点钱,能善了还是善了的好。你们要给我记住了,咱们做地是买卖,开的是字号,不是出去和人斗勇斗狠的,和气才能生财……”

这里的风和南边不同,一刮起来的连着天扯着地,呼呼的能刮到骨头缝儿里去,曹文芳老东主早早就穿上了棉袍子。

和南边那些衣着光鲜的商贾不同,富可敌国的曹文芳手中谁有分号无数财富无数,却仅仅是穿了件子粗纺袍子,又在外头趁了一曾黑面子而已。

就着粗布袍子也是家里的女人们亲手纺出来的,曹家地家规如此。即便是进了曹家的女人,以后就算是要面对成千上万的金银,也不能费了耕织。尤其是未来即将执掌这个的商业帝国的接班人们,更是严禁奢侈。

就在一袋烟要抽完的时候,一个子侄辈的汉子进来:“有了,他们送东西来了……”

看着子侄辈的大汉捧着一本账簿子和一个青玉帽正,曹文芳面色一沉:“慌什么?没出息的东西,拿来我看。”

那汉子赶紧把账簿子和帽正碰上来,然后垂手站在一旁。

有曹文芳这么坐镇着,大伙也都镇定了许多。

账簿子肯定是自己家地,这点绝对不会错,就是那个在别人家看起来很普通在曹家却显得奢侈的帽正,曹文芳也认得。这是去年自己送给亲孙子的一个小玩意儿。

“哦,是咱们家的东西,来了多少人?”曹文芳努力使自己显得更加从容不迫,慢悠悠的问道。

“一个,一个小孩儿,还在门外头等着呢。”

曹文芳一愣,旋即大笑道:“好胆色,请小英雄入内,我也看看这么些年来,道儿上究竟出了何等的人物,竟然连咱们曹家也敢来,有请。”

一个约莫十三岁左右的半大孩子在几个精壮活计的指引之下,穿过几层院落,径直来到曹文芳的面前。

曹文芳也不站起,微微拱手道:“小英雄是哪条道儿上的?又跟哪个当家?”

镇南看看面前地这个老头子,如狼一般死死的盯着:“你就是曹文芳?”

这么些年来,敢这么直呼其名的还真没有几个。

虽然大伙儿也不怕这个孩子,可还是早就做好了完全地准备,袍子里头都藏着短铳着呢,一有不对,抬手就能抽出来……

“小老儿就是曹文芳,敢问小英雄……”曹文芳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言辞上面客气着呢。

“你别问了,我也知道你说地是啥……”

“呵呵,既然小英雄不想说,那老头子我也就不多问了。

”曹文芳伸手要过烟筒,慢悠悠的弄好了,又咕噜咕噜抽了两口,感觉心里头平静了这才开口:“我家里头那些不成器地儿孙可是……”

“是在我们手中,不过你要拿钱来赎。”镇南目光如锥子一般:“要不然……”

“呵呵,小英雄,不要和我说要不然那一套,你们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曹文芳笑呵呵地说道:“小英雄你们要是真缺了钱,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尽管来我曹家湾,吃保管足,都算我的。要说什么赎不赎的,平白伤了和气,我们是买卖人,最讲究的就是个和气,不知道小英雄准备要开什么样的价码……”

“十万,我要十万两。”

“呵呵,小英雄口气不小哇……”

镇南根本就不管这个老头子在说什么,继续说道:“以后每年都要十万两,由你们给我送过去,可保你们一年的平安……”

屋子里的人脸色就是一变。

老实说,十万两对于曹家来说,不算什么天大的数字。可这每年都要十万两,而且说明是要亲自送过去,这等于是把曹家当肥猪了,每年都要割下一块肉来。这个要认了,曹家的脸面可就丢到家了,以后在关里关外的可就……

曹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由不得人这么捏揉,所有人都在以目光看着曹文芳,分明是在询问要不要动手。

曹文芳看这个小小孩子如此狮子大张口,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神色极是和蔼的问道:“每年十万?嘿嘿,看来小英雄是刚刚出道的吧?你不亮亮行头就想这么敲我一笔肥的?”

镇安伸手解开外面的黑衫子,露出里头宽大的不像话的土黄色衣裳,一道通体的红线艳丽的直扎人眼,尤其是臂膀上的那块红布,简直就叫人不敢直视:“你这老头儿认识这个吧?”

从容不迫的曹文芳忽然就被水烟给呛了,鼻涕眼泪齐出,剧烈的咳嗽起来。

旁边的那些精壮汉子也一个个勃然色变,如同白日见鬼一般。

“每年十万,一直到鞑子出关为止。”镇南恶狠狠的说道:“要不然就是国贼,我家大帅说了,国贼者,必诛之。”

一身的从容仿佛一下子就溜走一般,曹家老东西主缓缓说道:“你们……还是来了,我早就想到你们会来的,哎……可我曹家并没有……”

“所以只要你们留下些须钱财,而没有要你们的性命。范家比你们有钱吧,可他家的钱我们不要……”

“我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nm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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