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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卢泽也是微微放下一些警惕,抖了抖身上的泥浆,无奈地说:“在下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换的衣裳了,这是我最后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自然不想被这疾驰的快马溅上一身。”
说完,卢泽努了努嘴,示意那骑马男子看向他身边的大树以及身上脏污一片的泥浆。
“哈哈,这位小哥真有意思。阿桂,为这位小哥换一身我爱的打猎蓝袍。”说着,那男子顿了顿,又说:“这位小哥且别急着推却,好教你晓得,我鹿景逸行的端做得正,自古就没做过欺负弱小的事情,更不留一个于心有愧之事。是我误会了你,射了你一箭,又污了你的衣裳。这些,我都要偿还你清楚,不欠你,不愧疚你。”
“如此,却是谢过了。”说完,卢泽也顿了顿,说:“既然是污了我衣裳,便换了我衣裳。却不知那一场误会,这位鹿公子要如何收场。”
“哈哈哈,你倒是洒脱,没那些酸子的迂腐。”鹿景逸有些欣赏地看着眼前男子,忽然间问道:“你是退伍老兵?不,我猜你约莫是能识字,能识文断字甚至能写字的。依着方才言辞,若是军中,不说连级军官,就是一个资深士官也是最次的。怎么一副寒酸的模样,来了北大荒?”
“鹿公子好见识,在下的确是边关老军出身,蒙的圣上恩德,会写些文字。至于军中其他事,都已过去。”说完,卢泽也见那鹿景逸身边来了一个满脸笑容的管事模样男仆,要伺候着他穿衣。
卢泽笑着谢过,却是婉拒了伺候穿衣的事情,拿着衣服收进包囊就要告辞:“谢过鹿公子的衣裳,天色将晚,在下却是要先赶路了。”
“且慢。”鹿景逸倒是好奇了起来:“方才你主动开口,要我补偿你的误会。怎么眼下只拿了衣裳便走了?”
“鹿公子说欠我,有意要补偿,其实多有戏言之举,只因在下却有需要,那在下便依言提了,公平公正。阁下方才又不接话,约莫可能有反悔之意。能赠衣物,亦是公允,我多言强求,自然不该。也就不打算多做耽搁。”说完,卢泽便转身离去。
见此,那鹿景逸却是跳下了马,牵着马笑道:“这位小哥,你这洒脱劲儿,倒是让我越见越欢喜了。既然是误会,我鹿景逸如何能不作表示。这匹马,赠你了。”
“一箭之惊,误会之敌意。都只需要一句道歉便能接过。方才,鹿公子的善意在下已经收到。这马一看就是河西良马,恐怕价在千元。这是鹿公子所爱,也实在超过了在下所想。却是受之有愧,就不必了。”卢泽想了想,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我相信以在下的手脚,将来挣得出这一份家业。却也是不想收有愧之礼。”
“有礼有节,敢问小哥名讳,可愿意结交我鹿某人?若是有意,直接换我一声鹿大哥便好。”鹿景逸目光灼灼地看着卢泽,却是越看越欢喜。
若非是鹿景逸一看就是直男气息爆棚,卢泽还真有些以为自己遇上了那些军中怪癖者。
要知道,军中好男风之事,那时自古以来就有的。
“姓卢名泽,无号无字。小小退伍兵一个,也不讲究那些。”说着,卢泽拱手笑说:“鹿大哥。”
“哈哈,卢、鹿。咱们这是有缘啊。赶路是吧?既然赶路,这匹马你就骑着。我的马队可不少,换一匹就是。至于前路落脚的地方,近一些的镇子是没了。但我晓得有一处破庙,是当年这儿还是奴儿干都司时期时留下来的。一帮子僧人修得破庙,那些人修得尽心,却是后人没守住这儿啊。”鹿景逸说着,不由分说将马鞭给了卢泽。
这时,卢泽也不再犹疑。
的确赶路要紧,两人疾驰而去,却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破庙。
进了庙,却是哑然地发现,这里已经进去了不少人。
一问,却是吉林来的。
“吉林镇也是热闹喽。”吉林那边的人并不排斥多来一伙人。
大雄宝殿很大,大家伙将残砖破瓦寻个柱子打起来,愣是将庭院也遮住,一时间,这处无名破庙里横竖竟能容纳五六百人的数量。卢泽与鹿景逸的队伍也仅有百来人,并不拥挤。
倒是大家伙都是四面八方来这北疆之地打拼富贵,彼此既无冲突,也无旧怨,便都谈天说地起来。
卢泽看人的本事有一些,一早就知晓这鹿景逸来路不凡,身家也是雄厚。随身竟然还带着烧刀子,这酒不是名贵好酒,却是在东北这等北疆之地十分畅销。
鹿景逸只是拿出了一瓶分享,对面才饮了两口,就与鹿景逸勾肩搭背,毫不熟络地谈天说起起来。
卢泽自然也是好奇吉林的事情,也就听了起来。
“这吉林啊,自从大明打进萨尔浒,一路杀进来以后,可就彻底太平了……打进来的兵落户分地……”
这时自然要从当年大明平灭建奴那会儿说起。
一仗打进赫图阿拉以后,清朝宣布覆灭。当然,还有一些残余势力作乱这也不可避免。
故而,凤凰城有驻扎着红娘子的大军。
除了军队主力,吉林也有不少落户定居的汉家儿郎,作为大明控制着吉林这一地的代表。
其中除了征伐建奴的兵马以外,也有许多当初叛乱的闯军,他们都被安置到了边疆里。自然,也有吉林。
尤其是这里距离朝鲜很近,东北被大明平定以后,朝鲜许多人便偷偷摸摸越过山丘,进了大明境内求生活。
在他们看来,比起在朝鲜呆着,远不如在大明境内随便打个零工。
“一开始啊,来的还主要都是些男丁。可……要说吉林空的地是多。但官府不发话,谁愿意平白给这些外族租佃。到后来呀,那些朝鲜人也精明了。都是来联姻,送女儿嫁过来,再落户进来。摇身一变,哎呦,成汉家儿郎了。连带着全家都能探亲进来。往往是嫁了一个女儿,全家好些哥哥,别管是不是真的,一窝蜂都移民进来了。嘿,弄得吉林乡下好些个城镇里,汉家子都比朝鲜人还要少了。”那吉林大汉说着,也恭敬地问起了鹿景逸:“鹿大官人,怎么也来了这边疆之地。”
“鹿大哥似乎很有名哩。”卢泽好奇地说着。
“哈哈,这位小哥……真是孤陋寡闻了吧。这东北之地,谁不晓得第一富足之家就是鹿家?嘿,不信你问问。那各家铁路转运的站点里,哪家不是鹿大官人的?”那吉林大汉笑着说。
“铁路是个好事儿呀。只不过这事开支浩大,当初朝堂寻人一起共建的时候,大家只当打秋风应付了。唯独寒家,从临清的商号里掏空了家底,渐渐把家业在这东北之地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些事,都不提了。就如同呀,这位卢小哥在军中的故事一样。”说完,鹿景逸又拿出两瓶酒,各自分出,高高举起:“来,干杯。庆贺咱们在这北疆之地,再展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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