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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九.
但是,就在销售部热烈欢迎孙纯副经理到任的宴会上,吴中却有意无意给了孙纯一个下马威。
那天晚上,销售部全体员工齐聚于昌平一所著名山庄的豪华宴会厅里,六七十人兀兀泱泱的场面还真ing壮观。红男绿女穿梭寒暄,香风烟霭撩人心脾,大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尤其是担当司仪的美女于菲菲在前台上娉娉婷婷地一站,就更显得整体档次不凡。
第一个节目是吴中致欢迎辞。他先是把孙纯的辉煌经历添油加醋地介绍了一番,又在渲染他的人品,能力过程中用了不少悼词上常用的套话,最后他挥舞着胳膊,朗声宣布,孙经理必将把销售部从眼前的胜利引向更大的胜利,暗喻他孙纯是销售部早就翘首期盼的大救星了。
吴中的讲话不时赢得大家,尤其是年轻员工的热烈掌声。池小茜小脸通红,小巴掌拍个不停,脸上的两道弯月亮闪闪地死盯着敬爱的领导。
后面该孙纯表决心了。因为是受到了领袖般的待遇,又加上耳朵里灌得很晕乎,因而很ji动,很振奋。他ing着大肚子,笑容可掬地信步上台,洪亮的声音感谢大家地热烈欢迎,并宣布即ing填词一首,以住酒兴:
久有凌云志,相聚销售部,如日中天创佳绩,我辈拉风正紧到处财源滚滚,更有豪宅香车,美女等咱急。春风劲,赚钱忙,盼高升。新老帅哥齐聚,都是有钱人。可上歌厅大叫,可下桑拿辛劳,只要客户喜欢。世上没啥烦,只有老婆太严。
孙纯台上每说出一句,台下就是一片欢笑声和掌声。于菲菲顾不得形象,把麦克风放到地上,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孙纯刚说完,她就弯腰拾起麦克风大声喊,“喔噻——,孙经理太强了,我爱死你了”又逗得大家更长时间热烈地鼓掌叫好。
ji动人心的欢迎仪式结束以后,饥肠辘辘的员工们各自组合,呼啦啦地冲向在已经摆得五颜六e的大桌子旁,拆烟开酒,ing子急的早已受不了youuo,埋头不管不顾地抢先战斗上了,一时间觥筹交错,杯盘相碰,酒香四溢。
可是孙纯、于菲菲、池小茜他们管理部的餐桌前却还人动筷子。原来吴中拿着手机离席出去打电话了,过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回来,大家都干瞪眼看着一桌子美食,巴巴地等待吴中回来开席。
老话传下来,这人有三急——“ing急、尿急、饿急”,而且据说胖人最怕饿,饿劲一上来五爪挠心一般难受,再加上刚才豪情释放,更需要补充能量,早已经饿急了的孙纯,酒虫都快爬到嗓子眼了。他看周围面面相觑,呆呆地正在给龙虾、鲍鱼相面的众位同仁,觉得应该ing身而出,为大家谋第一个福利,就戏昵地对大家说:
“吴经理电话够长的,估计是有重要事情,要不就是临时出去了,我看大家都饿了,咱们开撮吧,别把大美女们都饿瘦了。”
说完,就操起筷子,以身作则,对准最爱吃的凉拌刺身就下了手,一口下肚,果然被辛辣的芥末呛地直吸溜,(禁)不住大喊过瘾。可是当他不好意思地抬头偷眼往四周一扫,手一下就“忽悠”悬在了半空。
千真万确,他自产自销的倡议竟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木胎泥塑一般正襟危坐,几双眼睛正可怜兮兮齐刷刷地望着自己,孙纯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十分诧异,随之而来便是极度不快。
“刚才可能是他们没听清,否则好歹也得给我个面子。”,孙纯un过不少机关,还没有见过这么不给面的,他稍一犹豫,立刻举起盛满“五粮液”的酒杯,尽管和蔼可亲的笑容已经有些泛白,但嘴上还是郑重其事地对大家再次发出了动员令,“别干坐着啦,来——,大家先喝一杯”
可还是没有人动也好象没人想要说些什么,没人想要解释什么,桌上一圈全是礼貌的呆笑,毕恭毕敬一齐簇拥着孙纯。孙纯端着满满一杯酒的手无可奈何僵在了半空,一脸的尴尬,面e由白转青。
可巧地是,此时吴中正好回来了,他春风满面,绕过人群,大步径直走在到桌边,一边弯腰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轻松随意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吃饭了。哎呀,咱们杜总什么时候教育我不好,非得挑这个时间,我先自罚一个,大家开吃吧”
话音未落,便举起酒杯,理所当然地仰起脖子,率先一饮而尽。众人等吴中放下酒杯,才象得到大赦令似的,迅速操起家伙,绿着眼睛,贪婪地大吃起来。
孙纯脸上真地挂不住了,刚才满心的得意和虚荣象刚编织起的玻璃ua瓶,一下子就被一双无形的黑手,“咔叭”一声捏得粉碎,刚盛进去的鲜ua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可这只黑手还不依不饶的,继续伸进他的体内,捅着他五脏六腑中的某一个部位,火辣辣地痛,这个部位正写着“自尊”。
人都是有尊严的,但他此时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当众发泄满腔愤怒。
他没有响应吴中的号召,而是尽量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把酒杯慢慢墩在桌面上。但酒还是从杯口湮了出来,一小滩湿乎乎的印迹在台布上侵润,扩散。他双手交叉抱在iong前,ing直腰杆端坐在椅子上,转圈扫视着他那些可爱的同仁,极力压抑着涌撞上来的一股冲动,掀翻这张载满猪食的桌子
那晚的隆重欢迎酒会上,孙纯此后就一直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e煞白,笑容凝重,嘴角紧绷着,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白天和吴中干了一场的直接恶果是,陆乘风当天晚上被请吃了一顿便饭,而请客的主人竟然是孙纯。
官场上的规矩,干**就是请客吃饭。真正解决疑难杂症,商讨军国大事,其实都是在酒桌上或小姐肚皮上先沟通好,策划好了的,最后提交到所谓办公会,党委会上进行集体决策的那些提案呀,政策呀,不过是走个形式罢哩。ww.yzuu点m
怎么?会前从没有听说过与这个决议有关的某些风言风语,完了,完了,祝贺你,估计你就快要gaever了,能上能下可不是光说着玩玩的,自己安慰一下,回家抱孩子,尽享天伦之乐不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嘛。
不少小说或者影视剧里描写的情节,市长和市委书记大人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切磋国计民生,还动不动脱口而出几句警世名言,纯粹是那帮文人没饭吃瞎编出来骗稿费的,可千万别信那一套扯淡的玩意,否则误人子弟,还有可能祸国殃民。
陆乘风与孙纯和吴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就是三国演义。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根本就是三条道上跑的车,别看平时表面上称兄道弟,那全是演给外人看的,实际上相互之间一句真话都没有。按吴中的话说,在斗争中成长道不相同不予谋嘛,也有情可原。
因此,这天下午,当陆乘风在一个上海朋友在北京的分公司里品茗之余,意外接到孙纯请客电话的时候,就假装高兴地试探道,“好呀,咱们兄弟好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顺便把老韩他们几个也叫上热闹热闹。”
他刻意这么问的目的,就是试探孙纯请客到底是为了纯粹胡吃海塞一顿,还是另有所谋。
果然,孙纯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放大嗓门,“今天不叫他们,就咱俩好好喝两杯。”
陆乘风听了,立刻就意识到,从今天上午的口头暴力事件推测,晚上十有**是“鸿门宴”,只是现在暂时还mo不清楚这个“大炮”的具体动机和目的,可嘴里依然甜言蜜语地说,“我,哥们想到一块去了,这一段时间净是瞎忙了,早就应该出去活动活动了,你定地方,我准到。”
陆乘风按断电话,又翻出手机上孙纯刚才来电的号码显示,发现他是用办公室里座机打过来的,就顺便深入地探究了一层,这孙纯叫上自己单练究竟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是充当他和吴中之间的调解人呢,还是受其他什么人指使来探自己的口风呢?他这么做到底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陆乘风想着,瞥了在侧座上正在亲自给他往“闻香杯”里添茶的陈总一眼,羡慕地想,看看人家,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活得多滋润,自己这一辈子可是没法比呀。
这个上海来的陈总,地道的北京胡同串子出身,本人成分是骗子,靠着给欧洲一家帝国主义公司做销售代理起家。还是在许多年以前,因为那个欧洲公司刚刚打入中国市场,产品又比较前沿,所以根本无人问津,当时的陈销售员穷得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
后来他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陆乘风他们要采购一批光传输设备,就死皮赖脸地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死缠烂打那一套,大搞口头a扰,弄得大家不胜其烦。适逢陆乘风从内部情报上得知,有一种适合他们使用的新型器件是当时欧州限制出口的,眼珠一转,便对这个冒爷使了个坏,想让他知难而退。
于是陆乘风就大模大样地把他叫了过来,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能搞到这种器件,他们愿意出高价收购,而且连光设备采购合同也一并签给他,否则一概免谈。
“兄弟,你可是救了我了,倒腾这玩意比贩毒还过瘾呢。”当半年以后,这个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大叔,把用海绵里里外外裝裹了三层的器件,交到满脸愕然的陆乘风手上时,陆乘风不由得对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老兄刮目相看,瞧瞧人家,真有点为了生存抛头颅,洒热血,不顾死活的执着劲,自己是自叹弗如呀,这一辈子安心就在旱涝保收的国企里耗着吧。
就这样,陆乘风他们不仅超高价收购了这些器件,而且慨然兑现了承诺,把炙手可热的大笔设备采购合同也签给了他,还看在他穷困潦倒的份上,大发慈悲,货前把款先付了。可连这位老兄自己都没想到,正巧赶上这种设备全球范围厂方降价,喜从天降,他顷刻间一下就多赚了近一百万算是淘到了第一桶金。
此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这家伙越玩越大,几年下来竟然发展到要想见他还要预约,公司也转移到了上海。
这个家伙现在那可是今非昔比了,不仅膘满(肉)圆,而且还四海为家姬妾成群,那个叫莉莉的,就是他在北京的一个小妾,以前还是个小星星,陆乘风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演一个刚正不阿的女主控官,不过陆乘风并不觉得有多靓丽。
这次,陈总又从上海来北京探亲,特地给陆乘风打来电话,约他到他北京的分公司里畅叙友情,也算是报答祖国和人民的养育之恩吧。正巧陆乘风要出门逃难,就打电话告诉助理说,下午要出去见一个客户,打车溜了过来。
陈总也听到了陆乘风今晚有约,眨巴了几下眼睛,忙探身拍了拍陆乘风大ui,有些着急地说,“嘿嘿,陆老弟,你晚上哪儿都不能去,莉莉已经在家里做好饭等着咱哥俩呢,还有我新从台湾带过来得上好乌龙茶,你也一定要品尝品尝。”
**陆乘风看着这个油头粉面,遍身肥油的老兄,心里暗暗地哂笑,少跟我来这一套糖衣炮弹,我哪能象你活得这么轻松?今天晚上跟孙纯见面确实很重要,你就是请我品尝你那个莉莉的鲜(奶)我也不能去。
“我今天晚上绝对不行,工作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实在是不好意思。”陆乘风抱歉地摇了摇头,别看骂是骂,他其实对这个大老板还是ing有好感的,“苟富贵,无相忘”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诶,可惜,你们这帮吃官饭的是身不由己呀”陈总惋惜连连,摇头晃脑地说,“不过老兄在此有一句忠告,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要讲出来。”
陆乘风听了一愣,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老东西现在也太嚣张了点吧,虽然有俩糟钱,可是自己名义上毕竟还是央企的官员呀。没听说过,自古钱不与权斗吗?竟敢强迫自己听他胡言乱语。
陈总察觉了陆乘风不置可否的表情,可是毫不介意,扭着大屁股站起来,一下就靠在陆乘风身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在他耳旁说,“你老弟年轻有为呀,但是只有一件事情不要干,以前你不干,以后也千万不要干”
“什么事?”陆乘风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就来了兴趣,迅速转过脑袋,笑呵呵探寻地瞅着他,等他不打自招。(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听老哥我一句话,就是贪污千万不能干”陈总眼珠子瞪的圆鼓鼓地,一脸庄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那些人里,我独独只和你一人保持联系吗?就是因为我佩服你不贪污,不吃回扣”
“哈哈,”陆乘风情不自(禁)地朗声笑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说,“你放心,犯法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我知道,小命和信誉终究比钱要宝贵。不象你老兄,当初竟然胆敢跑到大洋彼岸去以身试法。”
“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呀,”陈总被点到了痛处,萱胖的脸上当即窘地连(毛)孔都快要渗出血珠来了,脸红脖子粗急急地辩解道,“我当时那也叫报效祖国不是?崇高的事业呀,就象歌里唱的,军功章里有你们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嘛。”
“诶,”一提这些,陆乘风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上海有几个兄弟,正需要一些军品级的器件,可是国内买不到,你看你有没有办法?”
“别介呀,兄弟,你这不是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嘛,”陈总双手齐摇,象屁股上被针扎了似的,赶忙跳起身还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我当时那是真不明白,要是知道……。”
“嘿,瞧把你吓的,”陆乘风抿着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那幅熊样,“放心吧,这些器件不是违(禁)品,只不过在国内买不到罢了,你关系多,帮着在东南亚一带找找,或许就有,我不会害你的。”
“你和你那些朋友关系怎么样?”陈总似乎还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地问。
“嗯——,”陆乘风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怎么说呢?我只能告诉你,帮他们就算是帮我吧。”
“好,兄弟,只要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有数了。”陈总面e见晴,熊掌一般的肥手抚弄着领带,爽快地说。
“不过有一点,他们现在经济上有点困难,预付款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器件的钱希望你也少赚点,另外货款可能也要拖个半年左右。”陆乘风对他们这帮经销商,一贯是把丑话先说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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