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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这句话着实让陆乘风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你们的设备不是又出问题了吗?”

“诶,今天下午我们全在办公室分组讨论,车间没人。除了昨天刚恢复上的那部分还没有试,其它都是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刘工挺惊讶,同样不解地反问陆乘风。

“那是谁给我发的短信,说是设备出问题了,让我赶紧过来?”陆乘风感觉很蹊跷,无风不起浪,难道有人会故意骗他?

“怎么有这事?”瓦刀脸在旁边听见了,放下手里的电烙铁,好事地凑过来。

陆乘风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事情当着大家的清理干净,否则自己就有可能陷入被动。于是也顾不得许多,掏出手机,找出那几条短信,递到他们二人手上,“看,就是这个号码发过来的,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好象当时还很急迫的样子。”

二人脑袋凑到了手机前面一看,确实是如陆乘风所说的,是“鸡毛信”。

对着那个手机号转着眼珠冥思苦想了几分钟,瓦刀脸敏感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查了几下,很快就对陆乘风肯定地点点头说,“这个号码确实是我们这里人的。”

说着便把自己的手机与陆乘风的手机并在一起。陆乘风顾不得他的蒜香逼人,连忙凑过头去,果然显示的两个号码完全吻合

陆乘风瞧着那部手机上显示的机主姓名,心里暗暗记下了。

两位师傅的真诚出手相助,使陆乘风深受感动,既然自己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出于报

答,也要舍命陪君子呀。况且现在自己似乎已经反客为主了,看得出来,只要有自己在场,就算是在一旁干坐着,也能提升大伙的士气。

于是这个“疯子”也不管肚子了,穿上临时发给他的工作服,吆五喝六就与大家一起又干了起来,这一下就又是到了深夜。

但是笔记本电脑没在身边,他心里总象是蒙着一层阴影。

第二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陆乘风有意尾随在那个新毕业生模样的小孩身后,走进更衣室。见小孩打开了更衣柜,陆乘风便适时靠近他,象很随意地问,“今天怎么没有见到你们燕工?”

小孩翻着眼皮不解地看了看他,似乎有点嫌他多事,冷冷地说,“我们领导今天请假了,说是发烧了。”

陆乘风听了,心里既是怜惜,又是内疚,心下黯然,不想昨天一场感情波澜,竟然对燕儿冲击这么大可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肝肠寸断呢?原来,事到临头他们竟都是这般脆弱。对付燕儿这种心高气傲的极品,先从心理上把她击垮,这就成功了一半

陆乘风想到这里,不禁精神抖擞起来,他瞅瞅四下无人,便乐呵呵地诚恳向小孩道歉,“昨天正好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你发的短信,没能收到,请原谅。”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一顿,盯着小孩稚嫩的脸庞,加重了语气,“今天看见你问题已经解决了,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不好意思。”

骤然,小孩浑身一抖,一条腿还伸在裤管里,金鸡独立就悬停在了半空,僵了几秒钟,终于支持不住,向前蹦了几下,转身一屁股就坐在木板长条椅上。他抬头看着陆乘风,紧张得五官都要揪到一起去了。

其实他早上一上班就打听到了,陆乘风昨天晚上实际上是在车间与大家一起忙碌到很晚,并不是象他刚才自己所说得那样子。这显然不是记忆力出现了偏差,而是另有深意在里面

年轻人的反应就是快,惶恐的神情几乎是一闪即逝,坦然地解释道,“本来设备是出了点问题,发短信想请您过来,但您一直没来,后来我就自己试着弄好了。”

陆乘风心想,这家伙终究还是嫩了点,既然承认短信是你发的,这第一招你就输了。

“是吧?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干,真是后生可畏哦。”陆乘风慈眉笑眼,很欣赏地看着这位江湖少侠,“现在麻烦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集成电路芯片,不紧不慢送到小孩眼前。

小孩的脸一下就定格了,盯着芯片,眼白里一下就生出了几条血丝,突然他“倏”地伸出手,就要抢陆乘风掌中的芯片。

可是,没想到陆乘风手更快,迅速攥成拳头,握紧芯片,带着风声更快地缩

了回去。小孩抬起头,正与陆乘风坏笑着的目光碰在一起。

小孩眼神闪烁,生硬地说,“陆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明白。”

陆乘风满意地看到,这个职场新兵蛋子,生生装出来的无辜,其实很难掩饰他底气的不足,不由“嘿,嘿”干笑了两声,和颜悦色地问,“这个芯片是可编程存贮器吧?”

小孩神情沮丧,胡乱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片子不是我们公司的芯片,怎么昨天插在设备主控制板上了?”陆乘风手指把玩着芯片,慢悠悠地追问。

“那,那我怎么知道”小孩噘着嘴,眼角偷偷观察着陆乘风,似乎是很委屈的样子。

“哼哼,你自己心里清楚昨天下午你给我连发三条短信,其实是不打自招”陆乘风忽然声色俱厉,恶狠狠地说。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呀?我一点都不明白,随你怎么说,反正不是我。”小孩的态度逐渐强硬起来,撇开陆乘风,自顾自穿戴利索,从长条椅上站了起来。突然他转过身,贴近陆乘风,眼球突出,死盯着他,下垂的右手同时攥紧了拳头,已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没想到陆乘风看着他这个决战的样子,竟“呵呵”地乐了,“好,有种打死也不说是不是?”他确实还挺欣赏这孩子血气方刚,负隅顽抗的勇气。

他原地踱了几步,眼睛看着脚尖,神态自若地说,“要在学校老师没有教过你,那现在我就免费给你补上一课:在每个可编程芯片里都记录着程序的写入时间和设备号,而且是一一对应的,你没想到吧。”可恶的是,他随后竟然还换上了一种商量的口吻,“要不要咱们一起到保卫处去,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某时某刻你的倩影是不是流连在实验室里?要是没有,正好可以证明你守身如玉,我认栽,呵呵,你看怎么样?”

小孩这下绝对是彻底蒙了,顿时目光呆滞,浑身乏力慢慢蹲下身去,双手抱头,半晌不吭气。

“还是不承认?”陆乘风不愧是不依不饶,笑眯眯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战果,很关爱地说,“我再告诉你,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你现在的饭碗是保不住了,要是再给你按上些经济损失之类的罪名,没准你还能找个好地方吃饭呢,几年之内生活不用担心,别怕”

小孩给陆乘风这么一指点,才慢慢抬起头来,可眼眶里却是饱含泪水,晶亮欲滴。

陆乘风很惋惜地咂吧了两下嘴,显然对自己的恐吓很满意,不紧不慢掏出烟点上,有滋有味地深吸了一口,笑眯眯看着他。

既然刀把子已经握在自己手上,引而不发才是最大的威胁。

没想到好玩的还在后面,小孩见

简易的表达方式并不能感化对方的狼心狗肺,无奈抬手擦了擦脸上无用的道具,毅然决然双腿一弯,慢慢地竟给他跪下了

看见目的已经达到了,陆乘风转念想到,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如果真得给他向上一捅,凭张军风那个坏种,没准真能把他给送进去,这孩子一生岂不就全毁了他毕竟还很年轻呀,如果能知错改错,应该有权利得到谅解。

陆乘风甩手扔掉烟头,低声喝斥他,“你给我站起来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跟我玩这一套,我见过的多了,有点新鲜的没有?”

孩子迟迟疑疑站起来,听着陆乘风很惋惜地说,“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的,瞧你刚才那个样子,哪像个男子汉”

陆乘风说完,叹了一口气,把芯片揣进自己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饭时,陆乘风手机上冒出来一条短信,他调出来一看,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是一条失物招领,“本姑娘捡到白色au品牌笔记本电脑一台,望失主明天到车间认领。”下面没有署名。

陆乘风一看,心花怒放,立刻把手机号码存在通讯录“家人”一档名下,暗自哂笑,嘿嘿,还自称是姑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她到底有没有发烧?竟然还有心思揶揄他。

.........

早上八点刚过,位于綮云市政府大院北侧的市机关会堂里渐渐挤满了人。今天,全市反**工作暨纪检监察工作会议将在这里隆重举行。近年来,全国反**斗争紧锣密鼓,曾经权倾一时的人物一茬茬地落了马。党中央、国务院一重视,地方各级党委、政府也得认真起来。像今天的会议,以前只是由市纪委、监察局召集,各县市区和各部门的纪检监察负责人参加就行。可今天却不是。今天的会议,由市委、市政府主持召开,各县市区和各部门的一把手都必须亲自到场。

綮云市是个地域面积相对较小的地级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议开得非常庄重。

今天在主席台上作大报告的,应该是市委书记陈淳安。可是,陈书记正在中央党校学习,脱不开身。于是,会议理所当然地就由市委副书记、市长李严州唱主角了。与会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个都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怀揣着或棕或黑的真皮公文包、手握着型号新巧的手机,抱着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心理,纷纷入座。

八点半,会议的预定时间已到,在家的市委常委们都已入席。可是,本次会议最重要的人物——市长李严州却仍然没有在主席台上出现。

正对着麦克风的商海宁已经急得额头上快冒汗了。这位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是今天会议的主持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今天的会议是为他而开的

,要是李市长出了什么差错,今天的会议也就完全打破了预定的程序和方案。

直到李市长的秘书小严来到身边,商书记才眼睛一亮,可是小严那狼狈的模样很快就令他失望了。只听小严急呼呼地说:“李市长的手机打过多次了,还是没能联系上。”接着,小严压低嗓门,凑到商书记耳边道:“我问了他夫人,他夫人说他昨天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商书记心里一惊,马上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再去找一找。”

商书记与主席台上的常委们通报了情况,大家都很吃惊。市府办主任董海盐站在一边不停地打手机,似乎比谁都着急。因为李市长颇有酒量,商海宁马上想起两年前自己担任市府办主任时的那次类似的遭遇:全市农业工作会议定于下午一点半召开,可是两点钟过去了,会议的主角、农业局局长孟桐乡还不见踪影。而单位里的人说他中午陪客人喝了点酒,然后就去开会,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可急坏了负责会务工作的商主任,商主任派出三路人马出去寻找都无结果,最后,一位干部在市政府招待所的尿槽边发现了正在打鼾的孟局长。

想到这里,商主任忍不住笑了。直到其他常委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才忽然间收住了笑容。商书记想了想,不对,不能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被别人误解,于是向身边的常委们解释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道:“李市长不可能会是酒喝多了,这一大早的,会跑到哪去呢?”

转眼就快九点钟了,会场上响起了一片嗡嗡声。前来开会的各地各部门的大员们,显然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市委副书记兼市人大主任纪德清、市委专职副书记黄桐庐、市纪委书记商海宁、常务副市长宋建德是主席台上排名靠前的四位常委,他们在商量是否临时变通一下,将市委副书记兼市长李严州的反**讲话改由黄桐庐或纪德清来做。而黄桐庐和纪德清则互相谦让,后来又要求再等一等。

正在大家伤透脑筋的时候,市府办主任董海盐面无血色地冲到台上,把纪德清和黄桐庐拉到了台后,急呼呼地道:“刚才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李市长已经死了。”

主席台上庄严的面孔突然转为惊恐,大家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尸体是在綮云二中附近一处工地的水沟里被发现的。

该工地已经开工一个多月,后因资金问题而暂时下马。前段时间雨水较多,挖开的墙基变成了很深的水沟。李严州的尸体是被该工地的一位施工负责人路过时发现的,他对自己的工地特别关心。当公安人员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时,发现尸体的上半部分都浸在水里。抬出来后大家都惊呆了:

10/11

这不就是天天在电视里露面的李严州市长么

市委书记陈淳安在中央党校接到了报告,立即指示公安局尽快查清事实真相。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史苍南当然不敢马虎,但是尸体检验结果表明,李严州生前并无被害痕迹,身边的公文包以及手机、现金等都一样不少,只是死前喝过酒,而且数量不少。

这处工地因为北面劈了一个小山坡,砌上石块后,看上去就成了又高又陡的悬崖一般。而北面的高处是一片民房,包工头就在民房前面做了一排临时护栏。但是有一处已经损坏,不幸的是,李市长偏偏就是在路过那里时跌了下来,丢了性命。

不慎跌落致死是解释得通的,只是有一点,李市长为什么会在深夜十二时左右在偏僻的民房前面走动,而且不带任何随从呢?

公安局的调查工作非常困难,但在对那片民房的几十户房主的调查中发现了一点线索:有位独身的邱大妈将空房租给了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小姐。这位小姐长得如花似玉,但并不经常来住。她住在这儿的时候,就有一位中年男子来陪过她。但这位中年男子白天从来不来,可能总是深更半夜来,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邱大妈好像偶尔看到过他几次,但并没有完全看清他的脸。公安人员将李严州的照片给她看,邱大妈说很像,特别是那只大肚皮,就更像了。

公安人员要求邱大妈看到那位漂亮的女房客后,马上报告公安局。但是,自从李严州死后,邱大妈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小姐。显然,她是再也不会来了。

李严州的妻子水嘉善对丈夫的死像是有过预感。当公安人员希望从她口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而向她询问时,她说丈夫今年以来运气不佳,似乎已经有一些不祥之兆。

水嘉善说,今年以来,李严州时常出现神不守舍的情况,半夜里常做噩梦,醒来时就说有人在追杀他。有时还会出一身的冷汗。在外面工作回来,不是忘了公文包,就是忘了手机放哪里了。有一次,他给一个亲戚写了个纸条,在纸条里要亲戚去找妻子水嘉善,可是他竟然连水嘉善的“嘉”字都忘了,最后就写了个“佳”字

水嘉善说,最倒霉的是两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天,李严州亲自开着轿车去打保龄球,没想到,在医院附近的拐弯口,被一辆货车撞翻了车,差点送命。好在他系了保险带,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可自从那次事故以后,李严州更是胆小怕事,晚上是噩梦连连,白天更是丢三落四。

他经常是久久地盯着心爱的书架对妻子说:“唉,我这个市长难当啊,看来我是不会长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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