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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这才止住笑声道:“受这点委屈算什么,瞧你那点出息。”说着抿了一下嘴,接着一本正经道,“自古官场皆如此,苦累者郁郁终生,清闲者平步青云,所谓升迁之道,实为钻营谋略。大凡谋略必有法men,得法men则一通百通,必钻而能破营而能守。钻者,乃攻心之术,升迁之道,通达之men,需辨明方向、铺路建桥、扫平障碍,令仕途无忧;营者,乃保身之法,仕途之甲,必罗织关系、拉拢朋党、化敌为友,稳坐明堂而万事无忧。此所谓官场钻营升迁之道也。”
外公忽然来了这么一段文言,原小生惊讶地张大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缓过神来,急忙问道:“爷爷,你这是从哪儿学的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懂得文言文呢?”
外公慈祥地在原小生的脑袋上mo了mo道:“在你看来,你爷爷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十足的土包子啊。告诉你,你爷爷知道的东西多着呢。想当年爷爷打家劫舍的时候,也nong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籍,后来解放了要捐献给国家。拿到文物馆上缴,人家却说这些都是封建糟粕,让我拿回去烧了。好歹都是书,我怎么舍得烧呢,就一直留着,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翻翻,解解闷。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现在的需求呢?”外公说着又笑了起来。
刚才的一段文言,外公诵读的比较快,自己虽然没有听多清楚,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讲的就是官场的升迁之道,可以说是句句真言、字字珠yu。如果能得到这么一本书,再融会贯通于现实官场,何愁在官场不叱咤风云呢。
想到这里,原小生急切道:“爷爷,你这是什么书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外公摆了摆手笑道:“你是我外孙子,别说让你看看了,就是送给你都可以。不过在送你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会送给你。如果回答错了,那就只能说你跟这本书无缘了。别说你是我外孙子,就是你是我亲孙子,我也不会给你。”
原小生呵呵笑道:“爷爷,你都说那儿去了。就是你不把这本书送给我,我还能不是你外孙子了啊。再说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外孙,跟亲孙子有什么区别呢。”
外公跟外婆结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生了母亲后,就再没有生养,所以原小生这个外孙子,也是外公唯一的孙子了。
外公也笑了笑道:“你先别急着讨好我,能回答了我的问题,才能作数的。”说着mo了mo光头,思索了一番,道:“有了,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看来外公的问题也是现编的,“你觉得为官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原小生想了想,这两年多来,就忙着努力工作,好好表现,想爬个副股了,至于为官的目的是什么,还真没有考虑过,何况副股级干部,也不算是什么官儿,外公马上问起,还真回答不上来,急的抓了两次脑袋,忽然想起一句古语,马上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的目的就是为老百姓做主。”
“好”外公的大嗓men马上应了一声,原小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第一个问题过关了,不想外公略一停顿,马上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你说的还不够具体,你光说当官要为老百姓做主了,可是怎么做主呢?你倒是说说。”外公说完,又黑着脸坐在那里看着原小生。
“怎么做主呢?”原小生嘴里念叨了一句,刚刚松懈的jing神马山又紧张了起来,急忙开动脑筋,想尽量找一些古语来回答,外公既然经常看古书,如果用古语回答,肯定更能打动外公的心,可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出一句古语能回答当官如何为民做主的问题,急中生智,心想反正外公看的书也不系统,都是自学的,肯定不会看出破绽来,干脆篡改了一句文言道:“官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官以此思危,而危将焉而不至矣。”毕竟是篡改的古语,说完心里就有点发虚,嘿嘿笑了两声。
外公点了点头,原小生心中大喜,以为menghun过关了,不想外公却道:“你这句引用荀老2的话,虽然经过了篡改,用在这里倒是也很贴切。不过也没关系,荀老2也是假借孔老2之口说的,倒也无所谓。”
荀老2?原小生不禁疑huo,马上释然,外公常把孔子叫成是孔老2,荀子在外公眼里自然就是荀老2了,可能在外公眼里,封建大儒皆属老2之列。原小生不禁大汗,原来外公知道的东西并不比自己这个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少,竟然知道此语出自荀子的言论,且知道是荀子借孔子的身份发表的言论,在后脑勺上mo了mo讪笑道:“让爷爷见笑话了。”
外公也不计较,继续道:“这个问题,你算是过关了。现在……。”说着又凝思半天,却一言不发,原小生就想着外公又在现编问题了,自己也不能闲着,开始思考外公会问出什么问题来。第一个问题是为官的目的。从逻辑推理上来讲,就应该是让自己回答了一个为什么的问题。那第二个问题,自然是应该是怎么样了。那就毫无疑问,外公的第二个问题,肯定是问自己怎么样当官了,顶多再加上一个,怎么样当一个好官。
嘿嘿,原小生肚中自笑,为猜出外公的心思而自鸣得意,心想这次总不至于会被外公杀个措手不及了,马上开始准备回答如何当好官的问题。要想当好官,自然要先得民心,自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的官当的再大也是为党和国家当官,自然首先要考虑国家利益,国家的第一利益人民安居乐业,使少有所养、老有所奉、民有所居、劳有所获……这些都是自己整天写材料现成的东西,一旦外公问起,自然可以尽情发挥一下。想到这里,原小生心中有了底,就镇定自若坐在那里地等待外公的第二个问题。
不想外公考虑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却还没有考虑到第二个问题究竟问什么,原小生就有些着急了,问道:“爷爷,你的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啊,是不是要问我怎么样当一个好官啊?”
嘭——
原小生的话刚说完,脑袋上就被爷爷用手疙瘩美美地敲了一下:“坐在那里都不安分,谁说要问第二个问题了。我的第二个问题就要考考你的耐xing,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当官是好,可当官之前的落魄和冷板凳却是常人最难忍受的,耐不住寂寞,坐不了冷板凳,连官都别想当,还谈什么当好官啊。再说了,我现在坐在这里考你,就既是你的爷爷,又是你的领导,领导说话,你平白无故cha什么嘴?”
原小生mo了一下被外公敲的生疼的脑袋,真是后悔不迭,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外公会出这么一个考题。外婆见外公平白无故打外孙,当然不乐意了,迈着小脚跑了过来,伸手就在外公的光头脑袋上也来了一下,生气道:“你这老头子今天是不是吃错了yao了,外孙子刚进men你就数落,现在竟然动上手了。”
原小生急忙给外公开脱道:“nainai,您就别管我和爷爷的事儿了,您忙活半天了,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我外公也是为了我好。”说着起身连搀带推,将外婆送进了屋里。
原小生出来,见外公正在伸手mo自己的光头脑袋,估计外婆刚才那一下子打的也不轻省,急忙跑到外公跟前帮着外公吹了吹讨好道:“我nainai也真是的,下手咋这么狠呢。”说着看了一下外公的脸se,发现外公果然高兴了不少,就趁热打铁道:“外公,您就把您那本书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外公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道:“好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说着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拿出一沓旧的发黄的书。那书大概也有些年月了,每一本都看上去摇摇yu坠的样子,好像稍微碰一下就会破成碎片。
原小生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书从外公手里接过去,轻轻地放在面前的石几上,只见上面用mao笔竖写着几个大字:官x方x式,下面落款作者是张居x。郁闷,就一个书皮就如此残缺不全,里面还不知道少了多少内容呢。
“爷爷,这书的书名叫什么啊?”原小生想着估计是外公看书的时候不小心nong残的,应该知道书名和作者。
“那不写得很清楚吗,官——方—公一字一顿地读了读道:“作——者——张—来外公也不知道。
“官方式能是什么书名吗,那中间还短了两块呢。再说了,历史上好像也没听说有张居这么人物啊。”原小生疑huo说道。
外公一脸责备看着原小生,半天没有说话,原小生心里就maomao的,害怕外公在用手疙瘩在自己脑men之上敲,就不由在脑袋上mo了mo。
外公本来可能确实是想在原小生的脑men子上再敲一下的,也mo了mo自己刚才被外婆敲的生疼的脑men子,想了想还是算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想当官啊,还是想考据这本书的历史渊源呢。你知道它有用,拿去学习就完了,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要是实在不行,好吧。外公我帮你起个书名,就叫它——《官场方程式》吧,对,就叫《官场方程式》。这个名字还有点现代气息,也正好五个字,把破了的字补齐了。”外公说着忍不住眼角lu出了一丝喜悦之se,看来对自己给这本书起的名字很是自鸣得意,接着mo了mo光头脑袋,继续道:“至于作者嘛——就权当他是张居正吧。张居正不是做过明朝的宰相吗,还搞过什么新政,应该算是大人物了,总值得你去学习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干脆就不沾边吗。一本古书名字叫《官场方程式》,作者还是一代名相张居正,名字反正没了,胡编luan造一个也就算了,可是要说这种书是张居正写的实在是太牵强附会了,何况原小生对一代名臣张居正还有一些敬仰之情,就反驳道:“爷爷,孙儿说话您不要不爱听。张居正是何等的人物,一代名相,官居一品,英明神武,整饬吏治,任贤用能,改革弊政,加强边防,使大明一度繁荣,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书来呢。”
外公听完就瞪着眼睛问:“这种书怎么了?如果这种书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想要看呢?如果这种书不好,爷爷会拿出来给你看吗?你的意思是说爷爷要害自己的外孙了?”
外公几句话问的原小生哑口无言,外公却并没有作罢的意思,继续追问:“既然你说起张居正,你应该对张居正有所了解把。张居正从一个小小的编修官,到吏部左shi郎兼任东阁大学士,再到中级殿大学士,独掌朝廷大权,权倾朝野,你以为他是怎么做到的?”
原小生想也没有想,顺嘴就道:“这还用问吗,张居正自小聪明过人,十二岁便名镇一方,十六岁中举,二十二岁金榜题名,当然是凭本事换来的啊。当然了,时势造英雄也是一个方面。”
“嘿——嘿——”爷爷夸张地冷笑了两声,“时势造英雄?这话当然不错。但你别忘了,时势造英雄后面还有一句,英雄亦适时。明朝时期中华就有千万子民,为何没有造就了别人,偏偏就造就了一个张居正呢?你要说张居正打小就是天才儿童,那中华那么多子民中,难道就只有张居正一个人是天才,是个懂得治理国家的人物吗?如果张居正不懂得钻营之术、为官之道,估计还没有开始实施他那什么‘一条鞭法”治理弊政,早就被身边的jian佞之臣整的七荤八素,死无葬身之地了。”
外公虽然说的粗糙,但句句在理,原小生也是无言以对,只能保持缄默。
外公继续道:“你爷爷我是个粗人,跑过马帮,当过土匪,也参加过抗日,读过几年si塾,粗通些文字,跟你这个大学生没法比。但有一点,你肯定要向你爷爷学习——尊重事实、不拘小节。书是人编的,他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有句老话,虽然粗俗,却也说的是事实:嘴是两片皮,上下会转移。就是说,人这张嘴是最不可信的。既然说出来的不可信,那么写出来的,难道就可信了吗?特别是历史,都是皇帝身边的人编写的,有几个人能像司马迁那样卵蛋都被人割了,还能不变态的。我这些年在家闲的没事,经常翻翻这些书,我觉得历史书里说的事——儿,你可以信五分,但是里面说的理——儿,谁是谁非的话,有一分可信的就不错了。你刚才说什么张居正十二岁名镇一方,十六岁中举,二十二岁金榜题名,整饬吏治,加强边防那些luan七八糟的东西,你见过吗?那都是千八百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肯定没见过,你只是在那些史官写的书或者野史里面看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就不是为了维护皇家权威,歪曲事实,胡编luan造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就不是为了自己穷开心,胡诌的。”
说到这里,外公略微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接着道:“再说这个当官。我没当过官,就是跑马帮、当土匪的那会当过带头大哥。但是我知道做人。做人要内方外圆,自己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但同时也要善恶分明,适时而动,把手段用在好人身上叫恶,把手段用在恶人身上就是善了。就像当年我打家劫舍的时候,如果我劫掠穷人家的财产,估计土改那会就被人整死了,老百姓迟早不会放过我,而我专对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下手,老百姓就说我是英雄。我想这当官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时刻心里有咱老百姓,即便是以后被罢官免职也会心安理得。你明白吗?”
原小生点了点头,狡黠一笑,心思早放在了那几本书上,道:“爷爷,您说的这些道理,我全明白了。不过我现在还是个乡镇小公务员,还谈不到这那一步。我先把书拿回去好好研读研读,如果真有用了再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也不管外公是否同意,卷起那几本书,起身给屋里的外婆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外公哎哎地叫了两声,道:“我还没有同意你把我的书拿走呢。”小生边往外走边对爷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乃权宜之计,请爷爷见谅。”几本破书,nainai自然是想送给孙子了,就推着原小生往外走。外公在后面只好感叹道:“你这小子学的很真够快的,刚学了一点就用到你爷爷身上了。”也不会非要追回,由着原小生拿走了。
“怎么没在你外公家住一晚上呢?”母亲见原小生回来了,脸上绽放着笑容,就知道儿子的心结已经被老父亲给解开了,很随便地问了一句。
“明天还要上班,外公家离乡政fu有点远,我怕耽误了上班就回来了。”原小生回答了母亲的问话,又看了一下正坐在屋檐下喝茶的父亲,也没有说什么,叫了一声就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原小生跟父亲的关系,和大多数父与子的关系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沟通,话就一直很少,关键是父亲一向不多说话,儿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进了屋里,原小生就迫不及待地将外公送的几本书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那些书实在已经破旧不堪了,每翻一页好像马上就会碎裂一样。
翻开书皮,上面赫然写着“第一卷窃官”的字样。
窃官这两个字还是让原小生有些疑huo,难道官是偷来的吗?不过看完扉页也就大致明白了。
“官者,国之栋梁,社稷之本,故为官者必具学富五车之才,扭转乾坤之能……然,饱学之士、盖世能人,多不屑钻营谋略,清高自傲,又不愿与小人为伍,殊不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而朝野官场,最是鱼龙hun杂、良莠不齐之所,蝇营狗苟之徒,阿谀奉承之辈,hun杂其中,或为利来,或为名生,手段低劣,心怀叵测,为一己之si而祸国殃民者大有人在,此辈如秦桧、严嵩等不可胜数,耿直、饱学之士难容期间,更难得以提携重用,唐之李太白、宋之欧阳修,晋之陶渊明皆为此,愤愤然弃官而去……故yu为官而有所作为者,必先修贼之心态,贼之胆略,贼之手段,方能周旋官场,左右逢源,升迁而后为民谋福……”
原来如此,原小生又将这两年来在乡政fu工作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虽然不具备学富五车之才,扭转乾坤之能,但在乡政fu工作,就难免有太多的事情看不惯,偶尔发两句牢sao,对某些领导的做法指指点点。当时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那些为了讨好领导的人听了自己的话,难免要到领导那里告密、讨好。那些领导当然不会当面质问自己,可给自己穿小鞋,却是肯定的了。一个副股一直得不到提拔,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吗。看来自己曾经的工作心态还真存在很大问题。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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