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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沈慷还让大夫给杜氏下猛药,让杜氏尽快好起来,明天好和他一起过堂。沈慷不是有胆量的人,有杜氏陪同,也可以帮他谋划仗胆。可今天他却不让杜氏去了,杜氏是精明人,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发现不对劲,当然会注意沈慷的反常举动。和沈慷做了二十年夫妻,杜氏对他各方面的信任都很有限。
杜氏刚洗漱梳妆完毕,玉柳就回来了,附在杜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杜氏惨厉冷笑,只听这几句话,她就把沈慷的心思猜了个十之六七。她坐到床边,紧紧抓住玉柳的手,思虑许久,她才让玉柳准备笔墨纸砚,她要写几封信。
今天一早,沈老太太才听说官府要传沈慷和杜氏过堂,当下就气急了。她摆出皇上老丈母娘的身份,耗时半个多时辰,把林闻夫妇、林家旧仆、林氏和沈荣华骂了一遍。骂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把她房里名贵的摆件摔碎了一地。
万姨娘一早过来伺候沈老太太,也陪着沈老太太一块骂,骂出的污言秽语让江氏等人闻之脸红。不仅如此,万姨娘还叫嚣着要去公堂给沈慷助威,碰到沈荣华直接打死了事。沈老太太认为万姨娘的主意可行,就让江氏等人一起去。
众人正在商议,就有万家的下人来报信,说万姨娘的弟弟万永玮昨天登山观日出没回来,昨天下午才发现万永玮淹死在灵源寺后山的深潭里。万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倒,她知道万永玮来了津州,沈家有丧,姐弟还没来得及见面,怎么万永玮就死了呢?她顾不上去给沈慷助威,赶紧去处理万永玮的后事了。
听说万永玮死了,沈老太太又开始叫骂嚎哭。万永璋一死,万永琎又是个废人了,她一直为万户侯府后继无人犯愁。万姨娘摆出举贤不避亲的高姿态,推举自己的弟弟万永玮过继到万户侯府,将来承袭爵位,奉养万仁夫妇。沈贤妃来信也表明支持此事,沈慷等人也觉得可行,沈老太太就答应了。她正想着等沈贤妃来了,细细商量之后,就给万仁夫妇写信,没想到万永玮却死了。
沈荣华等人昨晚宿到了织锦阁后院,今天一早起来就准备过堂的事,冯白玥和水姨娘都要跟她同去。她们收拾出来时,在门口遇到了林楠和白泷玛等人。林楠没说什么,只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白泷玛则要跟她们同去看热闹。
“舅舅,我要去过堂,是因为林家旧事,你一句不问,就放得下心吗?”
林楠微微一笑,说:“对你,我诸事放心,你也尽管放心,从容应对即可。”
“那、要真有什么事呢?”沈荣华试探着询问。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信你,也能保你。”林楠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沉着有力,就象已有成竹在胸,不容任何人质疑和否定一样。
从京城回来,林楠仍忙忙碌碌,没时间跟沈荣华说话,对林家的事、沈家的事、林氏的事及沈荣华谋划的事一概不问。这令沈荣华很失望,好不容易盼了林楠来,他却对诸事不闻不问,好像与他无关一样。接触几日,沈荣华才明白,林楠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多说,让她放心去做,不表示他不管。
有这样强大的助力,沈荣华从身到心都感觉轻松踏实。不用事事商量,自己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不管她做好做坏,都有人替她善后,让她无后顾之忧。
敢问世间有比这个还坚实的助力吗?所以,沈荣华不怕,因为她不用虑后。
沈荣华长长松了一口气,很郑重地说:“舅舅,你等我的好消息。”
“去吧!你的任何消息对于舅舅来说都是好消息。”
“我……”沈荣华欲言又止,她想问林楠如果她被抓起来或被伤害是不是也算好消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说丧气话。
冯白玥和沈荣华坐一辆马车,上车之后,冯白玥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发现她看的人是林楠,而且目光明净温柔如春水,沈荣华顿觉头大。冯白玥无家可归了,愿意去为自己的前途赌一把,可她赌得三心二意就令沈荣华难做了。
“冯姐姐,你觉得皇上好不好?”
“好呀!”冯白玥温柔一笑,轻叹说:“只是皇宫不好。”
“那……”沈荣华想劝她几句,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冯白玥长得象宁皇后,仁和帝看到了,林楠也看到了。只是仁和帝对她很关心、很热情,想比之下,林楠去淡漠了许多。而冯白玥见过林楠两次,话统共说了没几句,她只见了仁和帝一次,就说了很多话,她应该对仁和帝更有心才对。
一个幼年丧母的女孩,父亲对她又很冷淡,继母进门就虐待她,祖母也对她漠不关心。她苦苦挣扎了这些年,心灵一定疲累孤寂,需要踏实的依靠,不想前途更多波折坎坷。从这一点来说,林楠完胜仁和帝,可抛弃荣华富贵也需要勇气。
“妹妹无需多说,我知道该怎么做。”冯白玥拍了拍沈荣华的手,把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蕴含在迷茫且坚定的眼神中,却不想再宣之于口。
到了府衙门口,沈荣华下车之后,问了衙役,得知一刻钟之后才升堂,她就同水姨娘带丫头去府衙后院看林家旧仆了,留下白雨和冯白玥等在车里。等她们回来,听白雨说冯白玥被吴先生请去喝茶了,沈荣华摇头耸肩。马上要升堂,她也没多说,留下白雨看车,她们进到了公堂里面等候。
沈惟陪沈慷来过堂,见到沈荣华,两人都黑了脸,却没敢斥骂。沈荣华没理会他们,就和水姨娘等人坐到了旁听的席位上。刘知府要先审判花晌雇用塞北悍匪企图烧死林家旧仆一案,他们是第二场,要先在一旁等着。
流苏也加入林家旧仆的行列,加上周嬷嬷,共十八名原告。八名塞北悍匪加上花晌及其随从,也有十几人充当被告。津州府的公堂不算狭小,但中间站上几十人,两侧还坐着旁听的人,连同官员衙役就把公堂塞满了。
惊堂木敲响,站在中间的原告被告除了趾高气扬的花晌都跪下了。刘知府威严凛冽的目光落到花晌身上,片刻才移开。花晌不跪,刘知府没说什么,可花晌得寸进尺,居然推倒了书记官,要坐下,这回惹恼了刘知府。花晌被抓的消息传到京城,保国公府和裕郡王府都没反应,刘知府的顾忌也就不那么多了。他呵令衙役押着花晌跪下,不想让他胡骂喊叫扰乱公堂,还把他的嘴堵住了。
刘知府让人控制了花晌,那些悍匪和花晌的随从都老实了。一名同知官宣读了案情经过,刘知府问花晌等人是否知罪,只问了一遍,那些悍匪就认罪了。
“禀大人,我们兄弟只是在八郎山开了一家山寨,保护过往的商旅行人,适当收些费用,从不做违法害民之事。是花晌拿了一万两银子给我们,又威胁说要灭了我们的寨子,让我们把林家旧仆全杀了。我们经不住他威逼利诱,才答应他来做杀人放火之事。林家旧仆没死,我们都认罪伏法,求大人从轻发落。”
听到悍匪头目这番话,刘知府悬了几天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其他也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这些悍匪会招认,只要他们认罪,花晌等人不攻自破。
花晌见八名悍匪认了罪,把他花钱买凶的事也揭露了,当即就急了。他挣脱衙役的控制,要扑向那八名悍匪,转身就又被衙役抓住了。折腾了几次,堵在花晌嘴里的东西掉出来了,他破口大骂,被年轻衙役狠扇了几个耳光,才老实了。
“胡赛,你这个狠心狗肺的东西,爷养了你十几年,你竟敢出卖爷,爷的银子都喂到狗肚子里了?”花晌气得牙目欲呲,指着悍匪头目高声叫骂。
“我狼心狗肺?你、你禽兽不如,你丧尽天良,你毫无人性。”悍匪头目胡赛说话不是很利落,又有塞北口音,但他骂花晌的话众人还是都听清楚了。胡赛见自己吸引的众人注意,又高声骂道:“你说你养了老子十几年,这些年老子受你威逼利诱,做了多少畜生不如的事?老子半夜想起来都害怕,怕遭报应。你在塞北半抢半买壮年劳工到石墨矿做苦力,逼死了多少人?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喜欢十几岁的小姑娘,勾结官府,强抢民女,祸害死了多少人?你从沈家人手里买下林家的下人,有点姿色的女孩全被你糟蹋了。有一个女孩才十岁,被你睡了一晚,第二天就死了,石墨矿里谁不知道?沈家人也缺德,送来黄花姑娘让你糟蹋,卖来年纪大的就让你残害,光我们这些年替你处理了多少尸体?”
胡赛大骂花晌,他的几个兄弟跟着补充,把花晌这些年做下的恶事全抖落出来了,就连他们自己做的也都加到花晌头上了。反正有人给他们银子,只要指认花晌的罪行,就能拿到五万两银子,比花晌这些年一共给他们的银子都多。
有白花花的银子花,能过上安逸富足的日子,谁还愿意做悍匪呢?
刘知府捏紧惊堂木,书记官沉着脸做记录,其他官员、衙役、师爷及旁观的人都愤恨瞪视花晌。林家旧仆更是双目喷火,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花晌撕碎揉烂。
花晌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些悍匪与他反目得如此彻底,把他的罪行抖落得一干二净。光胡赛兄弟说的他做的那些恶事,也足够他死一千次了。
“刘大人,小人有话要说。”沈惟跪倒在公堂上,立刻吸引了诸多目光。
“你有何话说?”
“小人要替父兄鸣冤,揭露小人的长嫂杜氏的罪行。杜家与花家是亲戚,当年与花晌勾结、买卖林家旧仆的主谋是杜家人,绝非沈家人,请知府大人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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