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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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博话刚落音，韩潼的泪又忍不住哗哗直流。

这本是他千盼万盼的结果，可当它真的发生时，韩潼心中又是酸又是甜。

酸的是张将军遭了这么多罪，堂堂一个大将军，变成了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甜的是虽遭了这么多罪，幸好苦尽甘来，张将军好人有好报，病情终于有了痊愈的可能。

他抓着陆延博的手，几度要说话，却被哽咽给憋了回去。

陆延博拍拍韩潼的手，看到他哭得不能自已的脸，也颇动容。

韩潼和张作猛，都是身居高位的将军，手握重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人人称道的大丈夫。向来只有别人向他们低头的份，如今韩潼却抓着他一介草民的手千恩万谢。

陆延博心底泛出一丝敬来，他想起了君子之交的姜霄翎。

他们都是武将，都是千国的武将，素养及品德又是如此相近。直来直去，有啥说啥，从不遮掩，磊落大方，是陆延博欣赏的人。粗犷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善良又勇猛。

韩潼脾气虽暴，却是非分明，是条好汉。先前多番莽撞，也是为了张作猛。他和两位御医都没自持身份，低看他的山野布医身份，给了他充分的尊重。

韩潼发泄了一会儿，也自觉流泪很不好意思，他胡乱擦了擦眼，咧着嘴又呵呵笑了起来。

恰好阿素和陆渐风走到了门口，韩潼挠挠头，大大方方握拳行礼：“先前多有得罪，老韩在这给你们赔礼道歉了！特别是你小陆大夫，我有眼无珠。之前胡言乱语，你可别往心里去。

还有阿素兄弟，对不住对不住，我大老粗不懂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实话跟你说，刚才我还嫌弃你的琴声来着。我不太会说话，你们救了张将军，就是我韩潼的恩人。等张将军彻底好了。风赤的事了了。我再找个机会，好好谢上一谢。”

张将军一直病着，韩潼心里跟长了草似的。看谁谁不顺眼。逮着机会就要往张将军屋里冲。无一例外，都被陆渐风挡在了屋外。

韩潼明面上答应了不闯了不闹了，背地里总找机闯上一闯，结果都没在陆渐风跟前讨到便宜。

陆渐风话不多。却很有原则，说不让进就不给进。才不管韩潼腆着一张老脸各种做小低伏卖乖。

韩潼说的口干舌燥，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打不过陆渐风。即使在块头和力量上占了优势，陆渐风也不是吃素的。练的又是童子功，几番较量下来，韩潼一点便宜都没占着。

被陆渐风无情碾压后。韩潼脾气更加暴躁了。每每见到陆渐风，他都鼻孔朝天。没啥好脸色。他知道陆渐风所作所为，是为了张将军好。可他受不了陆渐风的不讲人情，比他这样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还冷酷，更觉倒胃口。

平日里韩潼能不见陆渐风就不见，见到了也当作没看见。前两天他实在憋屈，索性跟着苏衡到城内安抚染病百姓，又把陈之亮晚上巡城的活儿给抢了。可实在抵不住对张将军的挂念，昨儿晚上他又默默将活儿还给陈之亮，在外头给张将军守起夜来。

韩潼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陈劲拦着，他就要下跪磕头了。

陆渐风不太习惯韩潼态度的大转变，韩潼这样一感谢，他倒有些讪讪了（主要是想起之前与韩潼的各种不对付），见韩潼如此坦诚，他也不再拿乔。

还了一个礼后，陆渐风声音不急不缓：“韩副将严重了，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张将军病情好转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张将军意志力坚强占了主因。后面要做的事还很多，你的谢，我受之有愧。”

最后这句话颇有泼冷水的意思，韩潼当不由抿了抿嘴。

这小陆大夫，还真是……不解风情。

韩潼不再看陆渐风，只笑眯眯看着阿素。

为了让张将军能好受些，整整一个下午，陆小兄弟都在弹琴，一刻都没停。直到张将军身上的银针全部收回，陆小兄弟才抱琴回房休息。

一开始韩潼还没觉得怎么着，还是陈劲的感慨，才让他觉得阿素的难得来。

若为怡情抚琴，一下午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陆小兄弟既为舒缓将军的情绪，又要配合陆小大夫的走针，陆小兄弟必要花上更多的心思在抚琴上。

陆小兄弟身子那样单薄，一下午下来，肯定大汗淋漓，累无可累。

想起陈劲的话，韩潼不由多看了阿素两眼。

陆小兄弟果然换了衣服，手指上还缠着白布，韩潼便知陈劲所言不虚。

心口顿时涌上一股热意，看着阿素的眼里就多了几丝笑。

这般为将军着想的小兄弟，真是越看越可爱啊！

阿素回答：“是师父师兄做的好，我只是配合。您过奖了。”

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许裴放，听到阿素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有韩潼这个大喇叭感谢来感谢去，许裴放干脆什么都不说，任由韩潼代表整个郡守府。

只是陆小兄弟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许裴放不由多看了阿素两眼。

他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只觉得阿素的声音莫名让他觉得亲切。

身形消瘦，普普通通的少年，一点都不显眼。

一手素琴却弹得那么好！

许裴放不比韩潼这个彻头彻尾的武夫，琴音雅意，他还是很懂的。

论起琴技来，就是司音局的一级乐师，也未必比得上阿素。区区一个普通少年，哪里习得这么好的一手琴？

将琴声与医术相结合，也是阿素提出来的。张将军病情好转，一半原因就是因为她孜孜不倦的抚琴。

藏而不露。还谦虚机智，这少年，可真不简单。

准确来说，来自飘渺山的陆氏四人，都不简单。

医术医术高超，琴艺琴艺了得。上至陆延博，下至阿素。都不平凡。

他们被韩潼如此夸奖不自得。坦然接受，待人接物有礼有节。陆渐风更是人中龙凤，身姿俊逸。赋有诗华。

这哪里是乡野布医会有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