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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白茫茫的细雪中响得清脆而欢闹笑声和拍掌声也响成了一片。恢弘的府邸外燃着一堆熊熊大火家奴们把成捆的细竹投入火焰中竹节遇火即爆就是天启城民俗所谓的“炸竹花”。那边楼上则有家奴顺风抛洒各式纸花有御样的纸蝶、纸雀、纸蔷薇都是描金画红的。看过了炸竹花的人们一窝蜂地去抢那些纸花揭开来有的里面就朱笔题着“迎春钱三十铢”、“迎春钱五十铢”的字样。
围观叫好的多半是世家女眷严冬腊月都是重锦的宫裙狐裘貂裘的大氅却坦然露出堆霜砌雪的胸口争抢中裙钗散乱玉臂纵横。就有好色的世家子弟混在人群里摸捏家奴们也不阻止只在暗中偷笑。
炸竹花的声音、挤挤撞撞的动静、娇气的惊呼和窃窃的笑声正好成就这场热闹谁也不好在这个日子翻脸怒骂。
而饥肠辘辘的贫苦人是不得靠近府邸的东街的民巷口有家奴摆下了铺子有热腾腾的热粥和面饼赈济。长长的队伍排到了一里半之外拿到粥和面饼的饥民们要说一声“谢公活命大恩再生不敢相忘”然后立刻就找个角落里吹着粥大口地吞食起来。偶尔有人痛喊一声随即却转成惊喜的声音是大口啃咬面饼的时候咬到了里面的金铢。
一个金铢贫民人家吃饱肚子可以吃上两个月之久纵然为它掉了牙齿也是高兴的。
“又下雪了呢。”白衣的人站在街头喃喃自语。
胤喜帝九年冬十二月七日这是皇室三公之一的太傅谢奇微的寿诞。
数十年罕见的漫天飞雪笼罩了帝都天启城有大臣上书说是百年不遇的盛世所以有祥瑞降下而钦天监的博士们却纷纷沉默。帝都张灯结彩预备迎春冷清的市面上透出了少见的繁华景象。
繁华的表象却终究掩不住皇室衰败的事实。
胤朝有诸侯十六国。而皇帝真正可以掌权的只是中州南部一片浩大的“王域”。帝都天启城就坐落在锁河山的天然屏障后是整个大胤帝国权力的心脏。诸侯和宛州商会都按时朝贡民间金钱和赀货的流通也难以估算是足以和宛州十镇相比的繁华城市。
可自从一头桀骜的猛狮忽然将它的爪牙刺进这颗心脏极盛的白氏帝朝就面临了崩溃。
离国一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南蛮小国却出了一头咆哮东6的雄狮。离侯嬴无翳少负勇名狂悖尚武不惜勒索百姓也要扩军备战。喜帝六年嬴无翳凭借他得意的五千雷骑一举突破锁河山屏障控制了毫无防备的天启城进而在锁河山汇聚重兵击溃了十五国的勤王联军。
从此嬴无翳以霸主之姿威凌诸侯皇帝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保管国玺的傀儡。嬴无翳需要的时候喜帝只需要及时盖下国玺就足够了。
王域本身并不聚兵空虚日久皇室大臣多半是只知道**权术的文臣。当日嬴无翳带剑入宫在太清阁下昂然不跪大臣们就知道新的霸者绝不会屈尊和他们合作。于是当夜嬴无翳的军营中就堆满了皇室大臣送来的名刺无不是表示效忠于新主。而嬴无翳只冷笑一声令随军长史记下信封上的名字而后把这些东西都付之一炬。
写信的大臣中就有皇室三公之、太傅谢奇微。
太傅谢奇微军旅出生不通武术谋略过人。追随先帝征战数次平定叛乱算得上战功卓著。不过随着年老谢奇微渐渐失去雄心只会在官场上逢迎拍马再没有一点军人的风骨。
他在天穹殿上参朝议政竟然从来不说一个好说“有理”。市井传说曾有小股北6蛮族渡海骚扰边境大臣争论派谁出兵争得面红耳赤谢奇微却只顾低头嘴说“有理有理”。喜帝性格激烈不满他的平庸怒起来亲自下殿推了他一把。谁知道谢奇微全无闪避当场倒地竟然是一直在打磕睡。于是满朝皆知谢奇微“有理太傅”喜帝大怒之余却也不敢削去谢奇微的官职因为一半的皇室重臣居然都能算作谢奇微的门生。
嬴无翳要借助谢奇微在皇室大臣中的势力所以对他还算尊敬。谢奇微也靠着狮子一般的东6霸主隐然成了皇室大臣中的第一人。
谢奇微五十岁生日太傅府邸宾客如云。
成箱的礼物从中堂一直摆到门口司仪的家奴手持礼单一人还念不过来需要两人同时念诵整整念了一天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念完。前来恭贺的世家豪门能够和谢奇微握手寒暄已经算是得到了恩宠更多的人只能在堂下遥拜。
离公嬴无翳也派人送来了一对纯银打造的短斧谢奇微将短斧连着盒子供在中堂上就像以前贡着宫中的赏赐一样宾客们艳慕之余不敢多看那双短斧就如嬴无翳本人一样闪闪的寒芒有些刺眼。
夜色降临外面的大宴还未撤掉后园的筵席又开了。宾客却只剩下四十余人。点着数十盏大红宫灯“熏风暖阁”里一片光明。
此时能够入席的宾客都有与众不同的身份。谢奇微刻意地不设桌椅排下北6蛮族的烧羊大宴。宾客们一概屈膝跪坐面前一张矮桌伸手就有烈酒烤羊佐以极南之地购来的香椿和紫苏醉了就可以躺在地下大睡全没有白天的隔阂。
暖阁正中是谢奇微府中的女乐作北6旋舞。北6原本舞姿狂放谢奇微府上的舞姬却十分妖娆只在身上披了件若隐若现的轻纱**处嵌了几块小小的皮子挂着银链旋舞起来肤光致致令人目眩神移。舞到最后纤软如绵的腰上全是细细的汗珠乳臀款款扭动竟有投怀送抱的妖冶味道。
宾客中最下的人心情似乎有些烦乱手中的银匕将一条焦香的烤羊腿切得零零碎碎却丝毫没有食欲。她终于狠狠地一推桌案想要站起来却终于忍了忍又坐回原处。
禁军“羽林天军”幕府的参谋叶雍容原本她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间暖阁里饮酒此时她想要离去却也身不由己。
她是谢奇微亲自指定的客人。
胤朝立朝七百年开国时候以功臣划分素来有七大世家的说法。分别是:
帝王白氏以火蔷薇为家徽;
百里氏以金色菊为家徽;
嬴氏以雷烈之花为家徽;
江氏以神鸟大风为家徽;
息氏以百合为家徽;
叶氏以下弦月为家徽;
姬氏以黑色翼虎为家徽。
不过姬氏已经没落最后一支姬氏子孙因为牵涉了喜帝即位时的夺嗣之乱被拥立喜帝的一众大臣上表弹劾喜帝下旨削去了姬氏的爵位从此姬姓子孙生生世世不准进入帝都。
而剩余的六个大姓中有四个都是帝王诸侯的姓氏。宛州江氏虽然不是诸侯但是以巨商的身份统领宛州商会不是诸侯却胜似诸侯了。唯有云中叶氏却并非豪强的世家叶氏以军武著称历朝出过许多将军是“名将之血”的家族。
谢奇微出身于下等贵族之家他的寿诞却要姬氏外的六大世家都来人祝贺漏了一家镇不住这个场面。而叶雍容是云中叶氏的女儿也是叶氏最后的军人。
自从她父亲病重瘫痪以后家族中已经没有可以出征的男子十余代名将之血的家族男子们都把鲜血洒在了战场上。父亲亲手把叶氏祖先留下的剑放在叶雍容的掌中话语外的殷殷企盼令叶雍容无可退缩。为了叶氏的威名她十六岁就加入皇室禁军的幕府希望续写叶氏的辉煌。
不过叶雍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渴望的并非金戈铁马的生涯她与宿命中的对手相遇的时候是十八岁本应该枕着心爱男子的肩膀共坐在花前看月两颊羞红。
舞姬们的舞姿越**起来柔若无骨地贴在几个贵客身边。谢奇微只顾坐在银帘后殷勤地举杯向身边的皇帝幼弟建王频频劝酒。下面宾客渐渐男女杂坐醉眼朦胧几个好色的年轻家主凑在舞姬身边捏她珠圆玉润的双足谢奇微偷眼看去笑意越地浓了。
叶雍容心里的烦乱渐渐变成了怒气她双眉竖起却忽然觉察到耳边的琴声。在这样的场面下琴声依旧没有乱清凌凌的像是冰河解冻虽然其余的丝竹管弦声音起落却有人硬是用一张桐木琴压住了场面令乐师们不敢造次。
叶雍容抬头看见了端坐在乐师中的操琴女子。琴师一双略显低郁的眼睛也正看向这边两人的目光一错闪开叶雍容微微欠身遥遥地行了一个礼。琴师有些苍白的脸上带起一丝笑只是石子投入潭水惊起一串涟漪随即平复。
这是叶雍容第一次和琴中国手风临晚相遇此前她只隐隐约约听过这个名字。
“前有青莲如水后有芙蓉如面长公子青眼何者?”
“息少爷品花鉴玉之术名震天启难道反倒问我?”
“得青莲者慕芙蓉之醉酡得芙蓉者念青莲之雅意各擅胜场越是赏花人越是难舍。”
“那么各折一枝一同品鉴可否?”
“不枉我和长公子志趣相投。”
叶雍容和风临晚遥遥对视的时候却没有料到不远处有这样的低语。酒至半酣的两名世家公子牵着衣袖对坐礼节一丝不苟有如谦谦君子说的却是这种狂蜂浪蝶的心思。而外人看来此时东倒西斜的堂上唯有叶雍容身形挺拔和远处风临晚操琴的姿态相呼应。风临晚修长婉约眉清如水叶雍容却明丽如珠玉清翠的眉宇间有一股英气。
“那么就由长公子先骑出阵息泯在后压阵长公子选哪一阵?”年纪略小的公子笑道。
“天启城谁人不知风临晚的‘瑟然听莺居’是我父亲的兵马守护我若被挡回来也丢不起这个人。我选叶参谋那一阵。”
“好好那么掉脑袋的一阵就由息泯随后为长公子拼杀长公子先请。”
“叶小姐不喜欢蛮族的食物么?”
这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咫尺之遥的面前惊动了出神的叶雍容。名将世家的女儿都不会荒疏武艺她一推桌子忽然就退出了两尺切肉的银刀在掌中一翻露出戒备的姿态。
跪坐在她桌前的是个青色华衣的年轻贵族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相比暖阁里其他客人这个年轻人的脸色略显黝黑服饰却又华贵了许多金绣云雷纹的前襟边坠着一块圆形的银牌其中无数雷电环绕成花。
“雷烈之花!”叶雍容脱口而出。
她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却认识诸侯霸主的家徽离国嬴氏的雷烈之花离公嬴无翳就是在天启城下高举这面大旗惊破了帝都的平静。
“是离公府上长公子嬴真公子么?”叶雍容记起了这个名字。
“想不到贱名能入尊耳”嬴真倒也喜欢这种效果“今日太傅家宴叶小姐容色冠绝却没有精神是否蛮族的食物粗糙难以入口?我在旁边坐看许久不由得担心呢。”
“不敢称小姐”叶雍容对于嬴真的谦卑并不感激“我是禁军参谋军旅中吃得简陋我早已习惯了。何况太傅家宴所供的都是少见的佳肴。”
“记得随父亲宫内阅兵曾匆匆见过叶参谋一面如今重见清减了许多啊。”嬴真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叶雍容的脸蛋。
嬴真没有父亲的骁勇喜欢各国的女乐素来仰慕帝都五原少年的风雅。他跟着父亲杀入天启城立刻就和豪门少年们交好起来沉迷于逸乐府中蓄养的各国美女不下两百人时常招呼朋友摆酒夜宴竞相比较所蓄养的舞女妖姬而后趁着酒兴狎戏。
叶雍容对这样的传说也有耳闻微微一侧头并不回应。
“叶参谋……名将之后却如此美丽娇嫩实在不宜从军。沙场艰苦红颜易老啊。”嬴真挨着桌子蹭了过来和她贴着并坐。
以嬴真的想法刚强的女子从来不少最后却都化作了他怀里温柔的尤物在风流场上他不是轻易言退的人。
叶雍容面无表情退开三尺:“沙场战死、马革裹尸都不算什么我自从从军就不怕有朝一日埋骨他乡何况容貌。”
“叶……”
“嬴公子还有什么要说么?”叶雍容忽地打断了嬴真的话她一抬头目光如刀惊得嬴真一时哑了。
“两位说得好热闹怎不喝酒?”一人忽然插进两人中间两手各持一杯淡酒一杯塞给叶雍容一杯塞给嬴真“叶将军也说得过了想那世上无数的贩夫走徒卑贱之人上阵冲杀何须动劳云中叶氏名将之血。就算从军纤指遥点决胜千里才是叶氏的风骨何须叶参谋亲冒矢石?又想茫茫宇宙间你我都是微尘人生数十载最终都成枯骨青春日短却不能即时行乐枉费了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啊。”
原来息泯看着嬴真上来就不曾讨好觉得他是南蛮之地来的言语无味不得仕女欢心于是抢上来助阵。
嬴真却比大醉的息泯更要敏感些看见叶雍容的脸上冷色越的凌厉急忙摆了摆手:“这些先不说先不说难得太傅寿诞不能尽兴而归岂不可惜?喝酒喝酒。”
他率先饮下那一杯却看见息泯拿袖子遮着脸对他暗暗比了个眼色。
叶雍容指上用力几乎要把那个锡杯捏碎却终于咬着牙灌下了那杯酒酒入喉像是有道暖流融融地化在心口上。她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面冷如霜。
息泯和嬴真也不再纠缠她只在旁边坐着看歌舞。舞姬又换了一拨先前那些杂坐在客人中侍酒身上的轻纱被扯得零零落落酒后的浪语不时传来。几个家主似乎是醉倒在舞姬的脚下了立刻就有家奴进来把舞姬和家主一起送进后堂歇息。嬴真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内里更加地心猿意马偷偷看了旁边的叶雍容一眼叶雍容冰封的脸上已经泛起轻红在乳白的肌肤下越地诱人。
嬴真心里暗喜。息泯那个眼神是说给叶雍容的酒里下了药。息泯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些极淡的春药有时候偷偷下在仕女的酒里借着机会寻欢。事后往往也难以察觉到底是酒后乱性还是药物作祟。
那边一个家主酒性大在舞姬雪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舞姬一声魅惑的**叶雍容忽然有些吃力地用手撑住桌案鬓边一滴滴细汗涌出。
“叶参谋”嬴真终于忍不住上去环抱了叶雍容的腰“叶将军醉了我送叶将军回后堂歇息。”
他使劲贴着叶雍容的身子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心里有如急促的鼓点。
“你放肆!”叶雍容忽地怒吼起来她根本未再留情一掌挥出去结结实实扇在嬴真的面颊上。随即她跪起身体前倾侧身手一探满座忽地被这个声音和叶雍容的动作惊呆了他们惊的不仅是叶雍容敢扇嬴无翳的儿子而且是跪坐而起的姿势完全是云中叶氏“坐剑杀人”的剑势这个剑势曾有典故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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