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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开国元年,还定下了专司祭祀的四色祭服,这四色祭服不仅是根据祭祀典礼的大小,更是基于祭祀的不同地点而加以形成确定。
大祀多在东方,着赤色绛色之祭服,西方为青色,北方用黄色,而西郊多为群祀,常用玉色。
沈湛继位时正是春天,已过了正月,新帝登基第一年的祭祀仍然是由先皇主持的,也就是先皇祭祀没有过久,便驾鹤西去,沈湛继位,改号宣启。宣启元年的祭祀沈湛算是错过了,所以,宣启二年这一年的祭祀,是沈湛登基来的第一次大型祭祀活动,便成了举国上下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正月初一的祭天地与太庙的大祀,古人信鬼神之说,风雨雷电、日月星辰、山石树木、飞禽走兽都被认为是有神灵的主宰,万物有灵,故有祭祀。因此,祭祀这一日的气象,也昭示着帝王的品行的好坏。若是这帝王品性高洁,祭祀这日便天朗气清,若是祭祀的过程顺顺利利,又有着什么吉兆,更是预示了新的一年里江山社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若是祭祀这日狂风骤雨或是出现什么灾难,便是证明帝王无良或国之将亡。因此,沈湛这头一次的祭祀活动,简直成了众位朝臣心中的头等大事。沈湛在封笔之前,处理的朝政,有一半都是这祭祀活动的各种重点和细节,那些老臣们犹自不放心,下了朝还要特地去沈湛的书房里头,恭恭敬敬地请着沈湛复习祭祀的规矩和礼仪。这个时候,往常毫无作用的太常寺寺卿与钦天监监正最是兴奋,这两个职位上的人,泰半都是些牙齿都要漏风的老者——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与年轻人也不愿意来这两个部门——他们往日闲得发慌,好容易有了个可以发光发热彰显自己能力的时机,怎么能放过?于是乎拉着沈湛就是不松手,从服饰到言谈,洋洋洒洒列了好几十卷的内容,在沈湛的书房一讲就是两三个时辰不带喘气的,又是些年纪比两个自己都大,历经两三代帝王的人,沈湛也不敢得罪,只得坐了乖学生,掩去心中的不快,恭顺地听讲。若不是皇后的父亲宋丞相从中调和,沈湛恐怕连觉都睡不了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正月初一祭祀这日,天还是黑麻麻的时候沈湛便起了身,祭祀的前三天便开始斋戒,头一天更是除了茶水什么东西都不能入口,更不能有男女之欢,要保持身体与心灵的洁净与静谧。起身之后以艾草熏蒸沐浴,平心静气,着红色的衮冕,外头罩貂绒制成的绣了日月星辰山河图的绛色大纱袍,头戴缀了卷梁二十四道簪了玉犀簪的通天冠,颈项下垂了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龙形镶红宝金玉腰带,足穿白袜黑舄,另挂雕有大历山河图的佩绶。里头的纱袍的领、袖、襟、裾均为乌青色,上头拿金丝绣了翟纹、十二章纹以及盘龙纹样。那龙纹共有九九八十一条五爪金龙,每一条龙形形态各异,除了传统的行龙、云龙外,还有团龙、正龙、坐龙、升龙、降龙,腾在纱袍各处,栩栩如生。沈湛着了这么一身祭服,形容恭谨,年轻的帝王已渐渐初显龙威,许多大臣都热泪盈眶,在心底感激着上苍对大历的厚爱,祈祷沈湛会是一位勤政爱民、仁慈亲厚的民君。
祭祀重贵质,也要求“不数”“不疏”,主张“敬享”“贵诚”。也就是说祭祀主张要有诚敬的态度,祭祀场所和使用的器物崇尚质朴,祭祀所敬献的羹不加作料、祭祀用的圭不加雕琢。同时,因为祭天与祭地是同时进行的,祭祀的程序便更为隆重与繁琐。沈湛按照太常寺寺卿及其礼官的要求,迎神、奠玉帛、进俎、行献礼、望燎、献牺牲和玉帛,一场程序走下来,从天刚亮走到了天微微擦黑,沈湛头昏脑涨,觉得自己人都瘦了一圈。幸而有诸位大臣们陪着他站着,沈湛的心头也平衡了不少。心头也是惊讶,不知道去年那一次祭祀,以父皇的身子是怎么撑下来的,许是为了帝王名声,又服用了什么立竿见影的药物,否则也不会祭祀之后便迅速衰弱,走得让人措手不及,才让有的人什么安排手段都没来得及使出。想到这里,沈湛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情倒是好了几分。看在不知情的大臣眼里,倒是觉得这位年轻的帝王比老皇帝怕是要好,如此繁琐的程序,都没有半点不耐烦,看来是个好伺候的主子。
好不容易祭祀完毕,沈湛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今日的天气也是十分地清朗,天空湛蓝,暖日当空,倒是有个好的征兆。希望今年也真的能够风调雨顺,家国平安。
待礼仪结束,沈湛回了太元殿,终是好好地吃了一顿饭,歇息了一番。又因为封了笔不用上朝,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的午后,沈湛这时才觉得回过了神来,于是又不紧不慢地起身,洗漱完毕,摇摇晃晃便去了宋弥尔的宣德宫。
沈湛见到宋弥尔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赏雪。因为祭祀女眷不用参加,宋弥尔倒是没有去受沈湛那样的苦,昨日陪这太后待了一日,又耐着性子受了妃嫔在大年初一全须全尾的晨省和昏定,初二没有什么活动,有一天属于自己的时间,也终是松了口气。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今晨起来,却又是晴天,太阳照得人心头暖洋洋的,于是命清和浴兰搬了小几,焚了琥珀莲枝锥香,摆了十数种小食点心,又令朱律在一旁弹了琴,初空在自己身旁燃了银丝碳,炭火与香料熏得宋弥尔悠悠然然,整个人都埋进了白熊皮的大氅里,眯了眼看会儿雪,又看会不远处的各色梅花,身边又有颜色各异的上佳美人相陪,宋弥尔觉得舒服极了,一张素着的小脸清艳非常,又带着些以往都不曾有的慵懒,倒是让身边的四位侍女和树上的某人看痴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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