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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儿给我围起来,一只老鼠也不能放出去!”
远远地,李志狄用独特尖细的嗓音给身后的衙役下达着命令。不用回头,便知道他那张肥的流油的大脸又挂上了讥讽又得意的阴笑。
“金兄,今天可是年夜!我这儿刚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稳当呢,便听到戍守官来报。”李志狄迈着八字步走到金池身边,叼着烟袋锅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您这儿是丢了什么东西?”说完故作醒悟地一拍脑门,“瞧我说的,这是棉仓失火啊!”
金池对李志狄的出现并不惊讶,他耐着性子等待一群府兵将这里包围,冷冷笑道:“李官人,我这烧得可是干干净净,能喘气的就只有鄙人和虞鄯了。您刚才所说的老鼠指的是什么呢?”
说话间,空旷的街道上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城防统领带着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城防兵眨眼间将这片残垣断壁再一次重重包围。李志狄歪着大脑袋看了一眼,有城防兵在,量他金池也不敢乱来。“这儿有没有老鼠你怎也不知,我可听说金家的棉仓里藏着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哪只不长眼的老鼠啃到了一些不该在这儿的东西,保不准就这么着了!”
李志狄双手从下往上慢慢托起,一边比划着一边走到仓库中间的木箱残骸旁,伸脚踢了踢几块仍然杵着的木板。只听“咔嚓”一声,木板歪斜,露出一根被熏黑的铜管。“吆~!这黑不溜丢的是什么玩意儿?”李志狄阴笑着看了金池一眼,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抽出那根铜管。“哦!”他刚将铜管抽出,便到吸着冷气将它扔在地上。
“烫死老子!”李志狄撅起肥嘴对着手指一顿猛吹。
虽说是铜管,却在一头连着不规则的金属片,李志狄费力的蹲下身子,借住府衙举着的火把细细观察。“金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吗?”感觉手上没有那么烫了,李志狄伸手指着铜管阴阳怪气地问道。
事已至此,金池深知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他用平静的目光看向李志狄,并未辩解,反而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不能让他走!”
“对!金家这是不让百姓过个肃静年!”
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交头接耳,对金池是指指点点声色俱厉。更有甚者大声嚷嚷着金家对年夕的不敬会为金城凭空招来祸端。痛打落水狗,在此时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把他给我拿下!”
李志狄双手杵着膝盖吃力的站起,脸上带着笑意,指着金池的背影尖声力喝:“金家贩卖军火,罪不可赦!”高亢的声调划破这本应热闹的年夜,传入金城百姓的耳中。
宣德五年,注定是一个暗流涌动的年份。
剧烈抖动的帽翅显示着李志狄的怒意,原本嘲弄的笑意在理清状况后逐渐冷却。自从接到白、杜两家的举报后,他一直半信半疑。今日见到真像,才忽然明白自己也是被人牵着鼻子狠狠地溜了一圈。
金家既然贩卖军火,自然不可能就这三箱货,留下一些破铜烂铁作为证据,而其他的自然被两家瓜分。原本三人商量的一场大戏,他堂堂一个太守竟然扮演的只是一个得罪人而没好处的丑角。
好一个渔翁得利的白家!
好一个浑水摸鱼的杜家!
持刀衙役和高举着长矛的城防兵将金池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李志狄站在城防兵外围,撮着牙花子切齿道:“金池!本官这里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金池微微回头,用余光瞥向李志狄。他牙关紧咬,一条条虬结的肌肉与皱纹交错在一起,在光洁的脸上纵横盘结。
“哼!”
金池淡淡的哼了一声,闭口不再说话,在没想到应对局势的方法前,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对方当做把柄。他闭上眼睛,任由衙役戴上重重枷锁。托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踉跄地向着牢房走去。
“老爷……”
虞鄯追了几步,却被金池厉声喝止。“回去!告诉帘珠!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金家半步!”
瑟瑟的风无情的吹着,卷起墙角的灰尘粘在扬起的华发上。那缕灰白的发丝在风中抖着,似是倦了这疲惫的旅途,贴在了额角缠上了睫毛。金池原本可以轻易地将这缕长发束起。只是,沉重的枷锁将他的双臂束缚,轻易地举动却变得力不从心。
曾几何时,他威风凛凛的金池想过会有今天;曾几何时,他受人敬仰的金家老爷会成为阶下囚;此时此刻,他做到了!成为了金城中一个最大的笑柄。从万众瞩目的高山上直直跌落谷底。这种耻辱,竟然发生在金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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