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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皇子远嫁漳州,总的来说,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安王也赞同这件婚事。
只是同时也因为永熙帝再一次将一个皇弟当成了棋子一般而生出了一些寒意。
不过,她却也无法说,她这般做便是错。
而不管是十四皇弟还是十五皇弟,虽然身不由己地被当做棋子,但是也未必不能得到一世安稳。
比起之前先帝对大皇兄,他们已经算是幸运。
身为皇家中人,没有人能逃得过被当做棋子的命运。
皇子如此,皇女,也是一样。
便是如今高坐皇位上的陛下,她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这样?
明贵太君没有和女儿争辩什么,而是叹息道,“当今的大周皇帝,她行事没有先帝那般的雷厉风行,外人眼中永熙帝也不是一个极其能干的皇帝,可是啊,这些年,朝中的大臣却没有因此而惹事,朝堂也没有因为她的温和的手段而生出动乱,便是两年前东南天宅,边境不稳之时,朝堂也未曾出现过太大的动荡,百姓或许觉得永熙帝是个平庸的皇帝,可是,百姓如何懂得,往往大愚者方才是大智,而朝堂中的大臣许是知道,你的这个皇妹性子看似温和,可是内里的却是霸道与专横,所以方才没有惹事。”
他的话顿了顿,眸光有些幽深暗沉,“她最可怕之处便在能忍,凡事不急不躁,有时候,别人甚至猜不透她的一些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会觉得她做的荒谬,可是当中最终的结果出来了,众人方才发现,最愚蠢的那个人是自己,她啊,是定了目标,便一定要做成的那种人,璇儿,这种专横和霸道,恐怕比先帝更胜。”
安王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的心,也因为明贵太君所说的这些话而变得沉重起来。
父君说的没错。
陛下便是这样的人。
从一开始的废除相制到后来的海运等,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她能够成功,甚至有些人在暗中等待着看着好戏,可是后来,她却真的成功了。
如今不管是西北的边关贸易还是海运或者越州的海港开放,甚至是秦州内如今还是朝廷绝密的兵器铸造坊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别的不说,便是这些年朝中最为人非议的广纳后宫这件事。”明贵太君继续道,“这些年为了这件事朝中闹了许多次,可是每一次,她都压下了,我想啊,如今大臣们定然还为想到她这般做的真实用意,或许,还在想着,我们的这位陛下是在偏宠全宸皇贵君,沉溺于儿女情长当中,可是她们如何会想到,她这样做,真正的用意便是为了能够专注于前朝,无需将心思放在混乱的后宫当中,朝臣以如今她皇女少唯由提议广纳后宫,可是却未曾想到,虽然如今的她的皇女少,可是,她的后宫却是大周立朝以来最为安稳的,还有她的皇女,没有一个是早夭的,都能平平安安地长了这般大,当年先帝的皇女很多,甚至一年之中便可以添上好几个,可是,最后长大的,却有几个?我想,她的心里是抱着皇女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这般念头吧?”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一个帝皇,她身边的男子却比寻常百姓的还要少,这让她的面子过不了,甚至有损她的威严,然而,可是她却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能够这样的坚持……璇儿,你的这个皇妹,是一个真正的不择手段之人。”
他的话停了下来,看向安王,又沉默了会儿,随后方才道:“若是她想对付南诏,便一定会看下手也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成功,之前她婉拒了南诏求亲这事,虽然有不想开皇子和亲的先例,但是,却也可以看出了她的态度,璇儿……她不会一直这样和南诏保持着关系的……”他的话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之后,方才道:“父君唯一庆幸的,如今她心中还念着亲情,可是她毕竟是帝皇,毕竟还年轻,父君害怕,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岁月和帝皇的权利,会将她锤炼成与你母皇一般的铁石心肠,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你……”明贵太君的话说完便猛然咳嗽起来。
“父君,你别说了。”安王连忙阻止。
明贵太君拿出了手帕捂住了嘴,又咳嗽了好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他看着女儿,脸色已经比方才的要差了许多,“璇儿,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南诏,你便忘了吧,父君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将来,若是……她真的变成了……那你便找个机会,退出朝堂吧……急流通退,对你,对她都好,到那个时候,大周也应该不需要安王的匡扶了……”
安王的心里非常的不好受,可是却还是点头,“儿臣明白。”
“父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让蓝竹进来伺候吧。”明贵太君微笑道。
安王点头,随后转身出去。
“璇儿——”明贵太君忽然叫住了她,声音显得有些激切。
安王停下脚步回过头,“父君可还有吩咐?”
明贵太君笑道:“待会儿去陪陪你的正君,这些日子也是为难了他了。”
“儿臣知道。”安王应道,随后又道:“父君……”
“好了。”明贵太君打断了女儿的话,“去吧,父君没事。”
安王沉默了会儿,然后方才转身离开。
半晌过后,蓝竹走了进来,却看见伺候了几十年的主子呆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他走了过去,正想询问主子如何,却猛然发现,主子手中的帕子上居然染了血。
艳红的血……
“主子!?”
蓝竹惊的脸色发白。
明贵太君回过神来,“不得让璇儿知道!”
蓝竹满目着急,“主子……”
“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的担心而已。”明贵太君合起了手帕,然后递给了蓝竹,“找个没人的时候烧了,不要让璇儿发现!”
蓝竹心酸不已,跪在了地上接过了那帕子,“皇子……”
“蓝竹。”明贵太君疲倦地靠在了柔软的靠枕上,“本宫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蓝竹立即道,“御医说了,主子的铲本便不严重,怎么可能……”
“御医看的是脉象。”明贵太君笑了笑道,“而本宫看得是命数。”
蓝竹不解,“主子……”
“蓝竹。”明贵太君看着他,“你说,本宫在璇儿年幼的时候给她说的那些关于南诏的事情,是不是错了?”
蓝竹没有回答,此时他的心便如同一片乱麻一般。
明贵太君相似自言自语地道:“我是错了,这十年来,我看着璇儿一日比一日辛苦,我便一日比一日后悔……当日,若是我没有跟璇儿灌输那些事情,没有让璇儿对南诏生出了感情,那如今,璇儿会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人,她会过的比现在更加的舒心,蓝竹,我真的错了……可是如今,我还有机会挽回吗?”
“不是的!”蓝竹跪爬着向前,“主子是为了殿下好!”
“我也曾经这般告诉自己,这般说服自己,璇儿有着外族的血统,远离朝堂,断了争夺皇位的野心,这样方才可以平安过日子,可是啊……这些不过是我自私的借口罢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我的女儿与我一般,对着故国有着相同的感情……南诏……那是我的家……”明贵太君合上了双眼,落下了两行清泪,“可是我却未曾想到,这样做,会害了我的女儿……甚至可能会毁了我的女儿……蓝竹……我好悔好悔……”
可是,上天因为他的悔意而给他的璇儿一个安然的未来吗?
“蓝竹,若是璇儿将来因为南诏而自损自身,那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他只希望,如今,璇儿还听的进他的话。
他还可以挽回……
……
安王除了寝殿之后,便去了偏殿陪了自家正君以及一众孩子说了会儿话,又嘱咐了正君好生照顾父君之后,便离开了。
她知道父君如今心中最担心的是什么,可是,她却无法安他的心。
她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安王很想留下来陪父亲,但是却知道,若是她留下来,父亲只会更加的担心,更加的无法休息,因而,她选择了离开,让父亲,也让自己,有一个喘息的空间。
只是当她出了明贵太君的住处之后,却发现宫里面忽然间添了许多的侍卫,正在匆忙巡查着,便是宫侍也多了起来,个个神色紧张,仿佛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她截住了一队侍卫询问缘由。
那些侍卫告知她,三皇子殿下失踪了。
安王一愣,三皇子失踪了?!
侍卫们说清楚了事情之后便告退继续巡查。
安王看着四处焦急紧张的侍卫和宫侍,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想起了三皇子的性子,却也没有真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闹失踪仿佛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很快便会找到了的。
安王没有插手这件事,不仅是因为三皇子殿下有前科,更是因为,她的身份,不该干涉后宫的事情,自然,安王是怎么也想不到,年幼的三皇子居然能够躲过侍卫上了出宫的马车。
她心里想着方才明贵太君跟她说的话。
虽然她知道永熙帝对南诏有想法,但是她思虑了许久,却觉得,暂且大周和南诏不会出事,或许,她有生之年,不必面对父君所担心的那些事情。
只是,安王却忘了人生很多时候往往是事与愿违,甚至是因果循环。
安王此时心里希望有生之年不必面对大周和南诏翻脸,甚至用尽了方法避免这情况,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最终导致大周和南诏撕破这种表面的和平之人,竟然是她自己……
……
正当宫中发了疯似的寻找着司以琝的踪迹之时,司以琝本人也在努力地想着法子摆脱司予执的看护,一开始他本是想利用去茅房的机会逃开的,随行的侍卫和司予执都是女的,自然不可能跟着他去茅房,可是,当他开始实行这个计划之时,却猛然发现,茅房中居然没有后门,而唯一的出口却是被侍卫和司予执紧紧看着。
甚至为了保护他的安危,侍卫将整个茅房都给清空了。
所以,司以琝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随后他也想了好几个法子,比如说出去透透气,出去玩玩,甚至想自己一个人为母皇求一个平安符,可是,司予执却不同意,不管是他去哪里,她都一步不离地紧跟着。
而就在司以琝彻底绝望安安分分地替母皇求平安符之时,护国寺中却发生了一件事,一个香客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烧着了一旁的布帘,引起了骚乱。
也不知道是司予执倒霉还是司以琝运气好。
火势蔓延的很快,骚乱也越来越激烈,而今日前来护国寺祈福祭拜的人更是很多。
司以琝很敏锐地抓到了机会,趁着司予执还未来得及拉住他的手之时,快速钻进了混乱的人群当中,临行之前还不忘给了司予执一个得意洋洋的笑脸。
司予执看着被人群淹没的司以琝,吓得面如人色,“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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