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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那妖公子带来的那个姑娘,咱们要不要…?”
微微颔首,说到这儿,雨婆婆没再说下去了,而是抬手轻轻向下比了一下。
“住口!”花婆婆面色一变,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抽在了雨婆婆脸上,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间小楼,压低了声音道:“这些念头,想都不要再去想!”
“师姐,我…”捂住脸,雨婆婆还想要再说什么,可看到身旁脸色阴沉快要滴出水来的花婆婆,终是没再开口。
须臾间,两人身形散去,消失在虚无。
……
……
戊时。
月华偏西,天穹如泼墨。
天将亮时,夜色最是黑暗。
赢公子立身窗前,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屋内,烛火摇曳。
独身一人这般站着,有些孤零零的。
一夜没睡,却丝毫不觉得疲倦。
没来由的,轻叹了口气。
转身,坐回到桌前。
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
然后,置杯于唇间细细去品茗。
茶入喉,莫名有些烦躁。
出来许久,暂时挥了纷扰,偏安于南枝城一城,试图将那早已疲倦不堪的心从黑帝城那处动荡的‘牢笼’中慢慢收回。
哪怕,一点点也好。
可惜,事与愿违。
黑帝城中如狂风骤雨一般传来的消息,就像这没有光亮的夜,无端端压抑地令人感到绝望。
不一会儿功夫,天穹之上有了一抹白色,将亮未亮。
入了春的南枝城,早间的风最是猛烈。
风声愈发呼啸,就好像浩瀚大河从天边汹涌而来。
手执茶杯回到窗前,听着屋外风声,赢公子面色愈发冷冽。
气势猛然攀升,欲与天公比高。
直到,一声软糯的“喵”自角落圆润地响起。
嘴唇微翘,浑身气势乍然收回不复方才。
“婠婠,你跑去了哪里?”
蹲下身子,轻声唤道。
就见得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身影向自己跑来。
还没看清,便觉手中一沉。
赢公子低下头,便看见平日里那只好吃懒做的狸猫睁大眼睛望着自己,轻轻舔舐自己手指。
懒洋洋的,有些没精打采。
不同于寻常狸猫灰褐两色,被赢公子唤作婉婉的这只狸猫,却是有着一身雪白皮毛,如同缎子一般。
兴许是昨夜偷溜出去玩的太过有些尽兴,没一会儿,便又眯着眼睛蜷缩进了的赢公子怀里,像是找到了一个暖和的地方。
毛茸茸的尾巴蓬松地落在赢公子衣袍上,像一团柔柔的风。
比起狗来,秦人似乎更好猫一些。
不管是在黑帝城中,亦或者如同南枝城般的边陲小城。
但凡富贵一些的人家,多以养品色上乘的家狸为风。
不为捕鼠,纯粹为其高雅外表和灵动身姿。
养猫,本为秦帝宫中一些富贵人家娱乐。
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北域大秦的一种风潮。
古书有云,‘猫本狸属,故名狸奴,又作家狸,亦或蒙贵。’
诸多品类中,又有几种最为上乘,名字颇有几分诗意,诸如‘踏雪寻梅’,‘乌云盖雪’,‘墨玉重珠’,此类这般……
而赢公子怀中这只,更有来头些,名作‘四时好’,万中亦无一。
说来也是有些有缘分,这只被起名叫婉婉的雪白狸猫,是赢公子七岁那年随祖父外出巡狩时从狼群口中救下。
自此,便养在身边不离左右。
说起来,就连‘婉婉’这个名字,都是自己那位在九州都是只手遮天存在的祖父赏赐下来的。
这些年,不论是去哪里,都会将它带在身边,丝毫没觉得倦。
哪怕是夜夜霸占自己地毯,也不觉会觉得恼。
甚至,就算是在夜晚,都是同眠共枕。
夜半醒来,看到白日里热闹的小家伙在软软的被子上舒服地躺着,憨憨睡着,大概也会觉得可爱,偷偷看那被子上被睡出的暖暖小坑。
尤其,是等到有雨的夜晚。
一个人喝酒,一个人独坐,也不感到寂寞。
怀抱狸猫,赢公子徐徐起身,于书架上取下一叠宣纸来,铺散开桌前。
研墨,提笔。
顷刻,便是一卷‘美人抱猫图’呈现在眼前。
画上美人着一袭紫裙,唇角微翘,眸似弯月。
酒窝渐生,一深一浅。
想了想,又提笔留诗词一首。
‘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薄荷时时醉,伴我老山村。听雨蒙僧衲,挑灯拥地炉。勿生孤寂念,道伴大狸奴。’
笔走龙蛇,一字一句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怀中,婉婉似有所感,毛茸茸脑袋微微磨蹭,尾巴上的毛轻轻拂过鼻尖,痒痒的。
赢公子低头看着那毛茸茸的家伙,收紧了怀抱,疲倦一笑。
有时候,真想不管不顾,就这样带着‘婉婉’,再把她从那个人身边夺回来。
去哪里都好,离开九州,去没有庙堂亦没有江湖的宁静地方,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
鸡啼,日出东方。
阳光入屋三分,洒落桌前。
诗中画,画中景。
镜中花,水中月。
怀中猫,枕边书。
盘中墨,心中人。
这些,都在摇曳烛火中晕开,将整座屋子渲染得静谧安详,情思漫漫。
一只手撑着脑袋,赢公子双眸为阖,沉沉睡去,小声喃喃道:“青梅复绿蚁,犹忆当年,樊城郊外,稚子牵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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