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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不见天日,花不语正想着怎么逃出去时,却看见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当即讥笑道:“天牢重地,我已经是阶下囚,还有何事还要扰烦韩大人亲自来一趟?”

来的人不只是韩卓涛,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其中一人岁数偏大,穿着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不像是在宫里头当差的人。

韩卓涛将那老人介绍给她,说道:“这位是刑官退居的老师傅,手法娴熟快速,必不会让花小姐承受太多痛楚。”

花不语冷眸看着他,“什么意思?是要对我动刑?直接给我定罪不就行了,反正我已经是你们刀俎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了。”

韩卓涛用打量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看了一会儿,云淡风轻地说道:“谋杀储君是死罪,花小姐自己做了什么该不会忘了吧。”

谋杀储君?听到这四个字,花不语明显一愕,但低眸看到地上的断发时,顿时想明白了,原来是她刺伤了言笙,这会儿人家来报仇了。

对此,她不由哂笑,“你以为凭尔等几人就能取了吾的性命,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韩卓涛摇了摇头,“非也,念在你为殿下办了这么多的事情,不仅有苦劳也有功劳,我自不会取你性命。”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花不语的右手上,幽幽说道:“素闻玄剑宗弟子武功高强,花小姐虽被逐出师门,一身武艺却让人敬佩,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小小天牢是困不住你的,若再放任你不管,恐会再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举动,所以,这只手是留不得了。”

明明在说残忍的话,但韩卓涛却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之类的家常闲话。

闻言,花不语将目光从韩卓涛的身上移到那老者的身上,挑了挑眉,不屑地说道:“所以,你带人来是准备废了我这只手?”

韩卓涛点点头,答道:“郑师傅的手艺是所有刑官中最利索的,不会让你痛太久的。”

老者上前,取出刑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只带钩的小工具,钩子尖锐得泛冷光,他边拿边解说道:“这位姑娘,这个钩只要一下就能挑断手筋,一眨眼的功夫即可,忍忍就过去了。”

花不语瞧了瞧尖锐的钩子,讥讽道:“手筋被挑断,我此生便再也拿不了剑,韩大人,你们可真会打算盘。”

老者手里拿着钩子,等着韩卓涛下命令,其他两人上前,打算在她反抗时控制住她。

一看这阵势,花不语不由冷笑,“韩大人只知道我曾是玄剑宗弟子,又可知道为何玄剑宗的掌门曾一度要我性命?是容不下我还是忌惮我?天赋异禀不是错,错就错在我不是他心目中的继承人。”

韩卓涛明白她的意思,即便她不这么说,他也有自知之明,在场的无人能是她的对手,不过他敢就这么来,自然是做了足够的准备,他脸上笑着,慢慢从胸前取出一物,说道:“花小姐,雷家遗孀的手艺不俗,瞧着小儿肚兜绣得多精致啊。”

目光触及他手中的小肚兜,花不语顷刻怒了,双目喷火瞪着他,咬牙道:“韩卓涛!你敢!”

“雷霆因你们花家而死,好在其妻给雷家留下一子,花小姐若顾念你们两家的情分,就不要让韩某为难。”

花不语紧咬着嘴巴,死死盯着那一块肚兜,心中在滴血,最终只能妥协,“稚子何其辜也,你们何必牵连他人,我这副身子本就是别人给的,你们要如何,便如何。”

她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任由着人抬起她的右手,露出纤瘦的手腕,老者握着铁钩,将钩子对准了位置,用力地扎了下去,如他所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手筋瞬间被挑断,钩子也滴血未沾,只有伤口处流出了血。

整个过程中,花不语死死盯着那块肚兜,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只在老者收了铁钩,她才将目光移向韩卓涛,冷声道:“韩大人最好记着今日,他日若我发现雷家小儿有半点闪失,我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韩卓涛笑了笑,收起了兜肚,点头道:“韩某是讲信用之人,花小姐只管放心在天牢里好好呆着,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忧心了。”

说罢,他领着人离开了牢房。

被挑断手筋的手柔软无力,别说拿剑,就连一团棉花都握不住,她就这样坐在石床上,侧头靠在墙边,右手自然地垂着,由着伤口不断冒出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内,来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花不语被挑断手筋的右手,当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秀眉一簇,蹲下身子,抬起她的右手放在手心。感觉到

感觉到黏答答的血液流入掌心,纳兰殊心疼不已,“你明明可以——”

花不语用另一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截下了他剩下的话,“只有足够的痛,才能让我永远记得今日的教训。”

纳兰殊低眉看着放在手背上的手,再一次皱眉道:“阿姐,如此执着,真的值得吗?”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这世上早已没了那个人,自他陨落后,便再无天明时,今日之事倒是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对我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活着的这个人不是苏言,也不是他,是我弄错了,任何人都不会是他,我想我是问不出一直困惑在心中的那个疑问了。”

时隔多年,第一次听她提及那人,纳兰殊不脸上闪过不悦之色,而后抬起头,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说道:“阿姐,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知何时,牢房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她们走出去后,一路上都没有人出来阻拦,她们俩就像是个透明人,巡逻的狱卒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走出天牢后,花不语才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为何你能堂而皇之将我这个犯人带出来?”

纳兰殊抬眸看向宫中最为耀眼的宫殿,眸中一片冰冷狠绝,“因为我跟他们说,若他们再敢伤你分毫,就准备与纳兰家族乃至整个江湖武林为敌!”

没有人会害怕殊颜,可所有人都会畏惧被称作纳兰家主的人。

短短几日,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们不敢非议,只知道秦相带兵逼宫造反,霁王在平乱中被害身亡,霁王妃随之殉情,昭王韬光养晦十年,终露锋芒,一举拿下叛兵,保了皇室安危。

金光点缀的月桂树下,殊颜,不,应该是纳兰殊拿着一件红色披风,迎风而立,静候一归家人。

左倾抱着孩子,从庭院中走出来,与纳兰殊望着同一个方向。

“家主,你从昨夜日就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阿姐会回来的,我要亲眼看着她向我走来。”

左倾叹气,将打听到的情况禀报给他,“花家的冤案已经平反,秦相一干人等被判午门斩首示众,韩卓涛举荐了一名世家子弟代替秦少卿的位置,如今,人已经出城前往边境了。”

出身富贵的世家子弟如何能降得住边境数万将士?依她看,朝中真的是无人了,秦相一党被连根拔起,剩下没几个能但大任,这大晋的江山会柳暗花明还是江河日下,是无从得知了。

对面之人撑着一把油墨伞,另一只手握着一株曼珠沙华,朝着金桂树的方向走来,似踏过了千山万水风尘仆仆而来,身上的红衣渐染些黑漆漆的污水。垂低的伞檐遮住了她半张脸,肌肤胜雪,只有嘴唇有些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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