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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淡淡江湖不可名状

江水流转谁胜谁负难算

情丝难斩梦里提剑梦外漫漫

侠骨柔肠秦时明月今世仰望

文能留史、武转乾坤的墨家钜子路枕浪,与褒姒之貌、妲己之能的鬼谷夏姬白芊红,撼动江湖的赌局,究竟谁改变了历史

时间回到八年前,桂陵城破的那个夜晚。

荆天明不顾众人拦阻,斩断三道绳索,城门洞开,秦军蜂拥而入,桂陵城死伤惨重,荆天明生死未卜,高月不知所踪

秦王君临天下,命书同文,车同轨,钱制相通,四海一统,霸业辉煌,号始皇帝。

八年後,秦始皇三十五年。

雪中茶栈内,暗藏杀机,千钧一发之际闯入的无赖乞丐自称岳皋──他是谁从他身上为何引爆武林新风暴

咸阳城外,鬼谷为谋夺白鱼玉坠所隐藏的惊世宝物,再次将魔爪伸向各大门派,儒家弟子尽数遭劫,一无遗漏,三月初五,坑杀活埋

这一连串的纠葛,迭起,如一长卷侠义恩仇录,在历史与读者的面前抖将开来

生死两茫茫,八年的魂劳梦想,英雄美人会否再度重逢

马少嬅紧紧握住紫语的手,从唇缝中硬挤出来的这一声「对,我也看见了」,顿时将高月逼上了绝路。试想颖川双侠十数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这才有「清风无愧」的名号,大伙儿都相信他夫妻二人绝不会徇私养短、庇护亲女。如今马少嬅既然都这么讲了,那么再无疑不过,必定是高月杀了盖兰。众人不禁鼓噪起来。

「真没想到你我之中竟然混有鬼谷的奸细」

「秦国的走狗」

「外表虽看不出来,但天知道有多少弟兄丧命在她手里呢」

「别放走了贼人」在乱成一片的嘈杂声中,众人不约而同纷纷向前,各执兵刃将荆天明、高月、项羽、刘毕四人紧紧包围。儒家弟子江昭泰于日前暗杀白芊红时,被束百雨削去右手食指,心中愤慨一直难平,此时也加入众人围剿高月的行列。江昭泰赤手空拳、大步向前,对着亦被围困在中间的刘毕喊道:「五师哥,瞧瞧我这双手你莫被妖女蒙蔽了」

素来钦佩自己的小师弟如今面目狰狞,还有那叹了口气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的赵楠阳、惊愕到五官几乎错位的谈直却这些人、这些面孔,刘毕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跟他们作对的一天。刘毕咬着牙、睁大眼睛望向马少嬅,只消马少嬅的脸上有一丝虚伪的痕迹,他便会坚持下去。但只见马少嬅神色自若、态度从容,丝毫没有忐忑,不由得刘毕不信。刘毕转而看向荆天明和高月,既失望又痛心地收起了手中长剑,往人群中走去。

「刘毕」荆天明和高月见状同声唤道,项羽则在他身后持刀大喊:「刘毕你给我回来」但刘毕没有回头。「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项羽高声大叫道:「大家听我说,我相信高月和天明绝对不会骗人我敢以性命为他们两人作保」

「哼那你的性命只怕也就难保。」紫语冷不防插口说道:「项将军,我真同情你,你被人骗得团团转,尚自不知」紫语伸手指向高月,咄咄逼人地言道:「大家听了,这高月非但是鬼谷的奸细、毒杀盖兰姑姑的凶手,她还是恶名昭彰的月神乌断的嫡传弟子」紫语又转头嘲笑项羽,言道:「怎么样这件事荆天明早就知道,但你的这两位好朋友,大概忘记要告诉你了吧」

「你含血喷人」项羽听了这话如何肯信,也不管众人议论纷纷,猛地啐了一口。

「我含血喷人项将军是非曲直,你何不亲自问问」

「恶心」项羽朝紫语又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对荆天明道,「你这闷葫芦,快说话呀再不吭声,人家都把故事编上天去啦」荆天明闻言僵在原地,高月也不知所措,两人均不明白紫语如何知悉此事,高月虽不曾正式拜乌断为师,但一身武艺却是由乌断亲传。荆天明生来不懂得说谎,如今面对朋友诘问,更不愿意对朋友说谎。高月深知荆天明的心情,明知她话一出口,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却强忍住心中难过,抢先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拜过乌断为师,但月神乌断确实教过我一些武功。」

在场众人耳听得高月亲口承认自己确实与月神乌断有关,又惊又怒,鼓噪喝骂之声顿时此起彼落。那月神乌断素来恶名昭彰,她的徒弟又能好到哪儿去。盖兰浑身青紫,于死后不久便即僵硬,连赵楠阳也道是死于毒杀,既有月神乌断的弟子混在城中,自是凶手无疑。众人心中所想的或有不同,但一双双眼睛都瞪着高月,仿佛她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这就是了。」紫语听到高月的辩解,居然咯的一声笑了出来,「狡辩还是狡辩项将军,你瞧你愿意用性命维护人家,人家可没把你当成知心好友,不是」

「天明阿月」项羽难以置信地垂下手中大刀,望向身后的两人,「你们瞒我瞒得好苦,这下子证据确凿我我我唉」项羽深知荆天明对高月的感情,只道荆天明真是包庇高月,心中痛苦万分,遂踉踉跄跄地退向一旁。「不不项羽你信我」荆天明真想向前一步拉回项羽,但他担忧高月安危不敢擅动,只好厉声连连叫道,「杀兰姑姑的绝不可能是阿月项羽你信我凶手绝对不是高月」

「刘毕项羽,你们你们」高月眼见好友背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高月在脑海中不停地问自己,而她的眼神却早已飞向了那个引起了这一切问题的人,也就是马少嬅,她的亲娘。高月心中原本还抱着和爹娘相认的最后一丁点儿希望,都被马少嬅的那句谎话给彻底敲碎了。「娘,娘」不管高月愿不愿意承认,她的心都深深地被马少嬅吸引住。

在怒气汹汹的人群中,马少嬅虽然也注视着高月,眼神里却只有冷漠。虽说是为了保住女儿性命,但她对于诬赖高月是杀害盖兰的凶手,心中尚有一丝愧疚,直到紫语点出、高月也自己承认与月神乌断有关,马少嬅这才释然了,「既然是月神乌断的弟子,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马少嬅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紫语的手。高月眼见马少嬅如此爱怜地牵着紫语的手,却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脑中更是一团混乱,「娘你不是我娘你不是了不是了」高月口中虽是这么喃喃自语,脚下却不知不觉往马少嬅走去。

紫语好不容易才占得先机,这时哪肯让高月靠近马少嬅多生变故。见高月走来,便装腔作势地喊将起来,「你想干么要杀人灭口吗来人啊别让她过来快把她抓起来呀」经紫语这么一激,人群中登时便蹭出了六七人,纷纷动手要拿下高月。荆天明哪里肯让高月再受委屈,蹭蹭就是两脚,正中抢上前来的苍松派弟子的小腹,接着手中青霜剑毫不拖泥带水,蜻蜓点水般地便削去了另外三名丹岳门弟子的左袖,俯仰之间,五人连番受挫。众人见荆天明武艺如此了得,一片哗然,接着又有七八人抢上进攻。

「滚开让我来」嘈杂声中,有一人的断喝声如雷响亮,正是那丹岳派掌门人朱岐。这朱岐自幼就力大无穷、十五便能伏虎,自恃力大到处闹事,父母无法管教,只得将他送入丹岳派门下。说也奇怪,朱岐自离家后,也不知是气味相投,还是丹岳派以威猛见长的分鬃刀法使他适得其所,倒是一心一意学艺起来,加上与派内弟子处得也好,三十多岁成为丹岳派掌门人迄今已有十年,一身横练肌肉加上满面虬髯,结实的教人看不出已是四十来岁年纪。

江湖上人人皆知朱岐的个性最是急躁,方才要不是看在赵楠阳与盖聂的面子上,早已先上前一刀将高月砍成两段再说。这时他见双方动手,荆天明连挫五人,哪儿还按捺得住亮出金环大刀,便往荆天明砍去。刀风虎虎,刀背上八个金环啷啷作响。朱岐这一刀砍向荆天明并无招数,纯粹只是力大,刀剑本各有所长,这一刀若是砸得实了,青霜剑必断无疑。

荆天明听得刀来,想也不想,弯膝便是一个跃起,身在半空右手一抖,便是一个平花剑浪,横横划向正往自己冲来的朱岐颈脖,攻敌之所不得不救,正是卫庄教给荆天明的飞剑剑诀。荆天明此举大出朱岐意料之外,本来荆天明一招使得攻守易势,便应趁胜追击,但他意在保护高月,当下不动,只是凝阵以待。

朱岐见荆天明并不续攻,怒吼道:「小子太过托大,百步飞剑当真有这么了不起吗」边吼边使出丹岳派镇山之宝分鬃刀法来。丹岳派的分鬃刀法势强刚猛,招数繁复不似寻常刀法,整套使将下来竟有两百三十六招之多,朱岐门下弟子中,唯首席弟子孙大章勤熟习练了两百一十余招便难以再更精进,堪称为当今武林上数一数二的刀法。这分鬃刀法旨在「快、狠、准」三字要诀,使将起来据说连飞奔中的野马背上的鬃毛都能根根使其分开,故被称之为分鬃刀。此时朱岐连出「东掩西遮」、「无地无天」、「欺三瞒四」、「南来北往」四招,手中宝刀宛如一团金光,前后左右都是刀,将荆天明罩在其中,而荆天明则仗着百步飞剑中「星移斗转」、「雨打梨花」的两招剑意,左削右挑,穿梭在金刀的间隙出剑,一时间就听得青霜剑与金环大刀纷纷作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如飞瀑、如奔马、如惊雁、如断垣之崩于前,双方你来我往,竟是谁也不让谁。

众人皆看得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荆天明,居然能有如此身手,竟能与朱岐对战而不落下风。年轻一点的人瞧着是又妒又羡,年长的人则说只要时间稍长,内力接续不上,荆天明便要落败,但数十招已过,荆天明丝毫不见疲态,倒叫这些人失望了。但在这些人中对荆天明的武功最感惊讶之人,恐怕要数盖聂。原本盖聂方寸已乱,只顾坐倒在盖兰尸首之旁,紫语陷害高月、高月受众人指责的种种话语,盖聂在心意散乱之下皆是恍若不闻,直至荆天明与朱岐对战,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这才渐渐将盖聂的心智给唤了回来。盖聂抬起头来,耳中听得是众人对百步飞剑的一片溢美之词,眼里瞧得是荆天明于场中和朱岐性命相搏。荆天明出手所使的是百步飞剑确然无疑,然而那是一套自己不会使的百步飞剑。盖聂当下大惊,心中狐疑道:「天明是从哪儿学来的莫非」

朱岐人虽莽撞,却是爱武惜才之人,眼见荆天明小小年纪便能与自己相抗,忍不住一边出刀,一边称赞道:「好小子倒是将盖聂老儿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哪」「承蒙前辈夸奖了。」荆天明口中说话,脚下却不虚浮,长剑闪动,唰唰又是两剑刺出。「好好。」朱岐一格一让,避过两剑后不再出招,开口说道:「小子你现在推开,老夫便不跟你计较,如何」「恕晚辈无理,」荆天明拉过高月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说道:「只要晚辈还有一口气在,断不能教她再受人欺侮。」

「胡说八道谁欺侮她了这妖女是罪有应得。」

「高月是无辜的」

「胡扯小子要知道,老夫方才并未使出全力,你再不退开,别怪老夫连你一块儿杀了。」

「我不退开。」荆天明摇摇头,坚定说道:「前辈,高月真的是无辜的。请你相信她。」高月被荆天明护在身后,眼见得心上人如此不顾安危地为自己拼命,霎时什么也不在乎了,喊道:「天明哥你别管我了我不要你死呀」

「好盖老莫怪我杀你爱徒。」朱岐见荆天明执迷不悔,右手金环大刀当啷一抖「瓦解星散」斜劈他右肩,左手以掌化拳「杜口裹足」向他面门按去,一刚一柔的两招竟是同时发出。荆天明眼见这两招刚中带柔也暗自心惊,当下连退三步,不敢硬碰硬。原来丹岳派分鬃刀法到了两百招之后,有三十六招刚柔并济,右手刀、左手拳的招数,素是镇山之宝,最为难学。朱岐学艺多年,也才用过几次,如今以此对付荆天明,显然是立下了杀他之心。

其时朱岐紧追着荆天明不放,或拳或刀,一味进攻;反之,荆天明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一路倒退。高月见状不好,心中七上八下,只怕朱岐伤了荆天明,满脸泪痕向朱岐喊道:「住手你住手啊别再跟他打啦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你杀了我好了」但朱岐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与挡在她前面的荆天明拼搏不休。高月劝解不成,正自着急,却见一旁站着的紫语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新仇旧恨登时一起发作,高月恨恨想道:「我与这紫语素不相识,她却先夺走我父母,又诬赖我是杀害兰姑姑的凶手要死一起死好了且杀了你为兰姑姑报仇」高月也不说话,发足便往紫语身边奔去,打算与紫语拼个同归于尽。紫语见高月来势汹汹,惊叫一声

邵广晴本在左近作壁上观,听见紫语叫声连忙蹿出。邵广晴欲护紫语,二话不说,长剑抽出,迳往高月颈项直刺。高月奔到一半,眼见长剑向自己指到,连忙收足止步,避过来剑。邵广晴为在心上人面前力求表现,一击不中,唰唰唰又是三剑刺出。高月临敌对战经验不足,在邵广晴的攻击之下,显得有些左支右绌,幸好邵广晴身分虽高,武艺却不卓越,远逊于常常与高月对招的荆天明。几招下来,高月渐生信心,竟能在防御之余,偶尔胡乱发出几掌与邵广晴相抗。

儒家小弟子江昭泰眼见高月居然与师哥缠上了,怒吼道:「无耻妖女,那日伏击白芊红,定是你通风报信,柳带媚、束百雨才会埋伏在后,今日教你还我的手指来」纵身跳入场中,便一双肉掌,相帮邵广晴。高月一身新学乍练的武功,受到儒家两人夹击,顿感吃力,她自知不敌急忙想要闪避,但四周都被人团团围住了,竟是无路可去,只得硬着头皮苦苦硬撑。荆天明在旁见状不好,想要出手相帮,无奈却被朱岐的金刀给紧紧缠住。

紫语在一旁眼见高月即将丧命,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她只盼邵广晴能够奔快一步,了结这个心腹大患,从此以后,自己便可无忧无虑地装作颖川双侠的爱女了。但邵广晴数次出手,都是差了一步。紫语不会武功,只道高月运气好,这才避开邵广晴手中长剑。江湖历练老辣的赵楠阳与路枕浪等人,此时却都瞧出高月脚下所踩的步伐有异。原来高月为求保命,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月神乌断所教的杳冥掌中的步数。几招过去,高月也发现了其中要诀,脚下若是踩着杳冥掌的步数,邵广晴便很难威胁到自己。

「原来乌断教我的武功也不是废物,还是有用的嘛。」高月心中一喜,脸上便现微笑,趁着邵广晴回身出剑之时,娇叱一声,「看掌」双足左踩右划,偏头侧摆,左掌跟着挥出,一招杳冥掌中的「惊梦灼灼」忽焉拍到。邵广晴不料高月突然反守为攻,在无法测估高月掌下实力的情况下,自是侧身避过。在邵广晴身后的江昭泰眼见高月这一掌无甚威力,加上报仇心切,当下也是一掌推出。两掌相交,江昭泰力大,高月顿时向后跌出。

「哈。这种掌力你也敢敢你你咳咳我我」江昭泰本欲取笑高月自不量力,没想到话说到一半,舌头忽然僵硬起来。谁也没料到高月劲力这么弱的一掌,竟能使江昭泰砰地一声双膝跪地。「我我我我的手好痒好痒啊好疼呀好疼呀」江昭泰紧紧抓住和高月对掌的右手,疯也似地大叫起来,哪知左手抓住右手之后,连左手也痒了起来。

「啊啊啊啊」江昭泰杀猪也似地惨叫起来。他将九只手指头高举向天,众人只见根根指头上都有黑血流出,那惨叫之声传入众人耳中,大伙儿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毒痒啊好痒啊」转眼间江昭泰已倒在地上乱滚,双手在身上乱抓乱挠,手过之处,便有黑血流出。「救救命啊」江昭泰两眼圆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边吼边死命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看来是痛苦万分,「师兄五师兄仇帮我报仇」话没说完身子却抖了几抖,随即断了气。

「昭泰」刘毕见素来要好的师弟就这样死了,大叫一声便往前冲去,想要抱起倒在地上的江昭泰。「当心有毒」赵楠阳见状急忙喊道,「谁快拦住他」项羽听赵楠阳如此说,急忙将往前冲去的刘毕给一把抓住。刘毕惊骇地望着江昭泰的死状,抬头看向高月恨恨说道:「你你竟会发毒掌高月,你果然是月神乌断的弟子」刘毕的这一声指责,好似荒野上的雷响,站在高月附近的人闻声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退避走开,好像眼前这名美丽的少女浑身上下皆有剧毒,就怕站得近些都会中招。

「我会发毒掌」高月满脸茫然自顾自地问着。她看着项羽和刘毕眼中的仇视目光,又看看地上的江昭泰,再望望自己的左手,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真的就这么杀了人,「我我杀了人了天明哥,我真的杀人了」适才巨变骤起,江昭泰突然惨死,一时连朱岐、荆天明都忘了搏斗,俱都停下手来望向高月这边。此时荆天明听高月问自己,虽不明白其中究竟,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只好点头答道:「对,你杀了」荆天明话说到一半,脑中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莫非莫非是对啦,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先前我只道阿月定然不会骗我,更不可能会去杀盖兰姑姑。原来原来这杳冥掌法竟是一套毒掌。想当初练这杳冥掌时,都是我陪她一块儿练功,可我仗着红冰蝉抵御了掌中所含的毒性,这才安然无碍。可也正是如此,才使得我俩人懵懵懂懂,直至今日江昭泰中毒而死,才知道这套掌法的阴毒之处。阿月她一心想把功夫练好,今日肯定是找了兰姑姑要她点拨,二人相互切磋,阿月发掌内力不足,兰姑姑定是与这江昭泰同样心思,想说生生受了无事,却不知会身中剧毒。怪不得马女侠说亲眼见到阿月毒杀了兰姑姑,而阿月却说她没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荆天明越想越是合情合理,越是合理就越感心惊胆寒,顿觉脑中嗡嗡作响,恍若直堕地底深渊。对他而言,高月杀了盖兰,就等于是自己最亲爱的人杀了自己的母亲一般。荆天明突然间变得双目通红却面如死灰,那模样把朱岐都给吓了一跳,朱岐忍不住问道:「小子,你还好吧」荆天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推开了朱岐,如赴刑场般地越过众人,缓缓走向高月,颤声说道:「阿月,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是你你无意间杀了兰姑姑,是你杀了兰姑姑」

高月一呆,凄声高喊道:「我没有我没有连你都不相信我你怎么能够不相信我」荆天明不言不语没有回答,只是瞪着高月,全身颤抖,脑海里一劲儿地回荡著一句话:「我不杀阿月我不杀阿月我不杀阿月」

高月疯了似地反覆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却见荆天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只剩下悲哀的颜色,再没有一点爱惜、再没有一点信任。高月知道自己终于被全然放弃了。她渐渐安静下去,但觉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阵风吹来时,自己就要化成风中细沙,四散而逝。高月天生强韧乐观,从不轻易自伤自怜,每逢遇事不顺,便会立刻自己想出一番道理来自我安慰,但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连续遭逢盖兰骤死、紫语诬陷、众人围剿、好友反目、生母背弃,饶是一个壮年英雄都不见得撑持得住了,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少女她之所以还能一直奋战不渝,皆因有荆天明在旁,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她,打她,骂她,只有荆天明不会;荆天明会相信她,保护她,那是本应如此的一件事,就像旭日本由东方升起,河水永远自高流低,而如今,这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呢

二人先前都因盖兰哭得稀里哗啦,这时反倒都没了眼泪,只能怔怔望着彼此,相对无言。他们谁也不知道,月神乌断当初创造这杳冥掌法时,并非想要创出一套毒掌功夫,而只是为了排解自己体内的十二奇毒。但乌断受限于她对经脉穴道的理解有限,致使杳冥掌法只能空谈,而无驱毒之功。高月实是因为荆天明传了她奇经八脉,匡正乌断于经脉学到上投的缺失,再加上姜婆婆源源不绝地以内力注入,两相辅合之下,这套杳冥掌法才终于有了散毒之效。也就是说,高月每发一次掌力便能以此散去体内些许毒气。如果高月、荆天明两人能得知其中奥妙,那么每日依法施为,将掌力拍打在树木、岩石之上,数月内便能将高月体中的毒性尽皆除去。但此时,两人并不明白其中种种因缘巧合,致使高月将掌力吐向了儒家弟子身上,想那乌断的十二奇毒可说是毒中之王,江昭泰又如何能够不死。

忽然间,高月笑了,她望着荆天明轻轻问道:「天明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是我呀,我是阿月呀,阿月绝对不会骗你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荆天明两眼死命盯着高月,目光却是一片涣散,高月的声音如风过耳,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张开口,说出来的却依旧是脑中那句:「我不杀阿月、我不杀阿月、我不杀阿月」

「是吗」高月含着眼泪浅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那还不如死了算了。」高月环顾四周,看着围观的众人最后一眼,接着合上双眼,原地伫立说道:「谁都好,要我的命的话,这就动手吧。」

荆天明不再捍卫高月,高月一心寻死,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朱岐之前早想一刀将高月劈成两截,此时见了这美丽少女脸上伤心欲绝的神色,反倒动不了手;盖聂与赵楠阳两人则是撇开了头;路枕浪瞧了瞧高月,又望向赵楠阳,唇齿欲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还是没说话。众人中,只有高石然叹息一声,轻轻地抽出剑来。高石然心中深知白鱼玉坠一事疑点重重,那紫语也未必便真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必须对盖聂有个交代,要为盖兰之死负责。高石然走上前去,抬起手臂向那痴了也似不动不躲的高月斜斜削去,剑光一划,眼看便要抹了高月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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