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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招了招秦公公,示意他凑耳过来,而后小声道:“奴婢昨夜看到皇上三更时出去了,知道五更天才回来,不过,回来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进殿时都将茶碗给摔了”,但是更奇怪的却是那么大的响动,胡昭容竟没有醒,也更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宠幸她的秦公公拧起眉宇,甚是不解的望着子鹭清秀的小脸,刚想问的清楚些,却听到殿内帝王低沉的声音:“秦安”,秦公公与子鹭皆是一怔,而后只见子鹭吐了吐舌头,耸着香肩匆匆离去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些,秦公公小步跨进了寝殿内,而后在看到帝王倚靠在龙椅上的冷清身影时,忙甩了一下浮尘,碎步跑上前,弓着身子,低首道:“奴才在”御昊轩身着昨日宴席时的龙袍,许是因为坐得时辰过长,已经有些皱折,且还有一些像是被露水沾湿的痕迹。秦公公偷偷的望着帝王身上的衣裳,不禁也有些奇怪的转眸望向放好罗纱幔帐的床榻,但只看了一眼,便听到帝王低沉声音:“有事启奏?”秦公公愣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这时才想起想要禀报的话,忙道:“皇上容禀,今晨皇贵妃向太后请旨,要去‘护国寺’烧香礼佛,且探望‘辰德贵妃’,呃”砰,突然一声巨响,吓得秦公公立即禁了声,抬首,却见帝王面色铁青的站起,深沉的眸子满是冰冷的望着他,御案前的砚台已经断裂成两瓣。打了一个寒战,秦公公唯唯诺诺的低下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咬着牙,声颤道:“奴才奴才听太后那边的韩公公说,太后同意了,皇贵妃已于半柱香前出了‘宣武门’”秦公公说完,却再也不敢抬首,只能站在大殿内,双手紧握着拂尘,动也不敢动,但同时也心里疑惑为何那位胡昭容听到如此大的响动却没有一丝动静“她何时回宫”过了许久,秦公公才听到帝王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的话语,他忙拉回思绪,恭敬道:“回皇上的话,韩公公说太后因为不舍皇贵妃来回奔波,便下旨批示可以小住三日再回宫,也好与‘辰德贵妃’小叙”话音一落,秦公公不敢在多言,竟有些心惊胆战的站立在一旁,睇视着帝王那双沾染了雪水的龙靴,少许,却闻帝王低哑的道:“清漪你是想将朕凌迟致死么?”帝都城中,一辆明黄顶盖的锦绸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之上,身后,数百御林军守卫,场面甚是壮观,引得所有来往的百姓围观,纷纷议论马车内,清漪有些懒散的依靠在窗侧,素手轻掀锦帘,凝望着大街上纷纷凝视这辆马车的市井百姓,眸光微凛,少许,她收回手,抚着手腕上的佛珠,闭上了双眸萧童坐在清漪对面,她秀眉微拢的望着清漪毫无波澜的面容,却是分外的担忧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小姐,我们我们在‘护国寺’住上三日适宜么?”,若是被皇上知道的话,会如何?清漪不语,却是缓缓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满面愁容的萧童一眼,粉唇轻抿,浅笑道:“太后疼爱我,怕我因皇上宠幸其他嫔妃之时而心伤,因而才格外施恩让我在‘护国寺’多待几日,萧童不该高兴么?萧童低下了首,她知晓小姐心中的顾忌是什么,但却不敢多言,只能硬生的点了点首,抿唇着不再说话马车路经帝都城一个时辰后,便已经到达了香火旺盛的‘护国寺’,马车一停落,周遭路径的善男信女都纷纷停下脚步,慌忙跪拜在左右,而寺内数十名曾尼在一名年迈的方丈的带领下缓步踏出寺门,对着刚下马车的清漪施以佛礼,道:”皇贵妃娘娘见礼了,老衲恭候多时“,说着,身后的人便整齐的站列在青砖瓦路道德两侧,个个低着头,双手合十清漪在萧童的搀扶下不下马车,抬首望着这座建筑宏大的寺院,而后将眸光定在那名面容慈和,眸光静如止水的年迈主持身上,粉唇一抿,有些疲累的走上前,轻声道:”清漪打扰贵宝寺,还请主持多照应“”皇贵妃严重了,请“主持方丈面色如常,伸手做了一个请字,而后转身带领着清漪走近那两面红漆,挂着厚重龙头铜环的重锁大门萧童跟随在清漪身后,眸光带着几许好奇,却有担忧的神色张望着寺内四处跪拜的布衣百姓与那些锦衣华贵的妇人与官宦子弟,不禁握拳警惕,且示意身后跟随的御林军向四周布兵,以防不轨之徒清漪微微转首,望着身后的萧童,不禁有些失笑,但却不说什么,径自跟随那名年迈的主持走进了西侧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多时,一群中便已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寺堂,只见主持方向另外两名跟随的女尼点了点首后,便将她们二人领进佛堂内,恭敬道:“请娘娘稍等,老衲已让人去告之‘断尘’,两位请先休息一下”说着,便请清漪入坐一张紫檀木桌前语毕,主持方丈小步走到一座高大的‘大日如来’金像前合十跪拜,而后从前侧的抽出一根红签,转身递到清漪身前,道:“这是老衲为娘娘求的如意签,老衲先告退”,说着,便转身退出了佛堂萧童站在清漪身侧,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桌前的那根签,又抬首望着那名年迈的主持离去的身影,紧拢秀眉,不禁小声道:“小姐,这个主持方丈好奇怪,为何好端端的要给小姐求签啊?”,要求签还用的着他帮忙么?清漪不语,但却也轻动了一下秀眉,而后敛睫望着桌前的那根紫檀木所雕的佛签,有些迟疑的伸手拿起,指间一转,却有些愣怔的望着签上的写着:“凝眉签”,拧眉,瞥向下面金色字迹所雕刻的签文:“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君心戚戚念妾,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萧童睁大双眸,有些错愕得看着那金色的签文,而后竟是捂唇笑起,不禁笑道:“没想到这签文还真是准,小姐今日刚才落脚‘护国寺’,但佛祖却已开始告之小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了”,说着,更是不能自己的笑出声清漪看着这签文也有些好笑,但却将那根紫檀签缓缓放下,敛起笑容,瞥了一眼堂外在正朝此处走来的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窈窕女尼时,轻道:“迎接‘辰德贵妃’”“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释意为:“田间阡陌上的花开了,你可以慢慢看花,不必急着回来”宋人的笔记和明人的周楫的拟话本小说《西湖二集》里均有记载此典故。五代十国时代吴越国的君王钱镠(小名‘婆留’,喻意为‘不弃’),在乱世之时横刀立马成就了天下,因为生逢乱世,因而没读过多少书。吴王妃每年以寒食节必归临安,一去数月,吴越王钱镠甚为想念其妻,一年春天,他望眼欲穿,但王妃依旧迟迟未归,眼见春色将老,陌上花已开,于是钱镠写信给王妃,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此后,大多文章中变将此句用来形容丈夫对妻子的疼爱,暗中却表达了对妻子的思恋,内心盼望她回来。佛堂内,‘辰德贵妃’欧阳红玉一身灰色僧尼袍,手中捏着一串星月菩提佛珠,不施脂粉的面容苍白无血,在萧童的搀扶下缓缓的坐在清漪身侧,少许,微微低首,双手合十,轻道:“皇贵妃娘娘见礼了”,行毕佛礼,便不再言语

“‘辰德贵妃’近日可好?”清漪面带淡浅笑的望着欧阳红玉一身零落,心头不免升起了不忍,眼前的女子曾是自己当年唯一的敌手,却不想三载一逝,如今她却落魄于此,抿唇,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执起茶碗轻抿,却听欧阳红玉不紧不慢的道:“皇贵妃如今终于羁押群芳,是以半副母仪天下之姿来探视当初的情场败将么?”

清漪微愣,有些不自然的放下茶碗,粉唇轻抿,却是清浅一笑,轻柔道:“‘辰德贵妃’言重了,诚然当日贵妃入寺,清漪也在大病当中,因而根本不知晓贵妃是为何而削发,倘若今日贵妃愿意提点清漪,清漪自当洗耳恭听”,说着,望了萧童一眼,示意她退下

萧童领会,忙对清漪及欧阳红玉福了福身,||轻声道:“两位娘娘慢聊,奴婢先行退下”,说罢,微抬首,有些不放心的望了清漪一眼,而后才迟疑着提裙小步跨出高槛,缓缓离去

清漪望着萧童离去的身影,起身拂了拂长裙,缓步走到‘大日如来’的金像前,将手中的紫檀木签放入了签盒中,抬首,毫无畏惧的直视神佛的庄容,少许,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裘袍,轻声道:“‘辰德贵妃’为何要落发出家?倘若当真是为了天朝祈福,大可落饰即可,为何要入寺遁入空门?”

“落饰出家?”欧阳红玉眸光死寂的望着堂外昏暗的天窗,毫无血色的唇角不禁抿出了一抹苦笑,少许,她扶着矮桌缓缓站起身,消瘦的身子如被寒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般,站在门口迎接冰冷寒风,紧握着手中的佛珠,低声道:“看来皇上真的是疼你疼到骨子里了,就连后宫一品宫妃为何自请落发出家的原因都不敢告之于你,呵呵”

清漪轻拧秀眉,转身望着欧阳红玉单薄却窈窕的背影,眸光闪过疑惑,不禁问道:“‘辰德贵妃’话意何解?”|

面对堂外的冷风,欧阳红玉呼出了一口热气,苍白的唇渐渐乌紫,却依旧冷声轻笑,少许,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满是苦涩的道:“皇贵妃入寺小住三日的事,我已经听主持方丈说了,不过我还是奉劝皇贵妃还是速速起程回宫,免得皇上担忧”,说罢,缓缓转首望了一眼清漪尚且平坦的小腹,神色微微暗淡,再次闭上双眸,带着几许落寂的握了握拳头,轻道:“贫尼忠言逆耳,还请皇贵妃莫怪”

“‘辰德贵妃’请便”清漪看出了欧阳红玉的落寞伤寂,便也不多说什么,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抿了抿唇,打算不再为难于她,于是小步走到桌前,随意坐下,径自饮茶

欧阳红玉也不再多说,似乎二人的话到此已经无法在继续一般,她望了一眼神态安然,眸光不显丝毫波澜的清漪,突然之间,竟发觉自己竟是何其的悲哀,她唇抿苦涩,却是悠悠的转身,但在直到门槛之时,却又停下脚步,气息有些不稳的转首再次望向清漪

清漪在感觉到欧阳红玉停步凝视的目光时,不禁秀眉一动,少许,她微微抬首,却见欧阳红玉的眸光似有闪躲的敛下,而后,只闻她轻声道:“回宫之时,帮我带句话给太后,就道我在此地很好,让她老人家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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