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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年,你我暮年,静坐庭院,赏花落,笑谈浮生流年。
——慕庭晚的日记
叶思睿转身离开之时,慕庭晚心间千回百转,还是叫住了他。
她追上去说:“叶医生,当初萧亦澜不要孩子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因为五年前我知道他是慕家的仇人?”
叶思睿皱了皱眉,没想到她还是问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亦澜不是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迫不得已,他让我研发了一种药片,这种药片只要你服下便能忘记五年前的事情,也就是你出车祸失去的那段记忆,这种药可以防止你可能回忆起五年前的事情,但是它的副作用很大,会导致流产。所以,亦澜不是不想要你们的孩子,而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用杀父仇人这个词语定义他。庭晚,我知道,亦澜在你这里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可是人无完人孰能无错呢?”
慕庭晚轻轻点头,心里却已经掀起不小的波澜了,她说:“我知道了,叶医生,谢谢你。”
慕庭晚回到逸都公寓的时候,一打开门,所有过往的记忆又开始像水面上漂浮的浮萍一般涌动而来。
圣诞夜,她离开的那个晚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满屋子的萤火虫,照亮她黑暗的心底,那个时候,她没有机会告诉他——能遇见你,真好。
他曾握着她的手拿枪口抵着他的心脏,那个时候,她有多恐惧,他不会明白,她拼了命的移开他心脏的位置,只是害怕,如果真的打中心脏,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叫做萧亦澜的男子。
回忆原来如此清晰,刻在她的骨血里,仿佛生生世世也抹灭不掉。
萧亦澜离开的第三天,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慕庭晚觉得没有哪一次比得上这一次,更加觉得失望,好像真的要失去了。
第四天的早晨,慕庭晚一大早就醒了,摸了摸床头的手机,依旧没有一条短信和一个电话,慕庭晚不知道是从哪里鼓起来的勇气,手指一滑,拨了萧亦澜的电话。
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慕庭晚决定挂掉电话就此作罢的时候,电话才通。
慕庭晚不知道该说什么,萧亦澜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沉默了很久,萧亦澜的声音沙哑的穿透她的耳膜。
“慕庭晚,我们……离婚。”
她张了张嘴,喉咙似乎被细碎的玻璃片卡住,格外的疼痛,她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应该是高兴的,他终于……肯放她走了。
萧亦澜最后的“离婚”二字,说的格外坚定,她几乎无力反驳,半晌才不知情绪的麻木的说出一个“好”字。
那边很快就挂了电话,仿佛只是要一个答案,便什么都不在乎了,连最后的道别也吝啬的不肯说出口。
最难的,只是初次的问好和最后的道别。
慕庭晚的身体慢慢滑落到冰凉的地板上,手机砸在地面上,凄厉的叫出声,命运真是可笑,她想着逃跑的时候,他就紧跟其后的追,她想着回头,他就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她所有的运气都拿来遇见他了——
究竟是命运的冷血无情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比纸还要薄?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两个字会从萧亦澜的嘴里说出来。
叶思睿过来敲门的时候,慕庭晚还睡得很迷糊,起来开门的时候双眼还是红肿的,可是什么都不及叶思睿的一句话——庭晚,亦澜在洛桑出事了!
她几乎要虚脱了,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叶思睿把她扶到沙发上,端了一杯温水给她,尽量安抚。
“你先不要急,沃州政aa府已经开始了救援工作,我已经订了下午飞去瑞士的机票,你在这里等着消息。”
慕庭晚摇头,抓住叶思睿的手臂说:“叶医生,你带我一起去,我求你。”
“你这样要怎么去?庭晚,你听我的。现在你真的不适合坐飞机。”
她眼前发黑,可是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的眼泪决堤的滚落,“不能,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叶思睿只好答应,登上飞机,慕庭晚已经很虚弱了,可是脑海里还在嗡嗡直响,萧亦澜今早说要和她离婚的事情仿佛渐渐水落石出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怎么能这么笨?
她平静的问:“叶医生,他为什么要去瑞士?他明明……”
叶思睿也没有瞒她的必要了,“本来是去法国的,他去法国也不是为了法国总部的事情,是因为一些私事。你回来了,意味着你们的婚姻要继续,所以他把那枚被你砸断的鸩之媚带回法国准备找毕昂斯修补,可是到了法国以后,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毕昂斯的去向,我知道最近毕昂斯去了瑞士洛桑旅行,于是他又飞往瑞士。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遇上雪崩。”
她不可遏制的哭出来,原来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被困在大雪窟里了,她打电话给他还能奇迹般的接通,她不敢想象当时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和功夫,然后最后一通电话他竟然不是向她求救,而是向她提出离婚。
萧亦澜,你怎么能这样自私?
你真的愿意让我一人在这世上孤孤单单的无所依靠么?你就那样确定我不会原谅你?你就那样肯定自己在劫难逃活不下来?
到了瑞士,十月底,很多地方早就开始飘大雪,尤其是阿尔卑斯山脉那一带,发生雪崩也是经常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的亦澜呢?
由于大雪,洛桑的铁路和公交都变得相当迟缓不便,叶思睿调动了季境的人手到了洛桑,开始竭力搜寻,慕庭晚本是在旅馆里待着的,可是终究是放心不下,衣衫单薄的跑出来,面色尤甚白雪,苍白无力,站在苍茫的雪地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叶思睿一惊,跑过来劝她回去,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站在白皑皑的一片里,失身叫喊:“萧亦澜——萧亦澜——”
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在下一刻,昏倒在叶思睿的怀抱里——
晚晚,晚晚……
睡梦里,她听见熟悉低沉的声音在呼唤她,那声音很飘渺,几近无声,可是慕庭晚却觉得犹在耳边,清晰无比。
雪崩的第五天早上,慕庭晚刚睁开眼睛,叶思睿就匆匆的进来兴奋的告诉她:“庭晚,找到亦澜了!”
很多年以后,慕庭晚都没办法用言语叙说出当时的感觉,激动?高兴?都不足形容……当你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平安无事了,那感觉只是安定,是的,大抵是心安。
萧亦澜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这是个奇迹,他竟然能被冻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没有粮食和氧气的供给还能存活下来,叶思睿开玩笑说:“他本来就是个异类。”
慕庭晚很奇怪,他的左手一直都是攥得紧紧的,于是问医生:“医生,他左手握的是什么?”
那瑞士医生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非常奇怪,这位伤员被送过来的时候左手就一直握的紧紧的,我们很多人都试图掰开他的左手,可是……没有人能够打开。”
叶思睿不信邪,走过来开始掰萧亦澜的攥得紧紧的左手,一直到叶思睿额角出了汗也没掰开一点,慕庭晚似乎恍然大悟起来,柔声说:“让我来试试。”
叶思睿点头,让开一步。
慕庭晚没有直接开始掰他的手心,只是伏到萧亦澜耳边,轻轻说:“亦澜,我是晚晚,你听得见吗?听见的话就让我看看你左手里抓的是什么。”
慕庭晚不确定这样潜意识的方法可不可行,她弯腰掰他的左手的时候,萧亦澜仿佛松了力气,慕庭晚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开了他的手掌。
鸩之媚从他掌心滚落下来——
慕庭晚心脏狠狠的悸动。
抢救萧亦澜的那名瑞士医生惊叹的说道:“原来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这实在是个奇迹啊!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个震惊的消息!”
慕庭晚捡起地上的那枚鸩之媚,还是断裂的,她难以想象他就靠着这枚戒指在雪窟里坚持了那么久。
那个时候,萧亦澜在想些什么呢?
萧亦澜醒过来的时候,叶思睿一家子和季境一家子都在他眼前笑米米的看着他,唯独少了一人。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思睿走上去安抚说:“你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你的喉咙也被大雪冰的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嘛……”他拿过一个写字板递给萧亦澜继续说:“你想问什么就写在这上面。”
萧亦澜已经坐起来了,靠在枕头上拿过写字板就写——晚晚呢?!
叶思睿摊摊肩膀无可奈何,“你不是说要和她离婚?她已经走啦!”
萧亦澜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慕庭晚,季境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阻拦,门外慕庭晚拎着保温盒进来脸色不好看,声音冰冷且严厉,“你要去哪里?你还要不要命了?”
走过来把保温盒放在一旁的正方形桌面上,伸手扶他上床,萧亦澜急于解释,忘了自己喉咙还不能说话,一时用力拉扯嗓子,疼痛起来,慕庭晚立刻解释道:“我去弄你的午饭的。”
萧亦澜这才安下心来,点了头不再乱开口。
叶思睿搂着自己老婆笑起来圆场,“亦澜,你好好休息,我带我媳妇儿去外面转转。”
季境也很识相,搂着严颜说:“老婆,我们也出去逛逛,瑞士的雪景我还没仔细看过。”
两家子人都腾出去了,病房里只有萧亦澜和慕庭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慕庭晚语气不善的说:“吃饭吧。”
她特地和旅馆的老板娘要了白米,老板娘是中国人,所以买了很多白米放在家里,慕庭晚煮了白粥,考虑到他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估计吃什么都会吐,还是弄点白粥比较好吸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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