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第153章 夜念已决婢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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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歌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虽说舒阳此次来晋国的目的她很清楚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还远远不是让太子让位的时候。

若说太子还在，华硕和苏贵妃纵然有通天之能，前面有一个拥护者甚多的嫡长子，庶出身份的二皇子则始终会被压下一头。

可如今太子卷夸下这等海口，分明是送给了二皇子一个天赐的好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可以竞争皇储之位的好机会。

若是华夙真的下位，剩下的几位皇子中最有竞争力的便是二皇子华硕和三皇子华宸，而不管是在朝中的支持者，还是在民间百姓当中的响应度，华硕都毫无压力地碾压着华宸。这样一来，若华硕成了下一任太子，就算是舒阳再怎么能耐，只怕也再难翻转这盘棋，让华宸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位子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开始恨恨道：“明知道太子殿下做事不靠谱，三公子和师兄也不知道拦着！真是急死人了！”

看着蹙眉嘟嘴满脸不甘的鸾歌，赵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是宸堂兄和你师兄拦着，他是太子，边上随便有人撺掇两下，你觉得还会听的进去劝善之言吗？”

鸾歌停下脚步，看着赵亦，听他继续说道：“你在晋国呆的时间虽说不算长，但是定然对太子殿下的那些事也有所耳闻吧？华夙这个人，本就性格冲动狂傲自大，最不喜欢的就是旁人对他说教，显得自己愚蠢——当然，事实上他是真的很蠢——

“要说他的性情，也不算是恶人一个，只是因为很容易被别人激怒，所以经常被人利用牵着鼻子走，做出一些让人混账的事情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舅舅和那帮曾经受过皇舅母恩惠的人，也多念在他本性不坏，多次对他宽容原谅。这也是为什么直到如今，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始终还安然无恙的在那个位子上的原因。”

“可是不能因为他本性不坏，就这样一直宠着惯着纵容着啊！”

鸾歌觉得这样的逻辑根本不靠谱，也觉得晋帝和这帮老臣有些太过异想天开：“若是在平凡之家，这样的淳朴顶多也就是日后吃点亏，心不坏也犯不了什么大错，可是这是太子，是未来晋国的一国之君啊！若是他真的当了皇帝，那他就不再代表他自己，而是肩负着晋国所有百姓的期望与大晋未来的国运啊！”

说到这里，鸾歌不由觉得有些悲戚：“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像如今这般被人三言两语便撺掇起来，还不知要怎么着了别人的道呢。商纣因妲己亡国，明熹因魏宦成傀儡，只怕华夙日后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到得那时，这就不是纯善，而是愚蠢，晋帝和朝中那些臣子总有一天会为自己今日的选择而后悔。”

赵亦听着鸾歌愤愤而言，心中不由苦笑。

她的这些考虑，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呢？

不管是他还是安国侯，赵氏族训中第一条便是要对国君忠心不二。

可是若让他日后对上华夙这样的主子，让他愚忠于这么一个连主见都没有的傀儡，那么他忠于的，到底是华氏一族，还是华夙身边那些宵小之辈？

但这话他却并不能说出口，甚至还得为了晋帝辩解——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其实，皇舅舅也曾考虑过这一点。但是在他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么些年来太子蒙化不足，多半是因为他身边的那群人唆使他学坏，所以太子身边的人经常换了一拨又一波，但这却也导致了太子忧心忡忡，总觉得这是陛下不信任他，想要有一天连他这个太子爷换掉。无奈之下，陛下只得想着在太子身边安排一个能真正辅佐他的人。

“华硕在民间风评甚好，他的风头经常盖过太子，太子也因此对他甚有措辞。再加上他本身便对皇储之位有念，陛下更不能让他在太子身边，以免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后来，为人低调值得信任，却又稳重无求的宸堂兄，便成了辅佐太子的最佳人选。”

“这样说来，三公子一直依附于太子殿下，竟是陛下的意思了？”鸾歌不由惊诧，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么一回事。

这样想着，有些事倒也开始说的通了：“怪不得呢……我就说为什么据闻晋帝最厌恶党争之事，而三公子却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与太子交好，甚至多次为太子殿下办事，原来是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呢。”

“那不然呢？”赵亦笑了笑，提说起华宸的时候，面上也多了几分玩味：

“宸堂兄不是太子那般愚蠢之人，自从他的母妃去后，他在宫中的境遇也并不算好。虽说我母亲曾经出言，请皇舅舅为诸位皇子在宫外开府，让他的境况颇有改变，但是你想想看，当初一个并不受宠的幼子，最后却能安然至今，更能让陛下觉得他有辅臣之才，将匡佐皇储的重任交给他，他又怎会简单呢？你说是吧？”说到最后，赵亦看向了鸾歌，却是询问她的意思。

鸾歌心中一跳，突然觉得赵亦说出的这话的意思，并不是那样的简单。

华宸抱着怎么样的心思，她自然很是清楚。

从一年前他上云阳那件事起，鸾歌便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在外人眼中无欲无求的三公子，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在他的盘算中，区区晋国已经不能满足他。

他要的，是中州，是一同三国五族囊括整个中州大陆。

从舒阳答应他的那时候开始，从他们来到安阳的时候起，命运的齿轮便已经开始转动。

只是舒阳的身份，没有人知道。

三皇子府中多出的这么一个幕僚，也被以为了更好的辅佐太子这样的名义所遮掩。

但那都是糊弄世人的谎言，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弟兄们的华硕清楚，心思深沉的苏贵妃清楚，眼前从来冷眼观局却始终不入局的赵亦，如今也清楚了……

想到这里，鸾歌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耸了耸肩膀，双手环胸走到赵亦床前：“世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看着鸾歌霎时间竖起壁垒，满是防备的样子，赵亦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心也因此安定下来：“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

“谁紧张了？”鸾歌霎时间炸毛，将脸转过一边：“世子爷说的这些话，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