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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铃摇头,笑道,“不了,来宝哥哥每次都会提早半刻等我的,我现在得出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等。爷爷我走了。”
“好,晚上见。”
花铃歪了歪脑袋,这才想起潘家今天送的请柬,一向都爱热闹的她顿时笑得更欢,“嗯,爷爷晚上见。”
潘岩目送花铃出门,娇俏的背影满是天真无忧,又想到她方才笑颜,倒是明媚,“花家……”他念了一声,见外孙从里面走出,满身阴郁之气,一点都不明朗,“潘儿。”
盘子抬眼看他,“嗯?”
“方才那花家小姑娘来寻你了。”
盘子见他和花铃正面撞见,眼神这才严肃起来,谁想他突然说道,“我之前同你说要给你订门亲事,讨厌的姑娘也无妨,但如今花铃倒是不错。”
盘子冷声,“不要。”
“你总要订门亲事的。”
“动机不纯,何苦害人。”盘子厌恶道,“我有讨厌的人定会和您说,不用您做决定。”
潘岩同他相处向来是三句便能说完,也不在意他态度恶劣,他不恶劣了,他才觉得不习惯。比如……在贼窝那时。
沈来宝说他一起来救人,他也问过当时保护他外孙的护卫,护卫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这孩子太倔,哪怕他对自己和善小许,他闭眼时也能安心了。
盘子步子沉沉走到外头,见花铃已经在沈家门口和沈来宝说话,快步走了过去,对花铃说道,“下次不许来我家!半步都不许踏进来!”
花铃被他一吼顿觉莫名,连沈来宝都觉得他的吼声过分,惹得身后下人都直瞧。
“盘子,你不许对小花这么凶。”
盘子大声道,“知道我外公是什么人就不要靠近,她不懂,你也不懂吗?”
“我懂,可是这种事不是靠吼的,那样小花只会更不明白。”沈来宝觉得他都快成炮仗了,不点都着,还烧得噼里啪啦的。
花铃不解道,“盘子哥哥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刚才那个是你外公吗,他挺好的呀,还让人给我打热水洗手。”
盘子气道,“看,沈来宝,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靠近我家,我再说一次,不要靠近我家。”
沈来宝真想把他踹进雪里冷静一下,都说了不要吼,还吼,他是被狮子附体了吗。
花铃拧眉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把家当刺猬,不许人靠近。她就是去给他捡了一把青葱,他怎么就吼自己了。她朝他面前伸了伸手,差点没被盘子打开,“做什么?”
“葱的味道,我是帮你家捡葱送进去才见到你外公的,如果不是我,你中午吃饭汤面上就没葱花了。”
“……”
他说得这么严肃,她还闲扯午饭,盘子差点没被她气死。
沈来宝对他说道,“说道理,总比你瞎着急有用。”他摸摸花铃的脑袋,温声,“走,小花,我给你边走边解释。”
花铃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盘子一眼,“盘子哥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样解释,我是不在意,可别人会被你吓着的。”
盘子冷哼,“别人我还不稀罕告诉他。”
沈来宝步子微顿,瞅了瞅盘子。小花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么快就让警戒心极强的盘子放下了戒备。
他转念一想,盘子既然知道潘家的接近可能会让他们有不可预计的后果,那为什么还主动要和他们玩闹?盘子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从巷子离开时,他又往潘家大门看去。两扇朱门大开,门上兽首衔环,此时看来,过于阴暗,踏步而入,似入昏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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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夜,街道商铺的灯还未亮起,南风小巷十余户人家门前已点华灯,比外面的街道更明亮,但却更安静些。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去潘家赴宴,因此巷子里唯有潘家的烟囱有烟火缓飘,散入晦暗天穹中,如有人在灰色宣纸上,泼了白。
没忘记今日要去潘家赴宴的花续早早从外面回来,进了家门见妹妹已经在大堂上扔石子玩,却不见花朗,问道,“铃铃,你二哥呢?”
花铃说道,“二哥不舒服,还在房里躺着呢。”
花续一听就去看弟弟,明明早上还生龙活虎的,现在都不能去潘家了,定是病了。
他到了花朗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里头却突然有人暴躁应声,“我说了我不去!别来烦我。”
声音中气十足,哪里像是病了,简直还能打死一只老虎。花续说道,“是我。”
里面默然片刻,这才有人来开门。花朗问道,“大哥来做什么?”
“铃铃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花续打量他一眼,“看来你是心里不舒服,怎么了?”
花朗见他情绪毫无波澜还有此一问,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今晚赴的是谁的宴,“哥,对面潘家,你知道是哪个姓潘的吗?”
“谁?”
“潘岩!”
饶是花续也不由一愣,“左相潘岩?他怎么会来明州定居?”
花朗厌恶道,“我也不知道,哥,别去赴宴了,恶心。”
花续负手而立,本就比同龄人高许多,比弟弟更要高上不少,他背光而站,花朗就更看不清他的脸色了,只是他应该跟自己一样义愤填膺,然后一起罢食吧。
“我去,你也要去。”
花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哥你说什么?你要去吃潘家的东西?那可是血馒头!”
花续面色淡淡,“你不去,你会得到什么?”不等他答话,他已说道,“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不吃他的东西是骨气,可你这样得罪了他,不单单是你的事,还会连累爹娘,连累整个花家。”
花朗一愣,“我没有……”
“对,你觉得没有,可是你也知道潘岩性格乖戾多猜疑,一旦要除去异己者,便是斩草除根。铁家和赵家的事,还有更多忠臣的事,你忘了吗?”
兄长的话字字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花朗宁可自己死十次也不要家人被伤害半分,可是兄长说的话是对的,以潘岩的性格,他如果屡屡违背潘岩,与之作对,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花家。
他不是惧怕生死,只是害怕牵连家人。
花续见他已被说动,俯身轻拍这弟弟的肩头,低声,“以退为进,并不是让你认输,这也是一种策略,你不用执拗在让步这件事上。待他日你能护住花家,你想如何,兄长都不会阻拦你。”
花朗顿悟,苦思一番,终于是僵硬点头,“我明白了,哥。”
花续微微一笑,“那就换身衣服,等会一起出门吧。”
即便是被说服,花朗也觉得心头有刺。他叹了口气,要关门换衣时,又道,“哥,你不入仕,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兄长改变初衷不去科举,反而要继承家业。明明每日还要去书院做学问,既然还眷恋,为何不入仕为官。
他问过兄长,只是兄长的推拿手段是他学不来的,说了等于没说,还好像很能说服人的模样。
花朗摇摇头,这才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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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来得早,不过刚到酉时,天色已是昏黑。白雪被巷子里的灯火映得泛了红,似有红雪飘飞,连带着花铃堆的雪人都变成了小红人。
见雪人的胳膊又掉了,她便寻了根树枝来给它插上,毕竟总是掉胳膊太可怜了。
以树枝为手的雪人比起那粗笨的雪胳膊来好看多了,花平生随后出来见女儿又在捣鼓她的雪人,笑道,“铃铃,你要是换了这个胳膊,雪人就跑不动了。”
花铃得意道,“爹爹你骗不了我的,雪人根本不会跑。”
花平生微微笑道,“雪人会跑的。”隔壁沈家大门也已打开,出来个俊气少年,目光明亮坚定,似有韬略,“你来宝哥哥堆的雪人,一定会跑。”
花铃才不会再上当,“爹爹又糊弄我,这雪人就是我和来宝哥哥一起做的。”
正好沈来宝听见声音往那边看去,还没定睛,就见花铃一个劲地朝自己招手,像只小白狐在摇尾巴。
他笑了笑,朝那小白狐跑去。
“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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