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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离着京城再远,消息也有传到京城的那一天。加上有韩六这个人,岂能让韩氏白白受委屈。虽然韩六一直没露面,但是在萧家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被他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京城。

韩阁老接到信件后,大怒。怒游家人不知趣,怒萧家人欺人太甚,怒萧茂婕江姨娘还有萧老太太这三个毒妇,还有萧茂杨的无用。当晚,韩阁老就发了话。下面的人都是人精,很快就将韩阁老的意思传达了下去。

游家祖宅这里,地方官开始频繁找茬,让游家老小都不得安宁。都说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再这样下去,游家人只能变卖家产,迁徙到别的地方去。可是故土难离,但凡有一线生机,这些人又怎么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这正好如了上官的意愿。不将游家人最后一滴油水榨干,绝不会放过游家。就是死那么一两口人也不在乎,总之只要能讨好韩阁老就行。

至于游姨妈这里,本以为回到金州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下来。可是先是金州传出各种对他们不利的流言出来,接着游大人又被上峰斥责。本以为已经够倒霉了,哪里想到,这才刚开始。等到韩阁老的意思传达下来后,上峰当即就找了个由头将游大人下狱。

游姨妈都快疯了,求爷爷告奶奶,花费了无数的银子,才从旁人的嘴巴里得到一句实话,人家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付游大人的命令可是从京城来的。

一句京城来的,顿时将游姨妈惊醒。游姨妈哭天喊地,后悔不已。她哪里知道只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心,竟然惹老韩家大佬。这是要她的命啊。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先且不说游姨妈打算如何救游大人。韩阁老暂时不想惊动中州地界,下面的人心领神会。很快,张家,萧家在秦王府地盘以外的地方的生意,就接连遭受到冲击。并且还很不幸的沾惹上官司。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意外,就连谢氏也惊讶于谢家的行动力,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强硬了。直到谢家家主告诉谢氏,这些事情同谢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谢氏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等到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张家同萧家才得到消息,原来是京城那边来的命令,让那些商户人家联合起来狙击张家和萧家的生意。至于官司,这更简单了。官官相护,官员本就是一个整体,加上那些下面的人有心讨好京城里的人,自然是下了死力气的办。

经商做生意难免有不合法被人诟病的地方,官府不追究就算了,官府一旦追究起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如今就是官府要彻底追究下去,绝不会让张家和萧家好过。

消息传到中州,张世谦急了起来,萧老爷子哀叹一声,韩阁老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让萧家和张家伤筋动骨。

张世谦问道:“岳父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生意怎么会同京城有关系。难道是朝廷要对王府动手了吗?”

萧老爷子摆手,叹息摇头,“不是朝廷要对我们动手,而是韩家要对我们动手。”

“韩家?”张世谦很快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因为韩夫人那一年流产的事情吗?”

“原来你也知道?”萧老爷子嘲讽一笑。

“不,岳父大人误会了,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知此事的真相。我已经同茂婕说过,萧家的事情她不应该管,更不能管。我以后会看好她的。”张世谦赶紧解释。

萧老爷子摇头,“说这些东西都迟了,看来韩阁老这次给老五媳妇送来的人不简单啊。”

“岳父大人此话怎讲?”张世谦有些不明白,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不还时刻留意韩氏这边的情况。

萧老蛾子为张世谦解惑,“韩阁老担心老五媳妇有危险,所以送来几个人保护她。这几个人并没有露面,老夫也是小心打听才得知此事。另外老五媳妇自从出府后,并没有给京城去信。而韩阁老却以最快的速度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能说他派来的人很能干,很可能在老五一家去了中州城的当天,消息就送出去了。韩阁老震怒,他这是要为老五媳妇出头,告诉我们所有人,韩氏即便嫁到了萧家来,并不代表韩家就不过问了。若是萧家有丝毫的怠慢,最好是祈祷韩家不知道。韩家一旦知道,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张世谦苍白着一张脸,心头暗骂,萧茂婕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知道同韩氏打好关系,竟然还暗中牵连到韩氏流产的事情上。真是气死人了。“老爷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吧。”张世谦很快冷静下来,现在怪罪萧茂婕没用,解决问题才是当前最该做的事情。

萧老爷子如何不明白这个问题,对张世谦说道:“这一次老夫就豁出去了,丢一次脸面,只要能保住萧家的家业就行。至于张家,不过是被我们连带。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们一起去城里找老五媳妇。”

张世谦有些反应不过来,“老爷子这是要……”难道是要同韩氏道歉?萧老爷子能放下面子?

萧老爷子苦笑一声,“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张世谦摇头,他要是有好的办法,也就不会求到老爷子这里来。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去吧。”

“老爷子不再考虑一下吗?”张世谦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让做公爹的给做儿媳妇的道歉,一般人都做不到。

萧老爷子却显得极为洒脱,“行了,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比起游家的下场,韩家对我们萧家张家已经是手下留情。否则你以为我们还能在这里讨论面子问题吗?走吧,迟早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不过是一点脸面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张世谦郑重的躬身行礼,“比起老爷子,小婿多有不如。”

“那你就好好学着点,等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老爷子要去给韩氏道歉,萧老太太知道,气的在屋里摔打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劝阻萧老爷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老爷子出府进城。萧老太太瞬间老了七八岁,躺在床上就起不来,心里头想了许多,愤怒,忧心,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在路上的时候,张世谦就问萧老爷子,“老爷子,那件事情,韩家难道不追究江家的责任吗?”

萧老爷子笑了起来,“江家,哼,且等着吧。留在最后可未必是好事。江家教养出江姨娘这个人,迟早是要被连累的。”

“那老爷子为何还要保住江姨娘的性命,不如趁机……也好给韩家交代。”张世谦小心翼翼的说道。

萧老爷子摇头,“韩家动不动江姨娘已经不重要,留着江姨娘一条命,或许韩家更愿意见到。老夫以为,韩家也不愿意让韩氏背上害死江姨娘的名声。”

这里面的情况可真够复杂的。区区一个江姨娘能有什么了不起,还有这么多顾虑。张世谦却不知道,正因为江姨娘不重要,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对于弃子让她活着或许比死了更好。比如让江姨娘眼睁睁的看着江家败落,看着她的亲娘被江家处死,看着自己的儿女遭受各种各种的非议,想必一定很痛苦吧。

韩氏强撑着身体,去了大堂见萧老爷子和张世谦。并且阻止萧明瑜还有萧明瑄也跟着去。韩氏瞪了眼萧明瑜,“听话,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掺合进去。上次的事情,老爷子这会怕还记恨着,你若是出现在老爷子跟前,老爷子怕是要忍不住对你动手。乖,娘没事。有你外祖父为娘出气,老爷子这会来定是为了修好关系,而不是追问我的责任。”

萧明瑄也拉住萧明瑜,“明瑜,你不准去。你去的话肯定会挨打的。今日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哪里都别想去。”

萧明瑜哭笑不得,“好啦,我哪里都不去。不过娘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你如今是双身子,虽然养好了,但是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放心吧,娘有分寸。”

韩氏由常嬷嬷扶着进了大堂,萧老爷子顿时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容来。韩氏一见,就知道此事有的商量,顿时放心下来。

萧明瑜这边,并不是很担心韩氏。唯独担心的就是韩氏心太软,答应萧老爷子所有的要求。不过这点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萧明瑜到这会还在感慨韩家的能量,只需韩阁老一句话,下面的人就将事情办到这个程度。

萧明瑜很意外,她对权势的认知显然是不够全面的。上次王府同周乾因为韩家都在拉拢她,这让她意识到韩家的分量和手中的权力,并不仅仅停留在嘴巴上,书面上。可是这一次却是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韩家的力量。而且韩家所展现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这对韩家来说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此刻,萧明瑜已经开始慢慢明白并且理解为何秦王府那么忌惮韩家,即便韩氏就在这里,即便韩澈就在王府,秦王府就算是权势滔天,也不敢对他们动手。还有周乾那里,为何要拉拢韩澈还有赵诺,这两个人身后所代表的力量,萧明瑜心想只怕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想要得到的吧。操纵朝政,玩弄权术,左右皇上的决定,甚至能够左右皇位的继承,这样的权势,谁不忌惮,谁不渴望拥有。

韩家,好牛逼的韩家。她的外祖父竟然是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萧明瑜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这些真的是太缺乏直观的认识,太缺乏对权利的理解。只要韩阁老一日在内阁,韩家就不会倒,韩家的权势就不会倒。即便韩阁老有一天致仕了,没在内阁,但是有那两个能干的舅舅,还有那些能干的表兄们,这些人也足够将韩家撑起来,让韩家继续繁荣半个世纪。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啊,萧明瑜心生向往。究竟是什么样的家风,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导出优秀的儿子并优秀的孙子还有优秀的曾孙。这样的人家,绝对不是区区萧家能够比拟的。萧明瑜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么确定,韩氏真的是低嫁,低嫁到尘埃里去了。以韩氏的出身和家世,就是做皇后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区区萧家五房太太。

萧明瑄问萧明瑜,“明瑜,你在想什么?”

萧明瑜回过神来,“明瑄,当年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应该是经常去韩家吧。”

“是啊,外祖母最喜欢热闹,韩家经常有宴席,每次我们都会去。”萧明瑄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你能不能同我说说韩家究竟是怎么样的?”萧明瑜好奇的问道。

萧明瑄有些糊涂,不过还是努力的去回忆韩家的情况,“韩家很大,比萧家祖宅都要大一些,我听说是将几个宅子一起买下来打通了,重修装修的。本来皇上有给外祖父还有舅舅赐下府邸,不过皇上赐下的府邸太小了些,外祖父同舅舅并没有常住那边,多半都是住在韩府。韩家不仅大,布置得也是极好看的。我听娘说,光是布置一个园子就花费了不少银钱。明瑜你可别怀疑外祖父贪污啊,外祖父才不会做这种事情。韩家也是有自己的生意的。”

萧明瑄一脸神秘的同萧明瑜说道:“你知道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吗?除了挖矿以外,最赚钱的就是海贸。尤其是往南边去的海贸。我有一次无意间听说,韩家有一个船队,有好多船。不过并不是韩家一家人所有,听说京城里不少人家都有参股进去。你记不记得四舅舅,就是那个庶出的舅舅。想来你也记不得了。四舅舅常年都在江南,就是忙着这摊子事情。而且我还听说韩家在江南有一个造船厂,还有纺织作坊,里面有上千的人做活。很大很大,听说江南那地方还有比这更大的。总之江南遍地都是黄金,只要肯干,一定能赚钱的。”

萧明瑄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的吧,我们萧家还有张家这次大受损失,就是江南那边的生意。江南那样好的地方,张家和萧家都不可能错过。只可惜他们不懂那地方的规矩。韩家发话,江南地界谁不敢卖韩家的面子,那简直是找死。”

萧明瑜笑了起来,“韩家的祖宅就在江南,是吗?”

“当然。传承三四百年的世家大族,数遍天下也没有几家。”萧明瑄格外骄傲的说道。“韩家真的很大,人又多得要死。我同你说像是游姨妈那样的人,在韩家不少。当然像她那么不要脸的人,韩家没几个。我是说就她们那个条件的,那种出身的,韩家很多。我以前听娘说过。早些年修族谱,韩氏族人,以嫡支来论,没出五服的就有近千人。加上那些旁支庶出的,三四千人都有。还有那些出了五服的,另立宗祠的更多。总之,我们萧家也就只能在中州这地方吹吹牛。到了京城,那点底蕴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萧明瑜笑着,果然是家大业大。光是嫡支一脉的族人就有上千人,再繁衍几代,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萧明瑜相信,以韩阁老的见识,一定会对这种情况做出妥善的处置。其实最好的处置就是分家。一方面可以降低朝廷抄家的危险,即便哪天韩家倒了,要被皇帝抄家清算,好歹也能保住大部分人大部分财产。其次则是平衡家族中的利益,降低外人对韩家的的关注度。三是保证传承。即便遇到打仗,遇到诛九族,只要分了家,韩家人也不可能全都被杀死,分了家,大家分散各地居住,战争来临,能逃一个是一个,好歹能够保证韩家的血脉千百年的传承下去。

“明瑜,你在笑什么?”萧明瑄好奇的问道。

萧明瑜摇头,“没笑什么。我在想母亲出身这样一个世家,父亲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娶到母亲。”

萧明瑄撇嘴,“可惜啊很多人都不会这么想。老太太不是一个劲的认为母亲丢了萧家的脸面吗。”

“那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想吗?”萧明瑜好奇的问道。

萧明瑄的表情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没人肯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的很,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走在街上,被人给拦住了。一个男的非得拉着娘说话,将娘给气坏了。后来还是护卫们簇拥着我们回去。回到家后,我就听父亲同母亲吵了起来,就听了那么几句,拦着娘说话的人是福王世子。不过算起来,那位世子如今已经做了王爷。听说老福王就前几年没的。”

萧明瑜皱眉,“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现在的福王王妃同我们这边的秦王府有些关系吧。”

“这个你也知道啊。福王妃同秦王妃听说是远房表姐妹。两家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从祖宗那辈开始就是亲戚,所以一代一代传下来,两家的关系还算可以。”

萧明瑜皱眉一笑,秦王妃范氏对韩氏分明有些不痛快,会不会同这件事情有关系?这样的事情怕是很难知道答案,韩氏不会提起以前的事情,秦王妃范氏更不会同她说起过去的事情。至于韩六那里,或许知道一些,但是以韩六的立场来说,他更不会对萧明瑜透露韩氏的过往。

“四姐姐,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想去哪里,我要看着你,免得你冲动。”

萧明瑜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不会冲动。而且即便现在冲动也来不及了。再说了,我真的只是出去走走,屋里有些气闷。”

“可能是要下雨的缘故,你可不能去大堂。”

“四姐姐要是不放心我,那要不你跟着我出门走走。”

“算了,你自己去吧。”萧明瑄懒懒的说道。

萧明瑜摇头笑笑,萧明瑄有些苦夏,一到夏天就精力不济的模样,门都不愿意出。

萧明瑜出了门,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将萧明瑄说的那些话好好消化一番。

在花园里遇到韩六,萧明瑜顿时急了。“你怎么来了这里,我娘都说了不准你来的,万一被我父亲看到,我父亲说不定会同我娘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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