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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亚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从她被宁央拉进游戏开始,再到认错队友遇见祁澈。

一切似乎都朝着她难以控制的方向去了。

“别怕。”祁澈轻轻抚摸她的手安慰,“小七别怕,没事,哥哥在呢。”

“你在这里,我才是最害怕的。”

祁亚苦涩地笑了下,她不禁轻抚自己的耳坠。阿忍没有回话,但多少给了她一点底气。

“两位老师还等什么呀?赶紧上去吧,我带你们一起上去!”女人的嗓门大了三分,显然是急了。

“现在上头已经有老师了,我们早饭还没吃完,马上就上去。”祁澈摆出一副文化人的模样,温声慢语地商量:“我们进去免不了闹动静,打扰到孩子不好。正好我和这位老师要商量下时间安排,再沟通下孩子情况。”

女人一听见是为孩子的事操心,立刻喜笑颜开,双手在围裙上擦得更用力些:“行,我都听老师安排。巷子口那家煎饺铺子不错,老师们可以去尝尝,我孩子也爱吃。那我就先上去啦,你们待会敲门轻点啊。”

祁澈冲她摆了摆手。

两人目送女人的身影上楼,确定门关上后,互相对看一眼。

但祁澈拉住了祁亚。

“小七你别看。”他走到垃圾桶那,“我来看。”

“哥,你真把我当小孩子。”

祁亚连连摇头,内心熨帖又感动。她猜祁澈也和他一样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就是靠谱,已经把她拉到背后想好好保护起来了。

“不瞒你说,虽然我游戏场次玩的不算多,但见过不少死人了。”祁亚挣脱祁澈的手,直接将那个黑色大袋子拖出来。

动作利落又干脆,饶是祁澈都愣了愣。

袋子刚打开就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祁亚伸手捂住鼻子,心却立刻提了起来。这是刚刚那个黑风衣的玩家,身体呈现一种破碎扭曲的状态,好像是人手撕般怪异。有些伤口极不平整,又像是被挤压至炸裂。

祁亚从最初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可能是黎。

现在死的这么快,更不可能是自己的队友,而且她也没有收到提示,连心悸的感觉都没有。分明之前那场两人相处了两年,早该有一点默契灵犀,不可能他死掉了还无动于衷。

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莫得感情的魔鬼。

但眼前这团死状诡异的尸块,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你说这场游戏没有解?”祁亚疑惑着看向此时明媚的晨光,以及这些普通的老旧居民楼,“是有恶鬼吗?还是什么灵异事件?”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就像是随机杀人游戏。”祁澈皱眉说:“小七,你一定要跟紧哥哥,在我身边至少是安全的。”

祁澈说话的时候,右手若有若无地往他的衣服兜里探。祁亚猜那是什么道具。

祁亚决定先上去看看,万一真的是很可怕的地方,她也不是不能让祁澈躲起来,一个人杀过去。

‘我想用道具。’一阶阶的楼梯很矮,分明只是在四楼,祁亚却觉得走不到终点。仿佛受到某种心理暗示般难受。她看见两侧随意乱贴的小广告,有水电煤气的,也有以旧换新的,最高端的也不过是阳光海景房五万全款提房,休闲养老好去处。

祁亚都知道那是坑人钱的玩意儿,更不说祁澈了。

毛团团从游戏开始就一直很安静,它听见祁亚的指示也没有反应,只是蹭了蹭她的手指:‘主人,您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需要在游戏开始12个小时后才能使用。’

否则没有当初,又何来的早知。

12个小时。祁亚停下步子,努力缓口气,祁澈已经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拍了拍后背。

“小七,没事吧?”祁澈眼中的担心一览无余,与游戏外忙着赚钱的冷淡哥哥孑然不同,“你才出院不久,这些天又在外面疯,身体是不是受不住了?”

“我现实里身体很好。而且就算有事,和游戏里也没关系吧?”祁亚冲祁澈眨眨眼。

两个人终于到达402室。门口有一袋垃圾,祁亚又上手去看。里面是一些手纸巾和碎得稀烂的笔记本,还有一些黑风衣男人的断指。

“没什么信息,怪吓人的。”

祁亚企图将这些颜色不一的碎纸拼起来,但根本没有用。

“吓人你还看!”祁澈用力把她拉回来,“别胡闹!下次不许再自己随随便便动手,否动哪只手我打你哪只。”

祁亚:……

好凶一哥哥。

但祁澈是认真的,祁亚只能乖乖应了。

楼梯就已经很挤了,进了玄关更挤。一家四口的鞋子再加上老师的,简直满满当当根本摆不下。

有一股工地里的泥水味,但男主人的鞋不在。这么早就已经去上班了?祁亚往里头一看,果然只有阿雅坐在餐桌边,正在剥葡萄吃。

“阿雅你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祁亚发现她吃的很开心。

绛紫色的大葡萄一点点剥皮,汁水莹润地吸入口中。

“那个玩家非要第一个,还说我不许和他抢,我就只能让给他了。小孩的妈妈让我吃水果,我就吃咯。”阿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挑下几颗水果递给他们:“你们也吃点,现在游戏刚开始,还很安全。”

这是老玩家还是老油条?祁亚没敢吃,“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刚刚女主人下楼丢的垃圾里就是尸体。”

“哈?”阿雅险些被一颗葡萄噎死,她咳咳咳了半天,但没有怀疑。立刻站起身去最东头的小孩房间看。

一推门,只有一个□□岁的小男孩正抱成团在角落里原地自闭,哪里有黑风衣男人的身影?

“我刚亲眼看他进去给孩子辅导的。”阿雅脸色微微发白,“然后女主人说去送杯茶水给老师,就立刻出来了。手上是两手空空啊!然后她让我吃葡萄,她收拾厨房下楼丢垃圾,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活午餐呢……”

在阿雅说的同时,祁亚也看完了这个男孩的房间。

大约十个平米,在这个逼仄的老式居民楼里应该是一种奢侈。路上经过了男女主人的卧室和另一间儿童房,都很小。

一张普通的硬板床,剩下的全是书柜,房间另一侧摆着书桌椅,台灯还亮着没关。

“出去。”男孩的嗓音很好听,但森冷冷的,像是要杀人的模样。他一头微长的栗色卷发,随手抓过手边的东西丢过来:“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们!你们立刻给我滚!”

那是一个小沙包。

祁亚伸手正要接,祁澈猛地把她拉到身后,脑袋挨了一下。

啪嗒,沙包落地,声音清脆。

祁亚捡起来看了眼,里面不是沙子,竟然是一个个大头图钉。

“哥,你没事吧?”

祁亚赶紧把往回拉,旁边就有卫生间,她用手取了水给他抹被打伤的淤青:“哥,我说了别担心我,我接得住那个,伤不了我的。”

“里面都是图钉,你用手接,手不要了?”祁亚嘶地吃痛,但额头却被祁亚一下下抚着,很快就不痛了。“小七,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

“伤口处理吗?嘿,熟能生巧吗。”祁亚发现自己的书包里有一盒创可贴,看来是个总外出打工磕绊的角色,确定能用后问祁澈要不要。

祁澈挑了挑眉,说不要。

祁亚猜他是觉得丑。毕竟祁澈是这么注重外貌的人。

“哥。”祁亚试图小声撒娇,“贴一个嘛。”

“不贴。”祁澈碰了下已经没大事的额头,发现祁亚竟然还有心和他开玩笑,“想都不要想。”

两人从卫生间出去,发现阿雅已经着急得团团转了。

“现在怎么办?才刚开始,那个玩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阿雅急得拽头发,“不可能是那个女主人,只能是那个小孩或者别的什么。”

祁澈表示同意。

既然要杀人,就要运尸。那个男人死的悄无声息,肯定不在阿雅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在小男孩的房间里死,又突然出现在厨房的垃圾袋里,这简直是无厘头的天方夜谭。

“我不会碰到咒怨一样的无解恐怖片了吧?”阿雅隐约有一丝崩溃,“怎么会?哪有开局那么快就死人的啊?没理由啊!这才几分钟就死人?这局游戏一共也才四个人,哪里够他杀的?”

祁亚越听心里越沉。

她找不到黎,找不到自己本该共同进退的队友。按照她的开局,才十分钟就死人,这显然不合常理。

难道又是和古堡一样,两批人分别进入,他们是后一批?那前一批人呢,去哪里了。

祁亚试图在房间里找暗门,但什么都没有。居民楼就这么大点地方,别说暗门地窖,拆块砖都能把楼弄塌了。

“老师……”

就在祁亚逛到最小的房间时,里头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才五六岁的模样,远没有房间里那个可爱。但他收拾得很干净,手里还抱着一个恐龙玩具,他恭恭敬敬地叫老师:“我哥哥是不是又不听话了?他不愿意好好上课,不好好读书,我去说他。”

“对啊,你哥哥不愿意读书呢。”阿雅似乎找到了重要NPC,赶紧握住小男孩的手:“你是他的弟弟吗?你快去劝劝他好不好?老师们都等着给他上课呢!”

“嗯嗯,老师放心,交给我吧!”

小男孩挺起胸脯拍了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男孩的房间里走。

三个人悄悄跟过去,只见弟弟用恐龙在哥哥面前比划着,说了些大人很辛苦他一定要好好读书的话。一听就是父母嘴里学来的,活像个小大人,还说的有模有样。

他的哥哥只是抬起头,心情还是很差,但没有打弟弟,只是把弟弟连人带恐龙一起推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弟弟在门口看见等待的三个老师,哇的一声就哭开了:“哥哥他不听我说话,哥哥不乖,哥哥不愿意好好读书……”

这一闹直接就把女主人闹来了。

她应该是在厨房熬粥做菜,手上的油星子还是刚溅上去的。

“哎呀,你管你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刷牙洗脸,送你去学校上课了!”女主人抬起一巴掌就是抽他屁股,“不许哭,赶紧去!”

“呜呜呜,你就会打我,你偏心!”小男孩哭得泣不成声,委屈巴巴地去卫生间了。

女主人对三个人很不好意思,尴尬说:“孩子嘛,还小,就是皮。我家老大很聪明的,你们一定要用心教啊。老师哪里有问题吗,为什么还不教?”

“孩子似乎没什么学习的状态,要不让他先吃点饭?”祁澈立刻接话:“早上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也是最饿的时候。给他吃了早饭再学习,事半功倍。”

“哎哎,老师说的对。早上空气好,记得清,老师你让他多背点单词。”

女主人看向祁亚,笑眯眯的,“老师你说呢?”

“好的好的,我这就挑几个简单的。”

“他都学到高一了!别挑简单的,要挑难背难记的!”女主人对祁亚流露出不满,似乎在质疑她的教学能力:“老师,你们都是我请大价钱请来的名师,都说能把孩子提高五十分,可不能开我玩笑啊。”

说完她自己先抹了把泪:“我老公每天起早贪黑地去工地干活,饭都吃不上热乎的,赚点钱不容易,全都给老大请老师辅导了。他就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可不能耽误他啊。”

“您放心,我们一定辅导好。”祁澈赶紧接话。

女主人看看眼前极为严肃认真的男人,似乎有了信心,赶紧照祁澈的话去厨房端了碗白粥,又加了一个大鸡腿往房间里送。

透过门缝,那个自闭的小男孩抖了抖,但还是很听妈妈话地过去吃饭了。

他刚拿起筷子,女人又开始说他不听话,吃饱了就不许闹脾气好好读书,等她送完弟弟回来要检查进度。

说着把鸡腿拿起来塞小男孩嘴里,眼中满是慈爱:“乖,好好吃,多吃一点,不够自己去厨房拿啊。妈妈给你把饭菜都热着呢。吃饱了就立刻读书,听见没有?”

“唔唔。”小男孩乖乖点头。

这时弟弟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穿了一身幼儿园的短T恤,很普通,写着是第23院幼儿园。

女人和弟弟在餐桌上吃了点咸菜,走时特意嘱咐老师自己拿茶水泡着喝。

房间里,小男孩的饭也吃完了。

他头一次走出房间,静悄悄地把饭碗放下,打开水龙头洗干净。

“你们可以出去吗?”小男孩的眼睛很大,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带了一种无机质的透明感,“我不想你们来上课。”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

厨房有水声滴答。

完全是个令人崩溃的恐怖片。

祁澈和阿雅都不敢说话,但祁亚不怕。因为她完全没有感觉到灵异和恶鬼的存在。

“我们来教你读书啊,你是不是不喜欢读书?没关系,我和你做小游戏,很有趣的,学着学着你就会了。”祁亚摸摸他的脑袋安抚:“否则你房间里什么玩具都没有,呆着也很无聊对不对?”

小男孩低下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他突然甩开祁亚的手,啪嗒啪嗒地跑回房间,恶狠狠地关上门。

但他的房门没有门锁,根本就关不上。

“被讨厌了哦?”阿雅怯怯地探出脑袋,叹着气,一副你还是太嫩的心疼模样:“教小孩子辅导功课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了。什么怀柔啦安抚啦哄骗啦,早八百年老师全用过了,最后还不是要咬牙读书。你这是踩雷了。”

“可我真的会边玩边学。”祁亚认真地比划了两下,“你看这个单词像不像小鸟,如果加个fly,就成了另一个……”

阿雅听得津津有味,夸赞说:“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啊。”

“我之前发现的。”祁亚挠挠头,“小时候被逼学英语时就这样子苦中作乐。现在单词不记得多少了,但好玩还是好玩的。”

“那你先去教?”阿雅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待会女人回来发现三个老师还在摸鱼,铁定要发飙生气,说不定还能当场把他们炒鱿鱼。

毕竟他们一个个辅导费用价格不菲,每一分钟都在浪费钱。

祁澈轻哼一声:“你自己石头剪子布定的前后顺序,现在有危险了,就让别人先去?”

阿雅悻悻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看小妹妹有能力嘛。”

“有能力关你什么事?有能力的冲在前头,你在后面捡现成的?”祁澈毫不留情地针对她:“想都不要想。”

“行,你们都在卫生间里喊哥了,我能怎么办?”阿雅赶紧笑笑,举起手表示自己无辜得很。

她转身去了小男孩的房间,标准的营业笑容。

小男孩吃过饭,似乎真的乖了一点,没有再骂人拒绝。至少是乖乖坐到书桌边开始看题了。

这会儿家里没人,祁亚赶紧拉上祁澈找线索。

这个家很挤,四个人住在四十平的小房间内已经是令人窒息,还要单独给小男孩开辟一处琴房。

祁亚先去了男女主人的卧室。普普通通的大花被,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女主人是个干净利索的人。有一个简易衣柜,空荡荡的,只有四身衣服。一个季节一身,配套的饰品裤袜更是没有。

“这也太惨了。”祁亚发现床头有两人的结婚照,褪了色,依稀可见是一对颜值颇高的青年夫妻。

女主人之前也是亭亭玉立的美女,怎么现在就成了个面色蜡黄的普通妇人。

“如果嫁错了,结局是不会好。”祁澈似乎对这方面略有所知,好似终于找到机会和祁亚认真谈论:“小七,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你如果真的要谈恋爱结婚,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男人。至少不能让你过这种苦日子。”

“他还挺有钱的吧……”祁亚说完自己都心虚。

宁央还说要还债,大约只有两千万的存款。诚然这个钱的数目足够普通人家吃穿不愁偶尔挥霍,但对于上市公司身价上亿的祁澈而言,这简直是贫穷得无法直视。

“你可是哥哥的宝贝妹妹。”祁澈走到她身后,想抱抱她。

但小时候都没怎么抱过祁亚,更不提现在两个人已经长大了,“不能去别的男人那受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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