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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我非常佩服西部军区的所有军官和战士。你们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坚持下来,没有补给,食物供应经常短缺,医药数量也经常不足。换在东部军区。这些情况根本就不可想象。既然身为步兵二团的政委,我自然也要尽量解决问题。在名义上,这三个营将继续接受你的指挥,所有变化都不会上报集团军司令部。政治监察委员会方面的备案。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作为向委员会方面效忠的奖励,步兵二团能够得到百分之百的物资供应。至于你本人好处,自然少不了。”
池凌眼睛里的血色越来越浓,他从衣袋里再次摸出香烟,抽出一枝夹在指间,没有点燃,就烦躁的将烟卷用力揉成一团,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想要策反我?”
罗兰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我们都是红色共和军的成员,我们都对伟大领袖无比忠诚。这只是对党和国家效忠的一种表现。东部军区和第三集团军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即便是齐越上将本人,也必须服从于国家,服从于党。”
池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手肘杵着膝盖,十指用力插进凌乱的头发,使劲儿来回乱揪。足足过了近五分钟,才将身体颓然地朝后一靠,混身上下所有力气似乎被彻底耗尽,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却又虚弱而畏惧地说:“三个营,实在太多了这不可能。最多只能给你一个。”
罗兰脸上仍在保持微笑,表情却显得有些冰冷:“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不是个好习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凌急忙辩解:“西部军区的定员编制有些特别,所有营、中队级战斗单位在建立之初,均由集团军司令部直接配给三至五名中队级别战斗主官。如果没有核心集团下发的命令,即便是军级指挥部也无法撤裁这些人。就算我按照你的要求,将三个营的所有军官全部调换,他们仍然可以控制住相当数量的士兵。而且这种大规模的改编,肯定无法瞒过师级情报部门。一旦当做异常情况上报集团军司令部,附近所有部队都会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会被当做弃子消灭。”
罗兰没有继续深究这番话说的很诚恳,其中应该没有作伪的成份,尽管成为政监委员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一些委员会内部的机密文件,罗兰多少有所浏览过。对于军队的控制,西部军区的确有一整套详细应对方案。一旦发现高级主官有异动迹象,直接掌握营、中队级别的军官,将拒绝服从转移驻地、解除武装、重新改编等命令。不仅如此,所有信息都会在第一时间上报集团军司令部,由总参谋部控制的核心卫队进一步展开包围、对峙,在短时间内重新掌握反乱部队的控制权。
新京与西部军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策反与挑动之类的阴谋,几乎在西部军区的每一个作战单位都能闻嗅到隐隐气息。在保持名义上接受领导的前提下,政监委员的影子已经深入到每一个中队。第三集团军不可能拒绝,只能在现有制度之外,另外安排一条能够确保控制部队的暗线。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政治监察委员会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对任何值得“争取”的对象进行策反,收效却不是很大,在加上必须有足够军事力量防御来自欧洲方面的威胁久而久之,红色共和军东、西两派的政治格局,也由此变得越发微妙。
罗兰并没有为难池凌一个营,的确是这个身为步兵团长上校军官所能付出的“筹码”极限。调换人员数量太多,很容易引起集团军司令部的注意。但即便是他目前答应的部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有军官调派。毕竟,偶尔几个人的位置改变,与数十、乃至上百人的大规模变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没关系你可以从局部开始着手。一个中队,一个小队,或者一个边境哨所,一个观察点都可以。只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我想委员会方面对此完全可以理解。”
罗兰微微地笑了:“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这种笑容在池凌看来,显然有着另外一种潜在含意。
威胁、轻蔑、还是暂时隐藏在平和淡漠的表象之下,随时可能爆发的残忍与冷酷?
政治监察委员会,是永远笼罩在红色共和军所有成员心头的一座沉重巨山。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垮塌,将自己活活压死、埋葬。
池凌忽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稳固的一切,在罗兰那双咄咄逼人的瞳孔注视下,竟然是如此脆弱、不堪。
没错步兵二团的确拥兵上万,远远超过旧时代一个师的编制,绝大部分军官都能服从自己的命令,从某种意义上说,步兵二团其实相当于自己的私军。可是这又怎么样?贫瘠的土地没有任何收获物,没有来自新京方面的物资补给,步兵二团连一个星期都支撑不下去。更何况集团军司令部也因为相同的缘故,不得不向新京低头。一旦有所异动,被扔出去当做谈判筹码的永远只会是自己。
池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内务部卫兵押上政治法庭宣判枪决,妻子、同事、一大批同属军官被冠以“反革命”罪论处,至于儿子、女儿、父母其结局,不是远逃荒野被活活饿死,或者成为流民、暴民的食物,就是被关进监狱,成为垦屯人员累死在干枯苍茫的末世。
“当然,最后的选择权,依然掌握在你的手中”
罗兰的目光平静、柔和,最后这句话也丝毫听不出强硬或者威胁的成份,平淡的完全就像普通模式下的正常交谈。可是,池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冒出森森寒意,似乎已变成完全透明,在那双黑色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整个人已经变得完全*。最可怕的是她,她似乎能够看穿自己的心,看穿自己的大脑,毫不在意自己正在激烈碰撞的思维概念,而是冷漠地等待着自己做出最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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