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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小时前。
叶枫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缠满了符纸,从头包到脚,活像一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叶守站在他面前,带着几个人还在慢条斯理地往他身上贴符纸。
叶枫咽了咽口水:“这、这还要再来几轮啊?”
从他坦白那一刻开始,叶守就把他拉走了,跟绑架一样塞到了这个地下室,手一招来了一面包车的人,拿起符纸就往他身上贴。
目的是他究竟是人是鬼,身体有没有其他状况。
实际上,之前他和路迎酒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路迎酒折腾了一段时间,没在他身上发现任题。
叶守明显更谨慎。
从昨天一直折腾到现在,都快七八个小时了,符纸试了一轮又一轮,叶守还是不愿意放弃。
中间,路迎酒还给叶枫发了短信。
叶枫实在没精说明情况,只简单请了个假。
“保险起见,还要多来几次。”叶守回答,“啪!”地往他额头上拍了一张。
叶枫的视线被拦住了,手上又一堆符纸,不敢乱,只能不断吹气把纸张吹起来,短暂地见叶守忙碌的身影。
叶守忙着忙着,突然又说:“他没和你提过半个字?”
这个“他”指的是叶德庸。
叶枫边吹符纸边说:“真的没有,我还是后来去收拾他的遗物了,才发现这事情。”
叶守点头道:“那家伙还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叶枫脸色一暗,沉默不语,转眼又“嗷!”地叫了一——叶守把张符纸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的后背。
就这样又折腾了一晚上,叶枫才被允许把符纸都拿下来。
没发现他有异常。
但后续怎么处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叶家的规矩一直很严,说不定直接会把他扫地出门。
其他人也是忙到瘫坐在地,和叶守打了招呼之后,都走了。
是地下室就只剩下父子人了。
叶守后背都湿透了,和叶枫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一杯推给叶枫。
叶枫拿起水杯。
他也被折腾得够呛,一边喝水,一边偷偷打量叶守的神色。
叶守还是面无表情,不出在想什么。
隔了一会,他开口说:“叶枫……”
叶枫本能地坐直:“嗯。”
他一听叶守说话,还是会紧张。
叶守:“疗养院是快半年前的事情了,是什么促使你又说出真相了?”
叶枫犹豫了。
他很想说,是路迎酒告诉他的故事激励了他,但又不敢开口,怕给叶守带来厄运。
他含糊道:“我不能告诉您……至少现在还不行。”
叶守抬眼,淡淡道:“和你要拜托我的事情有关?”
“对。”叶枫坐得更直了。
叶守若有所思:“你再讲一次想要我做什么。”
叶枫的语速飞快:“就是,希望您能再带上三四个叶家的人,和我一起去月山疗养院,在百鬼夜行开始时,召唤离蛇。这件事情非常危险,还可能……会死。”
叶守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个阵法?”
“对。”叶枫点头。
叶守:“那么大型的阵法,还需要专门召唤离蛇,应该和世家有关吧,且花了很多年布置。我从没听说过,要不然就是保密级高,要不然就是负责阵法的人都死完了。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不等叶枫回答,他又眯了眯眼睛:“不会是什么大组织,要是青灯会,就直接来联系我了。是你的朋友对不对,和你好到这份上的,只有那个叫路迎酒的了。”
“仔细想一想,当时月山疗养院被烧,叶德庸的秘密没有马上暴露,肯定是路迎酒帮你打了掩护……也是,以你自己哪里瞒得住。”
叶枫头皮发麻,这一通基本都被叶守猜对了。
他说:“对,是和路迎酒有关。”
“哦。”叶守的神情有点古怪,了他一眼,“我上次见他还是几年前了,在他还是首席的时候。”
叶枫心想,我简直记得了。
叶守每次见完路迎酒,总少不了数落叶枫几句,中心思想是“你人家的孩子,比你小,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没见你有他万分之一的优秀?”
“原来是他……”叶守摩挲着下巴,“我去见见他吧。”
叶枫吓了一跳,赶忙说:“他最近忙,还是打扰他了,这件事情可是关乎他的性命的。您要什么,尽管我。”
叶守:“……”
他微微眯起眼睛,向叶枫。
叶枫浑身僵硬起来,呆坐在沙发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之后,叶守说:“你来坦白,和路迎酒的事情也有关吧。”
“对。”叶枫咽了口口水,“如果我有所隐瞒,我就没有资格请求您的帮助。”
叶守点头,又是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水,不在想什么。
叶枫低着脑袋。
叶守开口:“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嗯?”叶枫没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要帮他?”
叶枫从没想过这题,迟疑回答:“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叶守把杯子放下,皱起眉,似是微怒,“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危险,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又该怎么办?”
“我会去找家里的其他人。”叶枫硬着头皮回答,“找不到就再找,哪怕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会自己去的。”
“为什么?”叶守又了一次,“就为了一个朋友?你觉得值得自己的命,值得叶家其他人的命?”
叶枫:“……”
叶守又说:“万一他是骗你的呢,万一他的方法根本不正确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我们经准备好抵御百鬼夜行,没必要去冒更多的风险了。”
叶枫攥紧了手指。
他抬头,有生以来第一次带着怒火向叶守:“难道不值得吗?路迎酒是不可能骗我的。”
“从小教我要有勇气的人不是您吗?教我什么是驱鬼师职责的,难道不是您吗?所以我才道,要去保护身边的所有人,才道什么是舍己为人。更况,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任人可以取代。”
“您可以拒绝我的请求,可以把我赶出家门,但是,出这种题、说出这种话,我实在不能接受。哪怕他不是我的朋友,哪怕我不认识他,我也会救他。”
他浑身都在发抖:“我一直把您当做榜样,觉得我一辈子都追不上您,您……你真是让我失望了。”
他把水杯匆匆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叶枫。”叶守在后头叫他,“叶枫!”
叶枫站定脚步,没有回头。
叶守说:“我还是会去找一趟路迎酒。”
叶枫攥紧了拳头。
叶守深吸一口气:“……我也想听一听,他说的那个故事。”
叶枫愣住了,猛地回头。
男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不了解来龙去脉,我怎么帮你们?且我也对那个阵法很好奇。”
叶枫:“……你不是说不值得去冒险吗?”
“那时因为不激你一下,你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半个字都蹦不出来。”叶守说,“只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敢对我发火,孩子大了就是不好管了。”
叶枫一愣,闷说:“我都快二十八了。”
叶守啧了一:“还是小孩子。”
“那阵法的事情……”叶枫。
“我会帮忙的,”叶守说,“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我这当父亲的怎么能丢脸?”
叶枫眼睛一亮,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叶守说:“上楼休息去吧,你房间刚打扫完。”
他忽然又笑了笑——叶枫经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笑得眼角的褶皱都出来了:“好样的,这才像是我的儿子嘛,得不错。”
他拍拍叶枫的肩:“你经是非常出刚才的话,我很为你骄傲。”
等叶枫上了楼,叶守也回了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回想起刚才,依旧带着那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喝着茶水,拉开了最角落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份又一份的复印件,是青灯会对世家公开的委托信息。
他抽出一个文件夹。
里头全都是叶枫的委托报告。
有他第一次的委托,有他的每一次调查报告,有他与人合作的大型驱鬼委托……跨越了十几年,最早的几份记录都泛黄了,明显被翻阅了许多次。
叶枫从来不道,叶守并非表面上那般冷漠。
父亲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关心着他的每一次委托。
叶守边边笑着摇头:“这小子真的是……”
等他把文件夹收起来,脸上又是平的面无表情和严肃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叶枫一起去了路迎酒家里。
……
路迎酒着面前的叶守,犹豫:“叶枫是不是和您在一起?”
叶枫在叶守身后探出个脑袋:“我在这里呢。”他因为符纸累惨了,还挂着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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