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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竟然是没有睫毛的,她的睫毛竟完全是画上去的。
严铁歆连呼吸都停住了。
“黄衫客”!这美丽的少妇难道就是黄衫客?
在这一刹那间,千毒宫中那些少女们的尸身忽然又出现在严铁歆眼前,每一个人都死得那么惨,每一个人脸上睫毛都已被人削去……
这难道就是因为她自己没有睫毛,所以她每杀死一个女人时,都先将她们的睫毛削光?
严铁歆只瞧了一眼,就立刻抬起头,那青衫少年已微笑着向他举杯。
严铁歆也举起酒杯,微笑道:“小弟已叨扰了兄台许多杯了,却连兄台的尊姓大名还不知道。”
虞仙姬大笑道:“不错不错,我只顾喝得痛快,却将这件事忘了,这实在该罚三杯。”
青衫少年等他喝完了三杯酒,才笑着道:“小弟丁琦……”
他话还未说完,那少妇竟也举杯笑道:“三位为何不问我的名字呢?难道因为我是个女人?还是因为女人嫁了人后,就不该再有名字了呢?”
雷隐隐瞧了严铁歆一眼,笑道:“看来咱们又该罚三杯了。”
丁琦笑道:“贱内肖筱婕,三位莫看她好像弱不禁风,其实她不但脾气和男人一样,打起架来,也绝不会输给男人的。”
虞仙姬道:“哦!想不到大嫂还是位女中豪杰。”
肖筱婕嫣然道:“其实我本来连名字也和男人一样,只不过小的时候生了场大病,虽然没死,但两边长弯的睫毛却掉光了!”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我现在的睫毛是画上去的,两位姑娘难道都没有看出来么?”
严铁歆本以为她一定要将这件事极力隐瞒,谁知她竟自己说了出来,严铁歆不禁又觉得很意外。
只听丁琦道:“现在该轮到小弟请教三位的大名了。”
虞仙姬道:“我姓虞,叫虞仙姬!”
顿了顿,她才红着脸道:“这位是我的妹妹,至于他……”
说完,她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严铁歆正不知是否应该让她说下去,就在这时,竟忽然有个人直冲了过来,指着严铁歆大叫道:“各位可瞧见了么,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销愁戟严铁歆,严铁歆,各位有幸能见到销愁戟严铁歆的真面目,实在都应该站起来喝一杯。”
他嗓子就像是卖狗皮药膏的,这么样直着喉咙一嚷,满楼的酒客都吃了一惊,虽然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销愁戟严铁歆是何许人也,但只要是在江湖上跑跑的,听到严铁歆这名字,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
最吃惊的人,自然还是严铁歆自己。
只见这人蓝衫灰裤,用黑布裹着裤脚,却敞开了衣襟,左边太阳穴上,贴着块金钱药膏,看来正是个标准的流氓地痞,这句话嚷完了,居然转身就要走。
严铁歆还沉得着气,雷隐隐却已一把拉住他膀子,笑嘻嘻道:“朋友贵姓呀?怎会认得销愁戟严铁歆的?”
这人还想挣脱她的手,但雷隐隐轻轻一用力,他已疼得头上直冒汗珠子,咧着嘴笑道:“小的只是个卖狗皮药膏的,怎么会认得销愁戟严铁歆这样的江湖高人,这不过是有人给了小的十两银子,叫小人来这里嚷一嚷的。”
雷隐隐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假,因为就凭他这点本事,想认识销愁戟严铁歆也不可能。
严铁歆已皱着眉问道:“是谁给了你十两银子,叫你来的?”
这大汉苦着脸道:“那人说是销愁戟严铁歆的朋友,小人也未瞧清他的模样。”
虞仙姬瞪着眼道:“你难道是瞎子不成?”
这大汉道:“他将小人拉到一个黑黝黝的角落里,又背着光,小人只瞧见他身上穿着件深黄衣衫,其它的就看得不甚清楚了。”
雷隐隐失声道:“黄衫客”!
她立刻转过去瞧严铁歆。
严铁歆却完全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道:“不错,那人是我们的朋友,他这是和我们开玩笑的,你走吧!”
雷隐隐只有放开手,这大汉就一溜烟似的逃下楼去。
丁琦像是也怔住了,这时才长长吐出口气,拊掌道:“睫儿睫儿,你听见了么?你最钦佩的销愁戟严铁歆严公子,现在就坐在你面前了,你还不敬他三杯的话,又怎能说得过去?”
肖筱婕笑道:“我当然想敬三杯,只怕严公子现在已经喝不下去了。”
丁琦道:“严公子连三杯酒喝不下去了?这又是为什么啊?”
肖筱婕道:“你若被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你还喝得下酒么?”
她又向严铁歆嫣然一笑,道:“所以严公子你也用不着再陪着我们,你若要走,我们也绝不会怪你的。”
严铁歆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下本不愿走的,但现在……现在也只好告辞了。”
一走到楼下,虞仙姬就用力一拍严铁歆肩头,道:“你不是见过的女人很多么,但像肖筱婕这样的女人,你只怕也没有见过吧?”
雷隐隐也附和着道:“她人长得漂亮还不说,而且……而且又豪爽、又妩媚、又体贴,她对你都那么体贴,知道你坐不住了,立刻就让你走,何况对她的丈夫。”
严铁歆微笑道:“不错,这点倒的确很难得。”
虞仙姬酸溜溜的道:“难得?又何止难得而已,像她这样的女人,我敢说天下再也找不出有第二个来了。”
严铁歆道:“哦?”
雷隐隐道:“有些女人也有许多好处,但女人就是女人,每个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有的啰啰嗦嗦,有的装腔作势,有的冷若冰霜,有的却又太水性杨花,有的不许丈夫喝酒,自己却拼命吃醋。”
严铁歆拊掌笑道:“既然每个女人都有毛病,她难道不是女人么?”
雷隐隐一拍巴掌,道:“妙就妙在这里,所有女人的好处,她全有了,但女人的毛病,她却一样都没有,所有男人的好处她也全有了,却又偏偏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若是还有第二个,我拼命也要想办法找她过来为我们添个姐妹,给你做老婆。”
这句话说完,她不禁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严铁歆不好意思的道:“你才见了她一面,就对她如此清楚了么?”
雷隐隐挺了挺胸,大声道:“你莫以为只有你了解女人,我姓雷的虽然是个女人,比你也未必就差了许多。”
严铁歆淡淡道:“你难道没有想到,她可能就是那位黄衫客么?”
雷隐隐简直要跳了起来,瞪眼道:“她是黄衫客?你可是有毛病么?她若是黄衫客,那穿着深黄衣衫的人又是谁呢?”
虞仙姬也喃喃着道:“她若是黄衫客,我就将脑袋切下来给你当夜壶。”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又红了。
严铁歆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因为他自己现在也对自己的想法有了怀疑,过了半晌,才喃喃道:“今日我们吃了人家一顿,明天总该想法子还人家一顿才是。”
雷隐隐拍掌道:“你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还像是人话。”
他们本就准备在这里住一宵的,所以早已找了家干净的客栈,定下了两间干净的屋子。
月光照着窗前的梧桐,春意已经很浓了,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阵栀子花的清香,似乎在催人入梦。
但雷隐隐和虞仙姬还坐在严铁歆屋子里没有走。
严铁歆也没有催她们去睡,因为严铁歆也知道,她们最怕的,就是孤独和寂寞。
何况,如此星辰,如此月夜,一个人身旁也实在不能没有个好朋友。
严铁歆望着窗外的明月,悠然道:“栀子花这么香,春天只怕已在我们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虞仙姬恬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有多少事都在我们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又何止春天呢?”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嘈杂的人声传了过来。
接着,一人大呼着道:“销愁戟严铁歆就住在这里么?‘铩羽箭’吴秋明特来拜访。”
严铁歆皱眉道:“不好,原来黄衫客叫人在那酒楼上一嚷,是想替咱们找麻烦的。”
顿了顿,他才叹息着道:“现在,麻烦果真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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