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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拿了时空戒指就走,我们从此会井水不犯河水,成为两个一模一样,却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的人,我也会尽力避开你,只可惜,你不走,非要和我一战!”

“而我若是死了,柳一凡,你也会死!”

“因为,我就是你的另外一面!”

柳一凡听着这些话,思绪变得复杂起来。

十亿年的执念,汇聚融合成为一个幻先生,确实让人头疼。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或许,幻先生说的没错,其实他才是真正的柳一凡!

而柳一凡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舍弃了太多,早已忘记了曾经辛苦修炼,立志变强的初衷。

而那些信仰,也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实际上,拥有那些东西的他,才能算是真正的他!

遥想当年,他从天武大陆走出来,变强只不过是为了守护家人,守护所爱之人,可如今,他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更不会去爱任何人。

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成了仙尊,还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那一瞬间,柳一凡想了很多。

幻先生这时又说道:“我将天辰宗里面的时空解释和所有高深功法拿走,也只不过是为了天辰宗着想罢了,那些功法放在那里,天辰宗的后人又修炼不了,只会引来别人的觊觎罢了,若是我不将时空戒指和那些高深功法秘笈拿走,恐怕天辰宗早就灭了!”

“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柳一凡依旧沉默,他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执念”。

舍弃,很明显是一种轻易能够做到的事情。

可是要面对,却变得困难,无所适从。

摘下面具之后的幻先生,越说越激动,他又说道:

“你为了修炼,丢弃了曾经所爱之人,龙纹渔,风轻柔,以及那些曾经为你在暗夜里流眼泪的女人,你可曾还记得他们!”

“没了这些东西,你变得再强,那和宇宙中的一粒永不覆灭的尘埃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只能在宇宙之中游荡,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你说你可怜不可怜!”

柳一凡被说的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执念”所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他在宇宙星空深处,飘荡了差不多十亿年,确实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没有一处,能够留住他的心。

就连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地球,也不能让他停留。

说到底,他才是天底下最为可怜的一个人。

什么仙尊,什么大能,什么不死不灭,只不过是一种孤独的延续罢了。

“你说的对。”

柳一凡叹气一声,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活得越久的人,就注定越是孤独,而我,为追求终极法则,注定要承受这一份孤独。”

“很多东西,也注定要割舍。”

幻先生冷笑:“你追求的终极法则是什么?”

柳一凡淡淡道:“超脱宇宙,不死不灭。”

幻先生笑了,“呵呵,你现在不就已经非常接近超脱宇宙,不死不灭了吗?”

“可是,你得到了什么?”

“就算你真的不死不灭,你又能怎样?”

“这宇宙星空之中的恒河之沙,也不死不灭。”

柳一凡一震,他竟然被自己的“执念”所问住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确实,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不死不灭,或许,只是因为修炼太久了,不死不灭,已经成为了一个终极目标,那是他修炼的原因,也是他修炼的目标。

只是,回头想一想,确实啊,不死不灭又能怎样?

曾经所关心的,所爱护的,全都远离他而去了,那他就算不死不灭,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

时间就像是一条江河,往大海流去,是必然的结果,想要回到最初的起点,并非易事,就算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所有的东西,也会变了另外一番模样。

一切,都会一去不复返。

“你说的对,就算不死不灭,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这宇宙星空的生命体,总该有个目标,并为这个目标而活下去,呵呵,我实在是没有别的目标了,所以,不死不灭,便成了我的目标。”

柳一凡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丝苍凉。

那或许就是修道者修炼到最后的悲哀。

为了追求最高的道义,摒弃一切,不断地往上爬,可等他们爬到高处,却发现,他们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孤独,以及无尽的黑暗,他们唯有继续往上爬,并将不死不灭,当做自己的目标。

可是不死不灭之后,那又能怎样呢?

他们不知道。

这得多悲哀啊,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来得痛快。

柳一凡似乎悟到了什么,这时候,他看向自己的“执念”,也就是那幻先生,说道:

“其实,你也不必孤独地守在这里,你是我的执念,可回到我身体里面。”

“如今我俩都是孤独可悲之人,在一起,有所陪伴,或许能够不再那么孤独。”

幻先生不由一愣,他是柳一凡曾经舍弃的东西,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要他回去?

他不太相信,一个无情之人,丢弃了的东西,还会捡起来。

就算捡起来,恐怕也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

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他制造这个魂归星球,强化自己,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回到柳一凡的体内!

他是要超脱柳一凡的束缚和联系!

他要和柳一凡撇清关系!

这就是他的执念,执念中的执念!

“柳一凡,你要我回到你体内,那是不可能的!”

“你走吧,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我们不管谁死了,对方都会死,毕竟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唯有离开,相互远离,扯断那最后一丝牵连,才是我们最明智的选择。”

“我已经收集到了你的神魂,终有一天,我会借助你的神魂,重塑我自己,然后和你撇清关系!”

柳一凡笑了,“借助我的神魂,来重塑你自己,却又要和我撇清关系,你这可真矛盾。”

幻先生却说:“这是我的目标,而且,一定可行,一点都不矛盾!”

柳一凡又笑了,不由叹息,“原来,就算是自己的执念,它本身也有一个执念。”

“万事万物皆有执念,这是生命的法则,不可违背。”

“若是违背,那和一个石头,一粒尘埃,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一凡似悟到了什么,他再看向幻先生,大手一挥,说道:

“回来吧。”

然后就见到,幻先生瞳孔一缩,猛然一飞,就像逃离柳一凡的束缚!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发现,他逃不开柳一凡的手掌心!

他是柳一凡的执念,若是柳一凡想要收回,他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然而,他逃不掉,却可以选择死亡!

幻先生见到柳一凡竟然想要强行收回他,立即一掐功法,准备自爆,可这时,就在那一刹那间,两人却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柳一凡的整个金身,开始化作星星点点。

每一星,就是一个银河系,每一点,就是一个星辰。

柳一凡的金身,最后竟然悟道了!

原来,最后收回执念,包容自己,才能做到所谓的大彻大悟,达到最高的境界!

而不死不灭,便会化作一方宇宙!

成为这星空深处,无所不在的存在!

“原来,这就是不死不灭吗?”

柳一凡不由失落,自己的金身成为了一方宇宙,和这千千万万的宇宙一样,早已超脱了生命体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制造生命,控制生命的“上帝”角色,可是这样,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收回了执念,却又产生了新的执念,他想要寻找所谓的“意义”。

存在,就是意义吗?

可是,尘埃的存在,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他成了宇宙,可是这浩瀚无边无际的深空之中,似乎还有比宇宙更加大的东西存在。

在那东西眼中,他或许也只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柳一凡心中一股茫然,神魂深处,化作一缕光芒,然后照耀在他所幻化的宇宙之中,他的神魂,化作无数缕光亮,星星点点,如萤火虫一般,正在飞往他所创造的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要去寻找所谓的意义。

而这一切,得重新开始,于是,柳一凡的无数神魂所化成的“萤火虫”,落到这一方宇宙的每一个星球之上,开始孕育生命,生根发芽。

一切,重新开始。

生命,重新推演。

或许,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而所谓的长生不死,终究只不过是虚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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