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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一行人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所谓演戏就要演全套,寒王毒发不治身亡的消息从寒王府传到宫里,光是皇上信了有什么用,还必须得拿出强有力的证明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不是。
宣帝既然明知某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又猜到他们会打怎样的算盘,何不就索性让他们自己去瞧个清楚明白,也省得他去劳心费神。
也只有他们自己试过了,且认定了那是真的,后面的一切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宣帝也顾不得能不能安安稳稳的过上一个新年了,他断不能错过眼下这个大好的机会,抓住时机清除前路障碍才是上上之策。
他的儿子们都大了,心也大了,个个都觉得自己资本很足,也没必要将他这个父皇放在心上,想要得到的就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去争去夺,什么手足亲情全都是扯淡,只有那个象征着至高权势与地位的皇位才是他们渴求的。
自古无情帝王家,看到他们成长至今,宣帝这个做父亲的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好在已经离开寒王府的宣帝会是怎样的心情,呆在寒王府中的人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浪费那个心神去揣摩,只那低沉压抑的气氛更甚。
观众已然散场,戏再接着演下去就有点扎眼睛了,此时再看天山老人的模样,特么他哪里有一丁点儿痛失爱徒的悲愤难当啊,那精光熠熠的眸底分明就闪掠着难以掩饰的几分兴奋。
是的,那就是激动跟兴奋。
这都多少年了,宣帝一直在忍,他的小徒弟寒王也一直在忍,虽说这忍耐的其中还有许多别的因素,对于那些人不能随着喜恶来动手,但不可否认是真的已经忍太久了,久到无法再继续隐忍下去了。
回想这些年来寒王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心疼小徒弟的天山老人就算懂大义识大局,知道宣帝这个帝王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也明白他有他的无奈,他有他的身不由己,可天山老人仍是不喜宣帝,觉得宣帝欠了寒王的。
是,于天下万民,江山社稷而言,宣帝做到了问心无愧,他谁都没有辜负,却独独辜负了寒王这个他的亲生儿子。
是以,天山老人固然恼恨宣帝,却也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找宣帝的麻烦,否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至于怒骂宣帝的那些话,天山老人更是一点水都没有掺假,那是早在十余年前他就想骂的。
“咳咳…幽夜苍茫,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再给二管家传令,让他安排人将院子里那些尸体都处理干净,没得让那些混蛋东西脏了你们主子的轮回路。”
即便是寒王府内所有眼线暗桩都肃清干净了,天山老人说话还是很有保留的。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老人家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坏了事儿,给他的小徒弟增添麻烦。
“是,前辈。”
“去吧,快去吧!”
幽夜跟苍茫神情悲恸,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退到殿外安排一应事务。
最后,当殿内只剩下天山老人师徒三个,以及老韩国公父子之后,他们才换了一副脸色,尤其是韩国公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对自家老爹低声道:“父亲,现在咱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事实上韩国公真正想说的是,父亲,别哭了,已经没有观众了。
要说老韩国公也好,韩国公也罢,他们红了眼眶流了泪还真不全是装的演的,而是正经八百的真情流露。
就如宣帝所想的那样,倘若陌殇出海未曾归来,亦没有宓妃那么个古灵精怪,主意多多,谋算深远的丫头在,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将计就计发生在寒王身上的事情,就不会真的发生在寒王的身上?
没有人敢下这样的保证,这一环接一环,势力又如此之庞大,抱着必取寒王性命不计代价的阵仗,指不定寒王就真的没了。
“为父没事你无需担心,却也多亏是你们这最近半年来买着药楼的保养丸,长期让为父服用,否则就算明知摆在眼前这一切真假掺半,为父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老韩国公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自嘲的轻笑道:“哎,老了老了,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父亲凡事可得想开一些,这眼瞅着就要拨云见日了,父亲可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您可还得看着寒王跟世子娶妻生子呢。”
“呵呵呵…你说得对,为父是得好好保重自己,为父还没有看到寒儿跟殇儿娶妻生子,可不能就那么走了。”
话落,老韩国公就让韩国公将他从凳子上扶起来,然后走到天山老人的面前,老韩国公一本正经的向天山老人鞠了躬,满是感激的道:“这些年寒儿幸得您的照顾,他幼年丧母又遭奸人下毒,若非遇到您这位疼他的师傅,怕是早就跟着他母亲去了,还请受韩尚伟一拜。”
“寒羽是你的外孙没错,可他也是老头子我的徒弟,我这个做他师傅的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当不得老韩国公如此。”
算起来老韩国公的岁数比起天山老人还要大上一些,加上对方又是寒王的嫡亲外公,天山老人虽说孤傲,却也是怎么都不肯受老韩国公这一拜的。
这些年天山老人即便四处游走,苦苦寻觅救治寒王的灵药,各种消息还是不闭塞的,寒王虽与韩国公府的关系不亲近,韩国公府的人也不在明面上支持或是站在寒王的一边,暗处却是对寒王处处维护帮扶的。
既是如此,天山老人更不愿受老韩国公跟韩国公的礼,倒是那宣帝若向他行礼,天山老人小心眼的想着,他铁定是要受着的。
别以为他是天子,他就怕了他。
“当得起的,怎会当不起。”老韩国公在某些时候还就是个认死理的,天山老人越是避开他的礼,他就越是觉得应该行上一礼。
一来二去的没办法,天山老人只好让溥颜上前将老韩国公给扶住了,顺势安抚道:“老韩国公何必如此执着,师傅他的确该受一礼,但这一拜么,自然是小师弟亲自来行最好不过。”
“父亲,不若就让寒王向老前辈行拜谢之礼吧!”韩国公算是瞧出来了,他这老爹的岁数比起老前辈都还要大,老前辈断是不可能受老爹一拜之礼的。
“这这…”
袖口被韩国公轻扯了两下,老韩国公也是回过味来,他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语带敬意的道:“是老夫着相了,莫怪莫怪。”
“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反正咱们都是为了小师弟好。”心知自家师傅在不熟的人面前话很少,溥颜只得站在中间打圆场了,以免现场气氛太过尴尬。
至于大师兄燕如风就更别提了,那是一个比起师傅他老人家还要话少的家伙,与其等他半晌回你一句简短到令人抓狂的话,还不如他将一切都包揽了的妥当。
“老夫虽是寒羽的师傅,虽也为他天南海北的寻找奇药,希望能够解了他体内的火寒两毒,却终是未能成事,好在寒羽到底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饱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与折磨总算撑到了最后。”
“是,是这么回事,但愿往后寒儿都能平安喜乐才好。”从始至终老韩国公都未曾想过让寒王去争那个位置,他所期盼的无非就是寒王能健康,平安,一生如意就好。
谁又曾想他的人生之路会是那样的坎坷,几经生死折磨,好在现在是真的平安了。
“他的毒是宓妃丫头给解的,你们要谢就去谢那个小丫头。”话锋一转,天山老人又不忘提醒道:“寒羽解毒的真相你们心知肚明就行了,且莫声张出去。”
“这个我们心中有数。”
“有数就好,毕竟好戏唱到现在,也不过刚进入最精彩部分而已,还没到唱完的时候。”
不说金凤国之势应当变一变了,就连其他三国亦是如此,只有替换掉旧的,方才能迎来新的。
老韩国公父子都是聪明且自律之人,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切就按他们之前收到的提醒那么办,别的不用去管,做好自己能做的就一准儿不会出错。
“殇儿,这里都没有外人了,你就别躺着了,快些起来跟外公说说话。”到了寒王府没能见到自己的大外孙,好在还有一个小外孙,老韩国公也是非常稀罕的。
寒王时不时的,老韩国公还有机会见到他,或是跟他简短的说会子话,可陌殇就不一样了,远在璃城不说,还真就是好几年能不能见上一面都难说。
“你这孩子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还喜欢扮死人不成?”
“别躺了,快些起来陪外公说会子话,外公可是老想你了。”
“……”
老韩国公自说自语了半晌,却仍见床上的‘寒王’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老人家心里的小火苗就‘噌噌噌’的往上涨,一个没忍住就扑到床边将‘寒王’给抱住了。
他可是记得陌殇小的时候,上了三岁就只要自己走,愣就不要别人抱了,谁敢逆了他的意思抱他,那混小子整人的法子可谓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久而久之,也就没谁敢去犯他的禁忌。
“咳咳…那个老韩国公,世子爷老早就交待了,他没兴趣躺在床上挺尸,还要被人给哭丧,所以床上那个还真就是一个死人。”正当老韩国公抱住‘寒王’,想要膈应膈应陌殇的时候,交待完事情回到殿内的幽夜嘴角微抽,硬着头皮解释了这么一句。
只见老韩国公抱着‘寒王’的手臂一僵,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那不是世子爷,那真就是个死人。”苍茫这熊孩子,说话都不带拐弯的。
果不其然,老韩国公一听这话,反射性的就将‘寒王’给扔了回去,虽说年纪一大把了,可动作还算相当的灵活,立马就弹跳开了。
无语的微抽了抽嘴角,老韩国公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没好气又不甘心的低吼道:“老夫活到这岁数,怎么就没在他小子身上占到一次便宜,真是气死个人。”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此时此刻的老韩国公哪里还有一点威严的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想占便宜,结果深深被膈应到的老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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