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眼前人是心上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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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啊，就是个无情的地方，不管你白天有多伤心难过，可到了晚上仍是一副灯红酒绿的样子。

雪雪已经离开了顾白家，据说是别人给介绍一个给网店当服装模特的工作。

没有雪雪在的日子，本来就空旷的房间显得更是清冷，让她不免有些落寞。顾白给笑笑办理了住校的手续，几天前也已经住进学校了。学校的环境要比家里好很多。宿舍的老师很厉害，可以一下子照顾很多小朋友，最重要的是，顾白认为笑笑在学校和小朋友住在一起一定比在家过的开心。

笑笑慢慢长大，有些事她也逐渐懂得，以顾白的敏感她隐约察觉笑笑已经好久好久没问过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想，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和小朋友生活在一起就不会想太多了。

当初起名叫笑笑就是想让她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心地笑。

雪雪走时可以看出很匆忙，她很需要这份工作赚钱，不光是要养活自己，还要替母亲还赌债。虽然她嘴上很不屑的说，以她的身份给网店当模特很掉价，要不是和那人关系不错给他个面子她才不去呢。顾白就笑着应和，给他个面子去呗，轻轻松松就能赚钱。

顾白知道雪雪最好面子，就像她说的演员真不是好当得，大老远去拍戏自己出路费和酒店费，最后给的钱刚好她补上她去的费用。

在她那个圈子里，按雪雪的话说，要想火就得半推半就着来，她长得是好看，演技也过得去，可家庭背景不像从前了，有的导演或者制作人说的话你不能只考虑这句话表面的含义，他最想表达的其实是这句话的第二层含义。

前几年她在这圈里混的也不错，有个在圈里算是小有名气的导演想找她来当女二，可前提条件是，那个人没有明说而是给了她一张房卡，雪雪当然知道那个人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是有实力的演员，凭什么靠上位，所以她想都没想将房卡扔在那个导演的脸上。如果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的话一定不会这么冲动，后果就是她不光措施一个女二的机会，也让她见证了一个导演在圈子里的实力，不光他永久封杀了她，这个圈子里和那个导演关系好的也都封杀了她。

最后，雪雪也只能当当群演，演演那些看一眼就不会让人在记得的角色，这就是雪雪一直不能火起来的原因，在演技方面她真的是那种有很大上升空间的演员，可她只缺一个给她这个机会的人。

为了生活，她不断忍耐，接一些她不喜欢的角色，因为她的美貌，也有导演主动找她，只不过角色都是小三或者情妇的角色，因此招来很多黑粉。迫不得已她开始像模特的方向发展。

顾白翻看着手机，竟然没有可以和她聊一会天的人，天色逐渐暗下去，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种寂寞大概只有真正寂寞过的人才懂得吧。

心里空捞捞的不知道该挂念谁，因为谁都比她过的好。

顾琛有了夏可可所以这段时间他恐怕顾不上她了吧；雪雪虽然与苏磊闹别扭，但是以顾白的直觉他们一定会和好的，矛盾只是暂时的，熬过了就好了；而她的亦辰呢，现在有那个女人陪在身边吧。

只有她一个人，自卑、拧巴、敏感，不想过分去打扰任何人，怕因为她自己给其他人造成困扰，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这胡思乱想。

她真庆幸这个房子有一个上能看到星空，下能看到街景的阳台，让她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只能躲在被窝里胡思乱想。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电话里那个温厚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浑厚有力。他第一句就说，‘爸爸想你了’。那么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如果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一样。

如果爸爸妈妈在身边家里一定不会这样冷清了吧。

她又想起了以前，每天放学妈妈都做好了饭等她，爸爸再怎么忙也都会回家吃饭，有时候一家四口还会改善伙食去吃个火锅或者吃顿西餐......想到这顾白使劲抹了把眼睛。

一想到这她就有些难过，她怎么能孤独成这样，不禁有些心疼自己。

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吃过火锅了。北方人爱吃火锅，所以火锅店几乎遍地都是。在北方那几年她多次路过火锅店，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去。

红色的招牌就如麻辣的火锅一样喜庆，热情，召唤着每一位客人进入到店里消费。可是每家店吃火锅的都一家人，或者一对情侣。像她这种一个人的去了也是占地方，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她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怕服务员问是一个人还是要等人，她总是安慰自己，其实每个人都很忙，没人会在意她是不是一个人，可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顾琛来过几次，她特别想和他去吃一顿饭，来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可他每次来了之后又匆匆的走了，只为看她一眼，根本没时间在外面好好的吃一顿。

每次回忆起从前，顾白都会茫然的看着远方，轻声地叹气。她有些难过，就像有人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让她无法呼吸。如果可以，她想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想再悲伤难过，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过去然后陷入无限的回忆，她想做回那个曾经虽然叛逆却很幸福总是被宠着的少女。

可她一想到这些，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她没有办法让已经发生过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时，她在好友列表里翻到一个有一段时间都没联系的人，她给他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弟。

高逸简直就是秒回了她的消息，顾白心里高兴嘴上却假装呵斥着问，“明天不需要上课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高逸没回答反问道。

顾白无语，没等她想出来要回复什么，高逸又发过来一句，“有个单身party去吗？”

“去。”顾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太需要这种热闹的环境来缓解一下她冰冷的心了。答应之后顾白后知后觉的问，“你怎么参加这种活动？”

“你才多大就参加这种活动？”

“你还未满十八岁呢。”

顾白一连发了三句话，想着能及时制止住高逸。

“因为你需要。”没想到高逸那边却不冷不淡的都推到了顾白的身上，这竟让顾白无法反驳，她也真的好久好久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了。

这句话直接怼的顾白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她需要啊，她就是想......就是想去，看看而已。

如果顾白事先知道这次的单身party能看到陆亦辰和李佳琦她还会去吗？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看到陆亦辰向她走来她还会仓惶的逃离开吗？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来参加这个单身party，她宁愿一个人呆在那个冷清的房间里。

顾白和高逸到酒吧party已经开到一半了，进了酒吧高逸就去找他的同学了，顾白想着和他们玩不开怕坏了气氛就没去。

她往里走了走，大概是视力真的很好吧，所以顾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的陆亦辰和他身边笑得明艳如花的李佳琦。

在昏暗的灯光下顾白不得不承认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可真美。

陆亦辰为她挡下身边人敬过来的酒，两个人不知道在耳语着什么，李佳琦低头笑着，他们的笑一幕幕的刺到顾白的心上。

如果眼前换成一对陌生的男女，顾白一定会觉得眼前的这对男女构成一幅很和谐而且很养眼的画面，男的绅士英俊，女的小鸟依人，从他的举手投足可以看出对身边人的照顾，两人显得情意缱绻......

顾白装作没看到一样坐在吧台旁喝了一口酒，微微仰起头，又不自觉的向他们看去，眼里似乎闪动着些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孤独，那么悲伤，不知不觉她便红了眼眶。

这个单身party很少有向她一样一个人坐着喝闷酒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并不是很丑的女子，自然会有不少男人搭讪。

顾白喝的也有些多了，虽然头脑依旧清醒，可她就是想放纵一下自己，她将故意写错一个数字的手机号递给那个来搭讪的男人，不断反复的问，“你会在深夜给我打电话和我煲电话粥吗？”“你会吗？......你告诉我会不会。”顾白有些撒娇的问，她知道这里的男人最吃这一套。

那个男人满口答应，顾白坐在那傻笑着，其实她内心是在嘲笑，在这种地方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真的联系方式。然后又不自觉地转头望向沙发的方向，那些人似乎是要散了，李佳琦挎着陆亦辰的胳膊和他们告别。

顾白揪着自己心的地方，那里感觉空空的，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抽离她的身体。她呆呆地，傻傻地望着陆亦辰的方向，是她亲手将他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爱她宠她没有任何理由惯着她的人，她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避风港。

是她赶走了他。

她想，一个人活着，最幸运的事不就是在你最好的年华，遇见你最深爱的人，而那个人也同样深爱着你吗？

可这种幸运上辈子要积多少功德才能遇见。她承认她遇见过，可是她没珍惜。

顾白抬眼又望向他们，此时的陆亦辰也向她这边看了过来，两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顾白感觉浑身的毛孔全都张开了一样，她的脑海里瞬间想出了一万种打招呼要说的话，可就在陆亦辰向她走过来时，她还是选择了逃跑。

因为她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虽然从来没有正面交流过，但私下她也在社交软件上偷偷翻看过她的动态，在那样一个优秀的女人面前，她承认，她有些自卑。

就连她自己都认定那么优秀的女人，配得上陆亦辰。

陆亦辰看到顾白时也是一愣，对面坐在不远处吧台的女子脸喝的红扑扑的，有些猥琐的转着身像他这边看来，准确的说是偷看。

他看到她身边坐着同样喝多的男人更是猥琐的看着顾白，陆亦辰有些气愤的向她走去想去提醒她一下，可不知为什么顾白却像躲瘟神一样的跑开了。

陆亦辰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娇小的身影挤在人群中，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躲在暗处的顾白看到俩个人走出酒吧的门口后，她急忙挤出人群也跟着走了出去。

顾白闭上眼睛，夜风吹过她的头发又从她的耳边掠过，酒吧开门关门的声音，和门梁上的风铃叮当叮当的响声，还有情侣从她的身边走过，小声的说着甜言蜜语，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女生发出一阵娇羞的笑声，害羞的说着讨厌......

灯红酒绿，饮食男女。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种爱情，那么多不同的结果，其实说穿了，概括起来也就那么点儿事。

过了好一会，顾白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里陆亦辰的车已经开出去很远很远，顾白抿着嘴唇，低下头来。她的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再也控制不住了，哗哗地往外流，心中的痛苦再也无法压抑了，细碎地哭声从喉咙里渗透出来。

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感觉灯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这黑暗吞噬天地，同时也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她，铺天盖地，将一切揉成灰烬。看着道路的尽头，一辆辆车在眼前飞驰而过，开像她的过去，驶向她内心的深处，那里有怀念与不舍。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人生中有些感情的确是可以随着岁月的推移而淡出的，但有些感情却将纠缠终生。”

对于那些仅仅只是在她生命中出现过一小段的人，或者一件简单的小事，她都可以清晰地记住，更何况这个还是曾经陪她走过很久很久一段路的人。

好多人都说过同样一句话，不要活在过去，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是可以活在过去的，但回忆却是无法磨灭的。

当你要直面与你的过去相对时，你会发现，你所有的回忆都没有走远，你所有的期待，沮丧，灰心，隐忍，压抑，不舍，留恋，这些情绪都没有真正的得到平复过。

车里，陆亦辰一直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匆忙跑出来然后像傻掉一样站在原地久久没动的身影。她像等待着什么一样一直注视着远方，一直到下个路口转弯他才收回视线。

“怎么不去打个招呼？”李佳琦也同样看向后视镜里的身影，缓缓开口问道。

“她看见我就跑掉了。”陆亦辰的语气满是委屈，“上次那么伤她，我知道她不想看见我的。”他们都知道陆亦辰说的是上次在服装店见到那次。

李佳琦不再说话，看着陆亦辰一脸苦笑的样子，他的笑，苦进她的心里让她也无法平静。过了好久李佳琦很认真的问道，“亦辰，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李佳琦使劲强调着如果两个字，生怕陆亦辰听了会不高兴，她小声的问，“你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与她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陆亦辰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睛，一脸没落。李佳琦期待的看着他的侧脸，等待他的答案。

车外的灯光不时的会照射进来，他坚毅的脸上似乎隐藏着无限的悲伤，他已经无法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光是这个假设就已经让他慌乱到无法接受。

李佳琦见他不再说话，连忙转移话题，“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看着他的侧颜，忽然，李佳琦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将自己的心和最初的爱人一直守护在自己建筑的铜墙铁壁中的男人，怎么可能愿意去接受另一个人呢。

即使，他也有过一丝心动，也不行吧。

李佳琦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愉快的心情，为何要变得如此沉重。她想，这辈子即使她用尽所有力气，挥霍掉全部青春，她还是不会完完全全的地得到他的，因为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开到了李佳琦的住所停了下来，陆亦辰眼睛无神的直射前方，他叫住李佳琦，像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肯定自己，坚定自己的内心，他的声音有些无助和迷茫。

他说，“佳琦啊，我心里一直住了一个抹不掉的人，就算全世界都让我忘记她，可我就是没办法忘记，即使到现在，我依然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的音容笑貌，都已经深深的刻在我脑子里了。我就像是一个掉在沼泽地里的人，越是挣扎，陷得就越深。

我也不想让父母为我的担心，我也想不让你失望难过，我也用力地断掉所有念想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想她，告诉自己下次相亲遇到稍微合适的就结婚吧。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每次说最后一次，之后又说在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次机会。我总是这样反反复复，越是努力，她就在我脑海里越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