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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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力量，野心……原因有许多，但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乌瑟的生命。”雷漫不经心道：“因为教皇即将死去，即使没有这场战争，他的生命，也已经快走到终点。”

乔伊斯窒住了。

“希尔玛大师为乌瑟看过病。”雷说：“让他尽快辞去教皇一职，回到他和易卜然的家乡飞利马斯静养,否则他还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

亚历克斯送走了萨伦比尔公爵，来到湖畔茶座前，安静地坐在乔伊斯身边。

“他试图从真神处得到更强的力量，以维护教廷的统治，维系乌瑟的生命。”雷随口道：“最终他走向了歧途。”

“乌瑟生病了么？”乔伊斯有点意外，问道。

“乌瑟从小身体就很不好。”雷淡淡道：“他在二十五年前，亡灵舰队南渡的战争中，损耗了太多圣力。血色战役里，他遭到了一名魔法师的诅咒，更险些丧命。”

“他在教廷的日子里，每天至少需要睡上十四个小时，他的身体已十分虚弱，并物色了新的教皇人选，准备在三年之内退位，这样，还能与我们一起，安静地度过最后的有生之年。”

乔伊斯想起了乌瑟总是很疲倦的容貌，安慰道：“或许辞去教皇一职，经过修养，他会逐渐好转。”

雷点头道：“或许，希尔玛大师为他看过一次病，告诉他，尽早离开黄金之城，或许还能活上十年。只因为长期侍奉真神的神官，体力相对普通人来说，都会更孱弱。”

乔伊斯答道：“是的，不仅仅神官，所有的法术职业，都有相似的问题。”

亚历克斯望向乔伊斯，乔伊斯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个推断是否正确，因为神官手册上并没有提到过……是外公告诉我的，魔法师的身体比常人更脆弱，而就我所知，大部分的神官，也有相似的特点。”

“……虽然说圣光的使用与魔法的修炼，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归根到底，都是对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掌握，与运用。所以我推测，长期修炼圣言术就像专修魔法一样，体内充满了流动的能量，会破坏生命的机制，在这一点上，魔法师更为明显。所以他们到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将灵魂脱离出来，成为不死之躯。”

乔伊斯又认真道：“教皇的圣能已经趋近于大陆上所有神官能力的最顶端，乌瑟的能力，相当于北方亡灵军团中的大巫妖级别，而能够获得这么强大的能力的人类，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圣能的力量，体质随时面临崩溃的危险……只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这点，圣典上也没有。”

“是的。”雷又喝了口咖啡，淡淡道：“你确实很聪明，你的推断与希尔玛大师一致，长期运用圣光，对乌瑟的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坏影响，同样的，这件事情，也可能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乔伊斯答道：“获得异乎常人的能力，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平衡，这自古使然，没有什么好看不开的。”

雷点了点头，说：“你看得很开，但易卜然看不开，他不想失去乌瑟。如果教会你一种法术，复活你的父亲与母亲，小王子，你会动心吗？”

在那一刻，乔伊斯确实动心了，雷又说：“许多事，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或许可以无所谓，但涉及到至亲至爱之人时，却令人难以平静看待。”

乔伊斯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的，他看了亚历克斯一眼，牵着他的手指。

雷出神地看着湖面，雨已经停了，现出倒映的漫天星辰。

“有时候只是忽然产生的一个念头，在灵魂中渐渐发酵，孕育，生长……他始终认为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与乌瑟永远不老不死，至不济，也将扭转乌瑟死去的这个事实……”

“……而黄金之城地下的结界早已松动，那名魔神的意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缺口，并引诱了他，令他不知不觉，朝着堕落的道路走去。”

“直到卡莫失踪，在某个意义上刺激了他。”雷淡淡道：“易卜然身经百战，游刃有余，总是胸有成竹，平生未遭遇一败，也从不觉得自己可能会落败。”

“他交给卡莫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前往英雄王之墓，调查远古时代，巫妖们用以修复身体的某种秘法。”

亚历克斯道：“他太自信了，总是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终于有一次，局面脱离了他的控制。”

雷点头道：“和你一样，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沉默，雷又说：“你知道为什么他会特别青睐你么？在你身上，有某种气质，非常像年轻时的他。迎难而上的勇气，以及发自内心的自信。”

“多谢您的赐教，阁下。”亚历克斯沉声道。

“谦卑，荣耀，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雷漫不经心道：“骑士们的八大守则，永远记得自省，斯科特。”

乔伊斯道：“我相信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何而知？”雷眉毛一扬，问道。

“因为他选择了老师。”乔伊斯想了想，说：“或许在他的深层意识里，曾经有过那么一念间，希望有个人来阻止他，取代他。”

雷沉默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事，缄默不语。

足足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漫长静谧后，雷掏出笔，说：“我会为你写一份委任状，证明你有主教资格，可以在所有的领地自由征兵，并权宜行事，乔伊斯。”

乔伊斯点头，与亚历克斯注视着雷，他在羊皮纸上唰唰地写着委任状，最后的落款是：圣殿军团长——雷·安杰斯。

他取代易卜然，成为教廷军的统帅，虽然升职了，却并不值得被恭喜。雷深吸一口气，说：“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亚历克斯接过羊皮卷，收起，两人起身，朝雷告辞。这天夜里，雷仍然一动不动，注视着湖面，在湖边坐了一晚上。

房中，乔伊斯与亚历克斯坐在床上，亚历克斯沉默不语，乔伊斯拉起他的手，注视他的双眼，吻了吻他的唇。

“我感觉到你有一点点难过，老师。”乔伊斯说。

“我现在发现，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乔伊斯。”亚历克斯现出微笑，笑容中却带着悲伤的意味，乔伊斯取下他的面具，现出他疤痕嶙峋的侧脸，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吻了上去。

“为什么？”乔伊斯说：“我总觉得自己又弱又没用。”

“你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亚历克斯抬眼道，乔伊斯到桌旁去给亚历克斯倒水，说：“我的悲伤还没有平复，但我想，我们还是继续做应该做的事，只要把遗忘之森的事情办完，我得尽快回家……一趟。”

“明天我去制订新的行军计划。”亚历克斯说。

“不必着急。”乔伊斯安慰道，又喝了点水，他的嗓子干得难受，而且很累。但他感觉到亚历克斯的悲伤。

“你怕我也和乌瑟一样吗？”乔伊斯问。

“不。”亚历克斯说：“老师没有‘怕’，怕是恐惧的情感，畏惧它的发生，并时刻想着去改变它，阻止它。我知道这件事或许有一天，也会降临在你我的身上，但我会努力作好准备，去面对它。”

“所以易卜然选择了你。”乔伊斯温柔地笑了起来，说：“乌瑟选择了我。”

亚历克斯想了想，点了点头，乔伊斯又道：“我想乌瑟选择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特别聪明，也不因为我对圣光特别的感应，而是我幸运的，与生俱来的，就是英雄王的后裔，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格云瑟与沙克斯两个家族的血。”

“所以呢？”亚历克斯道。

“这个血统被称之为渴望之血。”乔伊斯靠在桌前，解释道：“我们不怕能量对身体的腐蚀作用，因为在千年前的圣战中，英雄王受真神之力的改造，而获得了真正的圣光精华，他是唯一的一名，既身兼教皇，又拥有骑士的强大力量的战士。”

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乔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