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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在凛冽寒风中如期而至。
携宗族与诸多亲信自赵郡赏雪景而还的燕北望向兖州的方向,眉宇间总藏着诸多忧虑。他试着劝阻吕布改变向东进军与曹操决战的想法,但即便是在写信时燕北也并没有能够奏效的把握。平心而论,就算换了他,若有旁人传书要他更改对并州、青州的战略部署,他也同样不会应允。
整个十一月,燕北派骑手三次南渡黄河向吕布传信,如果说开始还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吕布的话,那么第三封书信便完完全全在告诫吕布东进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占据兖州半壁的巨大优势遮蔽了吕布的双眼,在他三次传回燕北的回信中,对兵力上的劣势恍然不觉,甚至在第三封回信还满怀信心地对燕北发出邀请,希望燕北能在他击败曹操后前往濮阳做客。而对燕北善意的提醒避而不谈。
显然,吕布如今在乎的事情只有一点,在击败曹操后,燕北是否支持他作为新的兖州牧。
燕北十万个赞同吕布来做兖州牧,如果不是现在局面尚不明朗,就算让他立即给朝廷上表吕布为兖州牧都没有关系!
“夫君在中原时曾与曹将军并肩作战,还借兵助其征战,为何如今却转助吕将军攻曹?”
赵郡赏雪令燕氏诸女皆心情喜悦,连年的战火中很难有这样的机会。更何况近年战事增多,去岁平公孙今年定袁绍,本就与燕北聚少离多,更不曾有过这样登山赏雪的机会,难得有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
车驾上的甄姜望着天地入眼皆白,却见燕北时常看向南方,显然忧心忡忡,有心劝慰却不懂兵势,只得出言问道:“难道夫君与曹将军不是故友吗?”
燕北闻言回过神来,沉吟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张手将甄姜揽在身旁,半晌才幽幽地叹道:“诸多事宜,岂是友人便可分辨的……燕某,故友何其多?”
幽州府堂,他曾与公孙瓒拱手相商国事定两路平黑山之策,到头来还是要刀兵相向在谷中看着公孙瓒自刎眼前;未显名时他也曾与刘备把酒言欢,甚至关张二将都在部下为他而战;酸枣大营见不平,为曹操扬眉吐气掀案喝孔伷,资其八千兵马共兴讨董义举;洛阳旧都麹义孙坚惺惺相惜,算起辈分南方力克庐江的孙策还要称他一声叔父;更别说先前的南方霸主袁术从合兵酸枣起便与他称兄道弟时至今日称谓都不曾更改。
天下显名于世者,燕仲卿故友何其多?
可若当时便知晓现今天下局势,他宁可与他们毫无瓜葛,这样刀兵相向时也不必留情留手。
车马队列摇摇曳曳在漫漫长路上,过了良久燕北才组织好心中语言,缓缓对甄姜解释道:“阿淼,曹孟德和燕仲卿是两个人,所以他们是好友知己;但燕氏与曹氏,即非同盟亦非仇寇,只是相邻的两个大势罢了,你可以将这比作春秋时的两个国家。就算两个国君为故友,却难说两个国家能一直平静下去,何况曹氏与袁氏的关系更为亲密——袁氏是我们的敌人。”
两个势力之间,是无法以朋友或知己这样关系存在的。
最亲密的枕边人,总要比旁人更了解自己的丈夫。甄姜能感受到燕北在这一年中数次波动的心态变化,只是她无法去发问更难以理解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在这一年,燕北显然不愿再继续攻伐下去,自公孙瓒死后他便时常会在睡梦高呼什么‘据河而守’之类的梦话,接着忽然惊醒,带着溢满额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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