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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老爷轻轻的叹气,“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
我忍着泪看他点头,“舅老爷,我真的不懂你说的,我想把他们放在心里,可不到最后一刻我是做不到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姥姥死的,现在我只是想找到一种方法,找到一种能让姥姥多陪我几年的方法啊!”
舅老爷不在答话,而我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放下那些书本抬脚就向山下跑去,结果过了鸡嘴沟的时候看见了陈瞎子,我没心情跟他打招呼,他却听出了我的脚步声叫住了我,也是在那天,我算是无意中知道了舅老爷的故事。
原来舅老爷不是一直就在山上生活的,用陈瞎子的话来说,论悟性,他是远超姥姥的,还因他很小就会运用奇门遁甲之类的术法,十几岁就算是远近闻名了,因为那时候薛家还未家败,他自然身负着家门荣耀被太姥爷送出去四处游走学习,听说舅老爷那时候还去了香港,因为那里可以给他空间研习风水阵法便在那里待了好些年。
直到六十年代初回来,用陈瞎子的话说他那时候还没瞎,就看着舅老爷手拎皮箱,穿着一身英式西装进村,当时他们都像是看外国人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家包围着,不停的询问他香港是什么样的。
陈瞎子说到这还有些感慨,“我这命就是你舅老爷给救得,当时他看了我一眼,就说我这双眼看了太多的阴宅,有阴邪,不可在帮忙点穴,否则,一年内双眼盲,三年内,魂飞散,我没信,说实在的,当时看你舅老爷一身洋行头,感觉先生哪里能像他那么穿,咱得穿大褂啊,你舅老爷当时也是正值壮年,他说不信那就打个赌,结果,不用我说,你也看见我现在啥样了,都瞎了,也应了他的话了,为了保命,再也不看阴宅点穴了,现在,也就弄点黄雀叨卦,混口饭吃吧。”
“那李爷爷呢,他为什么也……”
陈瞎子摇头苦笑,“他是嘴太毒,虽说有能耐的先生都喜欢铁嘴直断但是也真犯口舌,他以前是最不服你舅老爷的,因为老李披命格厉害,你出生的命格就是他在门口直接披的,你舅老爷说他迟早会吃嘴上的大亏,他不服,批了你舅老爷的命格说他早年得志,中年大苦,一辈子无妻无子,孤苦无依……”
“结果呢?”
“俩人对坐在那里算着对方,都算准了啊。”
陈瞎子似乎沉浸在几十年前的情景当中不可自拔,“不过是你舅老爷算的先应验的,当时老李给一个事主看事情,就是说的太直白,把人家给得罪了,人家要他重算,他哪里管那个,说批命没有来回算的,越算越薄,结果那家是个暴脾气,给他眼睛打瞎了,你说,这不是就成也一张嘴,失也一张嘴吗。”
“我舅老爷呢!”
“他……”
陈瞎子笑不出来了,有些难过的面向大山,“他是被几年后的浪潮给打的,本来他有机会走的,可是你姥姥那时都结婚有孩子了,一大家子人,走起来很麻烦的,他放不下你姥姥,也不同意自己离开,那时的人都红了眼,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说你舅老爷是特务,是内奸,就这样五花大绑给他带上山了,一同上去的,还有我跟老李,可是我们三个,最惨的是你舅老爷啊。
他们在地上点烟,点着后插到土里,一堆插上五六根,然后让你舅老爷去踩,说是火箭上天,给他折磨晕了,又要他交代,他能交代什么,就什么都不说,因为我们三个关系很好,他们就打我和老李,拿着鞭子一直抽我们,问他我们是不是他的同党。
按理说,我们三个轮班被那些人收拾你舅老爷还能得空休息会儿,可你舅老爷看不下去,就承认自己是内奸,是特务,说他没有同党,只是利用我们俩,但是我们俩不识抬举,不泄露给他想要的秘密,所以他也恨我俩,人家打我们,他就叫好,说往死里打,打我俩他解气……”
我有些不敢想象,颤着音儿问,“之后呢。”
陈瞎子手在黑色镜片后擦了擦眼泪,“我们俩自然就被带下来送到棚里去劳动了,瞎了,也看不着,就算是干点活,但最起码不用遭罪了,可你舅老爷就惨了,听说啥招都用上了,下来的人还互相打听有啥狠招,说他嘴太硬,撬不开,别人就说拔牙啊,把嘴嘞开,用铁锤子去敲,敲光了他就说了,要是再不说,就扒裤子,把铁凳子烧热了让他坐,坐两次就老实了……”
我承受不住开始忍不住的哭,“姥姥呢,我姥姥那时候在哪里了,为什么不救救舅老爷。”
“咋救啊,咱大半个村里人都没逃了,你姥和太姥是天天的游街啊,去隔壁村,听说大人小孩儿都往她们身上扔东西,吐唾沫,打她们,说她们是牛鬼蛇神,你姥唯一比你舅姥爷强点的就是她一直没离开过村儿,所以那帮人没给她抓上山,听说别的村上去的,没几个能活着下来,你舅老爷没死,就算是命大了……”
“后来呢,舅老爷就这样不下山了?”
陈瞎子点头,“最后浪潮过了,说是调查清楚了,我们跟着你姥姥去找他,可是你舅老爷说那些年就像是经历了无数的生死,他看开了,世间的一切,他都在无所求了,这辈子,就待在那不走了,也算是应了老李的话,无妻无子,孤苦无依了。
我和老李的命,是他救得,要不是他口风改了,变相的救了我们,不然,我们两个瞎子就搭到那了,算起来,他救了我两回啊,那些罪,真不是人遭的,那年月的人真跟疯了一样,别的我不敢说,你舅老爷,当真无惧生死,我们下山前,多疼,他都大笑的呼着过瘾直到昏厥,我跟老李,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舅老爷,傲骨洒脱二字,从他身上,我们看的是真真切切。”
我嘴里的哭泣因过分隐忍而发出嘁嘁的声响,瞬间就开始自责,我怎么可以骂舅老爷自私呢,我有什么资格去怪罪舅老爷啊!
“你还记着你出生那年吧,说来也奇怪,你出生前是涝,但你出生后村里就开始旱,庄稼人没粮食吃那不是都要饿死了,就在大家觉得那年要过不去的时候,我跟老李摸索着去找你舅老爷了。
他在林子口布了阵,我们进不去,就在外面大喊,说太旱了,让他帮忙给想办法求个雨吧,前后一共喊了三声,结果我们刚喊完,老李就听见雷声了,刚走下山,就下了雨,前后我俩一算,正好三场,算是让大家那年勒紧裤腰带过去了,你说,你舅老爷的能耐大不大?”
我瘪着嘴看着陈瞎子,“可你不是讲,那是被我克的吗,你在我小时候总是喜欢拿这件事说我……”
陈瞎子理所当然,“你以为不是你的事儿,你命格那不是一般的硬,白虎星啊,我当然要敲打敲打你了,谁知道你个丫头回回都让我吃亏,看着傻,其实最精的就是你!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说我总跟你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啊,那年再难过,不也过来了吗,你别生爷爷的气啊。”
我摇头,虽然他看不见,“我哪里会生你气,我不开窍的时候,闯了太多的祸了,你说我都是应该的,就是我没想到,我舅老爷以前做了这么多的事,我误会他了,我还以为,他不在乎家人,心里就只有自己……”
“哪是啊,他是人在绝望大悲之后的一种放下超脱,不然,常人受到他这种折磨虐待就是不疯也得满心憎恨了,你将来有出息,第一个要感谢你姥,是她一直在保你,护你,你出生那年你姥光给人安排堂口就安排了几十个,就是为了给你积德招兵。
第二个感谢的,就是你舅老爷,你能活下来,肯定他也给你姥出了法子了,至于什么,那我不清楚,但肯定他不会不管不问的,这么多年,他虽然不下山,但是你姥遇大事都会找他的,他是你姥的亲大哥,哪里会不在乎家人呢!”
后面的话我没再继续听下去,只记着自己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地朝着舅老爷的住处跑,等跑进屋的时候看见舅老爷正在给小桔子树浇水,当时就哭着跪下认错,“舅老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瞎说话了,是我不好,我知道姥姥的病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我不应该钻牛角尖用言语去伤害你,你原谅我,千万别生我的气……”
舅老爷淡笑着拉起我,“口不择言说明你心焦,你着急,只是觉得无能为力,越是这样,越说明你放不下家人,虽然你表达的方式是错误的,但心是好的,说明你知养育,懂恩情,我理解,又怎么会怪你呢。”
那天的我哭的实在是说不出话,只是看着舅老爷这张貌似沧桑阅尽的脸,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他是我最最尊敬的长辈啊,我怎么可以以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度量伤害他,错,我当真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哭了很久,直到太阳要下山时我擦干泪跟舅老爷说要下山,现在不能在这住,每晚我都得看着姥姥,想再说声对不起,可又觉得语言卑微无力,舅老爷哪里会在乎我一声对不起,我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努力的去看他那一屋子的书,不让他失望。
离开时舅老爷只轻轻的跟我说了一句,“葆四,成大事者,必先静心,心要是乱了,出口伤人是小,有损大局是真。”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点头,离开前还是跪下又给他磕了三个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我居然对恩师不敬,言语刻薄,若不是舅老爷有容人之量,我岂不是要后悔终身!
记忆慢慢的抽回,我摸着金刚的头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静心,就是舅老爷教我的这两个字,要我这一年多来强迫自己去接受,甚至,在姥姥叫来李建国要提前打棺材的时候还强忍情绪去跟李叔对弈,我怕他活不细,糊弄我们,所以放学没事儿就去他做活的后院瞧瞧,连木材,都是我一手挑选的。
本来,我想用金丝楠的,对于这些东西,我想是受到那个姓陆的熏陶,在我渐渐懂事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去找李叔套这方面的知识,偶尔去县里,也去古玩城一条街转转,我知道金丝楠作为棺木是最好的一种,所以在姥姥一开始偷偷摸摸的找李建国商量给自己订做棺材事时,我跟过去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金丝楠的棺木!
姥姥大惊,她以为她做的事儿我一直不知道,我忍着自己的情绪貌似很平和的看着姥姥说,我知道她在准备装老衣,甚至家里除了我和小六,谁都清楚姥姥在准备的事情,就像是当年太姥的离开,现实来讲,既然可以预料到结果,那谁都不想手足无措。
我说,我可以接受的了,姥姥,都交给我吧,我长大了,我没那么脆弱。
姥姥笑的眼里含泪的看着我,不停的点头,“好,姥的四宝能这么想,那姥就是走也放心了,真的放心了!”
李建国在旁边打着圆场,他说订个棺材其实没啥事的,古时候的人都提前订好,不但不犯毛病,还有冲喜的效果,棺材通财,南方人还有专门做小的送礼用呢!
我听不进他的话,只是当着姥姥面装着从容自若,但一到晚上,我躺倒炕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哭,可我不敢哭,怕小六听见,询问我,早上的时候,又会没事人一般的起床,日复一日,等待着那个,我最最不想面对的十八岁。
李建国要价两万二,说是金丝楠是金贵的木材,古代的皇帝啥的死了才用,因为我姥姥这是老邻居,所以他给了个折扣,两万二,说哪里也没有这个价儿。
二舅他们自然诧异,说这个价格太高了,家里这些年给姥姥治病底儿都空了,哪里能拿出两万,但是二舅又不敢说不做,背后我听见他跟那明月商量说这回真得去抬钱了,这算是能为我姥姥最后做的事儿了。
不过我站出来了,我说,“换红松吧,不要金丝楠了。”
李建国有些不耐,“葆四,说金丝楠的是你,咋又要红松了?”
我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李叔,你别被人给骗了,金丝楠现在特别金贵,听说大料都特别的少,前些日子,我让地主小舅在县里打听了一下,他说他认识的一个干物流的大老板的爹走的时候就是用金丝楠的棺材送的,你猜多少钱?”
李建国的眼珠子转了转,“那肯定比我做得贵!我可是给你们邻居价的!”
我点头,“是啊,所谓床不离七,棺不离八,既然大棺材的尺寸都是差不多的,可它的那个金丝楠却花了八万多……李叔,您做个棺材别倒搭啊……”
李建国没动静了,“你啥意思啊,金丝楠品种不一样你不知道啊。”
我笑了笑,“是不一样,但金丝就是金丝,一旦被什么大叶楠,或者樟木什么的混淆就不好了,伤感情,毕竟咱花的是金丝楠的价位啊,所以我想,占小便宜容易吃大亏,还是保险点的红松吧,当年我太姥走的时候就用的红松,我觉得就很好,您说呢。”
李建国有些生气,咬牙看着我哼了一声,“你是东家,自然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了!”
说完,扭头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愤慨,“我当了这么多年木匠还让个小丫头片子给上上课了!”
二舅觉得不妥,“葆四,你说咱这么换来换去不会让人家……”
“没事。”
我直接打断二舅的话,“花钱肯定要花在刀刃上,不能因为当了好些年的邻居有些话就憋着不说,那不是等着被杀熟么,我无所谓,他要是敢糊弄,我就让他给我重做,大不了找别人干,木匠有的是!”
说完,我也走了,跟谁俩耍心眼呢,我现在每天都压着一肚子火,最好谁都别惹我!
那明月倒是知道了我的做法十分满意,背后小心的跟我念叨,说我做的对,我二舅那个人就是太好了,总是抹不开面子,李建国绝对不是干赔本买卖的人,糊弄事想糊弄到咱家头上了,她要不是看姥姥现在身体不好不想去闹找就去找李建国说道了!
我觉得说道倒是没必要,毕竟李建国也是想多挣点钱,只是他绝对没想到我会去县城打听这些,木料是最容易做手脚的,本来懂行的人就少,各种木头的差别真的很细微,很难分辨,再加上葬下去谁都不可能去挖出来看,所以算的上是一锤子买卖,可他碰到我了,那咱就得好好掰扯掰扯,说实在的,惹急了我都有让人陪葬的心!
‘咳咳咳~咳咳咳~~’
姥姥在屋里的咳嗽声彻底的拉回我的注意力,我轻手轻脚的凑到窗户前,略一抬眼,就看见姥爷满眼心疼的给姥姥扎针,“忍一下,这药下去就不疼了……”
“你快点啊……扎完好收起来,等明月弟弟来了让他去镇上的医院拿着麻卡给多换一些,别让四宝看见了,担心……”
姥爷皱着眉,“你说干啥总找明月弟弟啊,我一看那小子感觉就不是啥正经人,眼睛滴溜溜老转,那天还问我咱家的小黑丸咋做,像是要憋着干坏事儿似得。”
姥姥轻咳着叹气,“他不是有路子能多换些药吗,不然这药在村里拿一个空瓶就只能换回一个,在他知道的那个地儿,能多换几个,我现在打的多,可不就得求人家吗,他问什么你就不吱声,咋说,都是明月弟弟,人再不咋地,也不能坏他姐。”
姥爷点头,收好药瓶藏到枕头下,“行了,你歇会儿吧,别老说话了。”
姥姥嗯了一声,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藏好了啊,别让四宝看见,那孩子心重,要考高中了,别耽误孩子发挥……”
我扶着外窗户慢慢的蹲下身,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拼命的抬起眼,只能用力的看着天忍着眼泪,一会儿还要进屋学习,我不想让姥姥看出我哭过了。
只是这日子怎么这么难,强忍心事如履薄冰的感觉无异于用钝刀在心头上缓缓割肉,锥心痛感是日复一日每天都在加剧……
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家,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五一放假,我中午骑着自行车特意去镇上给姥姥姥爷买的槽子糕,抬起车屁股进门,一把车推进院子我就笑着张口喊道,“姥,今天运气好,刚出锅就让我赶上了!还热的呢!”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李建国从屋里出来,回头还不停的答应着,“放心吧,油刷完都晾了好久了!您老要是想看随时过去看啊!”
我微微的蹙眉,只见几年没看到的妈妈跟在李建国的身后抬脚出来,“麻烦你了,我也不知道我妈今天怎么就非得叫你过来问问……葆四,你回来了啊。”
“呦,葆四回来了啊,寿方你今儿个不去瞧一眼啦,放假了没事儿去我家跟小雪一起看看书,别老乱跑,你姥说你可是一心要考大学的啊!!”
我没搭理从我身边走过的李建国,眼睛直看着我妈,刚要张口,就看见姥姥精神抖擞的从里屋出来了,“四宝,愣啥神啊,槽子糕买回来拉,进屋啊,你姥爷还等着吃呢!”
脚下微微的后退,我摇头看着她,:“我妈怎么回来了。”
姥姥笑了,“你妈干啥不能回来啊,进屋啊,姥姥有事儿要跟你讲。”
“我不听!!!”
我当时就炸了,自行车‘噗通’!一声倒地,看着她控制不住的情绪失控,“你要交代什么,你要交代什么!!”
姥姥愣了,“你这孩子咋的了,姥姥见强了你还不高兴啊,蛋糕都脏了!咋吃啊!!”
“吃什么吃!!!”
我上前几脚就给踩烂了,“你骗我!!你说我十八的,还有一年呢!还有一年呢!!!”
妈妈当时就控制不住扭过脸哭了,小六从后屋一路小跑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过来,“四姐,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看着姥姥各种崩溃,看着被我踩成泥的槽子糕双腿一软就跪座在地,“我不要我妈回来,不要我妈回来……”
“四宝……”
姥姥看着我就要过来,“你听姥姥说,姥姥这……”
“不要过来!~!”
我泪眼摩挲的看着姥姥的身影,“你可以的,你还可以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让我妈走,你跟她说,你一年都不会有事的,你跟她讲啊!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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