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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不免对这些大明朝士子的表率很失望。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人在旁说道:“我大明朝尚且有许多史事不足为外人道,涉及靖难,臣当不言君之失。”

他言语之中隐约是把朱棣当皇帝当成是“君之失”,意思朱棣是篡位当皇帝。

旁边的人都在皱眉,觉得此人话中的歧义很大,但张延龄对此人却多了几分欣赏。

不能说就说不能说,还是此人说话更直接一些,此人更是敢直接说臣不言君之失,更让张延龄觉得此人性格秉直,他笑着问道:“阁下是?”

“在下陶谐,字世和,见过建昌伯。”此人回话也是彬彬有礼。

张延龄微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边张延龄跟陶谐之间似是看对眼,但让周围众人神色有异,尤其是刚才被张延龄针锋相对过的王九思,他此时更是一脸恼怒。

“建昌伯平时还有研读史书的习惯?”王九思以不怀好意的口吻问道。

“哈哈,偶尔看看。”

张延龄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给这些翰林出难题。

王九思道:“既然建昌伯才学很好,那在下也有学问上的事加以请教。”

张延龄笑了笑,没接茬。

旁边的人都觉得王九思这么做有些过分。

都知道建昌伯学问很浅薄,问及建文帝的事也可能真的是看到那段历史不懂瞎问,你一个研究学问十几年中进士遴选上庶吉士的人,就因为受了一点气,就要拿学术上的事为难不学无术见长的外戚,岂不是显得你很没风度?

连朱希周都在提醒:“敬夫,事当适可而止。”

王九思全然不顾,冷笑道:“若是建昌伯自认为学问浅薄的话,那在下也可不问。”

张延龄哈哈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学问高深之人,有何不敢接的?有难题回答不出来并不会丢人现眼,但若是回答得出,岂不更好?”

被张延龄这一说,王九思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朱希周先前出言提醒并不是在帮张延龄,而是在帮他。

你说你一个翰林学士,非要考一个外戚,你把他给考住也不会显得你多有能耐,但若是你考不住他,丢人的还是你。

何必呢?

但现在王九思已经是骑虎难下,他盘算之后,微微冷笑道:“在下近日来都在研究前朝诸子学问,乃读至一书中偶得一典,言‘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却不知出自何典言及何公,建昌伯可知否?”

此问题抛出之后,别说张延龄,就连他身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都是翰林学士,一个个却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因为连他们中也无人能回答出此等刁钻问题。

王九思毕竟是明朝中期学术派的代表人物,不管他会试中是否三甲同进士出身,但若真要计较那些学术上的内容,似乎同科的这些进士还不是他的对手。

张延龄听到此问题之后,却在微微皱眉。

论学术,他的确是没有机会跟王九思做比较,人家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他学问再好所知的基本都是实用型学问,就好像这种题目,拿出一句话问是谁的学问造诣,除了那些学术派的人会研究这个?

但偏偏……

这道题他是知道的。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这道题,可是三年之后,也就是弘治十二年己未年会试中,程敏政鬻题案,那道刁钻考题的一部分。

话说三年之后,程敏政为会试主考,出了一道反人类的题目,其中涉及到“四子造诣”,而在四子造诣中最后一句,就是王九思给他出的这一段,整个会试中只有三人能说出来是谁,以至于那一科的考生在考试之后气急败坏认为是程敏政泄题,徐经和唐寅被拿下查问,最后徐经屈打成招,唐寅被牵连永世不得再参加会试,而程敏政被打到半死不活回家后就一命呜呼……

张延龄心想:“难道说那道反人类的题目,就是你王九思给参谋所出的?”

张延龄知道,会试的题目,像四书文、五经文这些考题,直接从四书五经中扒一段下来便可。

但策问等题目,基本就是主考平时跟同僚、学子们探讨学术内容的心得启发。

王九思似乎知道张延龄是肯定回答不出此等问题的,一脸高傲之色道:“若是建昌伯回答不出,也不要做勉强,免得贻笑大方。”

他似乎还想用一点激将法,让张延龄不懂装懂胡言乱语一番,这样就更能下张延龄的面子。

张延龄笑道:“别说,此题,在下好像还真知晓。”

“啊?”

在场的翰林学士们纷纷表达了惊讶。

我们都不懂的学问,你张延龄居然懂?王九思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欢欣,笑道:“那建昌伯不妨就给在下释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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