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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光刺眼,他闭上了眼睛,眼角的一颗颗泪水滚落着。

他心脏疼得仿佛长出了倒刺。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眼会不会就是诀别。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受了伤,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白言尔是稀有血型p型血,白言斯在三年前就知道了,白言尔生产的时候,就需要输血,但那个时候在美国,医院的库存量虽然少,但还是有的。

现在却是在中国。

P型血在全国已知的就只有9例,港城医院的库存量早已经用完了。

白言斯直挺挺地站立在灯光下,轮廓分明的脸上落满阴影。

手术室里的病危通知书下达到了他手里。

他攥紧了那薄薄的一张纸,手背上青筋分明。

他赤红着眼眶,冷静地拨打电话,“立马调动血库!!”

那边的医生领命了,却有些迟疑,是标准的美音,“先生,病人危急么?即便从美国出动直升飞机,也要10个小时,病人可能撑不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中国找到血型……”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言斯就冷沉着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立马运输!”

一旁的护士要让白言斯签订病危通知书。

白言斯周身都萦绕着阴冷和冷漠,他看也不看护士,脸色却有些苍白。

灰白色的。

他身上还都是浓厚的血腥味,是他的小姑娘的血。

他抿紧了唇,“血液马上就会来,拜托你们,再撑一会。”

他用了拜托,语气带了神明般的虔诚。

白言斯想抽烟,却知道这是医院,他只是把烟咬在了嘴里,喉咙上下滚动着,全身都透着摧枯拉朽的气息。

他感觉到怕了。

没过一会,南家的人都赶来了,南父和南母都看到了白家的儿子。

短短几年不见,这个小男孩已经从当年的清秀冰凉变成了现在的铁血和冷漠,他的眼神是岁月沉淀和经历赋予的阴狠。

南母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

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怎么也没想到南家会出这样的丑闻。

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顾若。

她知道顾若精神状态时好时差,却从不知道,她会因为病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杀人狂。

白言斯眼神里有血气,他看着南母,忽然想起了什么。

有一个人可以救白言尔。

白言尔的亲生母亲,裴涟漪。

白言斯什么都没说,直接吩咐了人去接裴涟漪。

更加幸运的是,裴涟漪就在港城,因为她是来找女儿的。

没过一会,长长的医院走廊就出现了裴涟漪的身影,她穿着及脚踝的裸色连衣裙,却不顾及形象地奔跑了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裙角。

白言斯看着她,忍着通红的眼眶,“拜托了。”

他说。

裴涟漪眼角妩媚,有水光,也有些莫名的情绪,她点点头,就跟护士进去献血了。

白言斯还在命令手下寻找p型血,几乎是全城翻找。

院方只说会联系以前的捐献者,却怎么也不愿意把捐献者的资料给白言斯,白言斯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无异于.大海捞针。

恐惧袭击了他,他靠在了手术室外的门框上,垂下了眼睑,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走廊有脚步声。

是南啸成,他看也不看白言斯,也不看南父和南母,迈着大步,跨进了献血室。

他冷着一张脸。

白言斯也跟了进去。

南啸成的声音带着怒意,“裴涟漪,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为了你女儿,你要连命都赔进去?你也是p型血,如果你出了事情,谁来救你。”

裴涟漪脸色苍白,红色的血不停地从她的身体里流出,直到塑料袋里。

她的眼神漫不经心,慵懒地对上南啸成的眼睛,嗤笑,“你啊,你会救我的,因为……你怎么舍得我死呢?……我只后悔,当年不够强硬,没拿命和你拼,不然你南大当家,也不会把我女儿送走,骗了我这么多年,困了我这么多年。”

南啸成紧紧地攥住拳头。

他刚要有动作,白言斯就箍住了他的手,声音冷漠,“南大当家,劝你不要乱动。”

南啸成冷笑,“我就知道你不是白家的孩子……”

护士抽血,自然也只敢抽了允许范围内,即便裴涟漪一再声明她撑得住,护士还是收手了。

她对白言斯说:“白先生,血还是不够,白小姐失血过多。”

白炽灯下,裴涟漪和白言斯的脸色都苍白如纸。

眼角下有青颓色。

白言斯这辈子没求过什么,这一瞬间,他却很想祈求神明,不要带走言尔,把言尔还给他。

港城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寻找p型血,重金酬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术室里分分秒秒地抢救。

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样煎熬。

直到,一个女孩跟在了黑衣保镖的身后,她穿着薄薄的衣衫,很瘦,动作不疾不徐,走到了白言斯的面前。

她眼睛里有哭过的痕迹,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却很亮。

黑漆漆的。

走廊有风,她的裙角被风吹起。

保镖看了眼女孩,说道:“先生,这个女孩说她就是p型血。”

白言斯眼神带着威压,他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扫过那个女孩,什么都没说,直接让护士带她去验血、献血。

护士皱了皱眉,问女孩:“你有满18周岁么?体重有45kg?”

当然是没有。

可是现在白言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哑着声音,咬牙命令道:“立马验血!”

有了女孩的献血,,白言尔几乎就有了救命的药丸。

刚刚还危在旦夕的命,转瞬就有了转折。

白言斯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南亦的手术先结束,因为他不缺血。

手术很成功,那把刀,只要再偏一点点,就直接捅入了他的心脏。

他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内脏严重出血。

白言斯紧紧地抿唇,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过去,殴打南亦。

他的妹妹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的妹妹是因为南亦才被人伤成这样……

凭什么南亦先没事。

即便他知道,南亦是为了救白言尔,才会被伤成这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才熄灭了。

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出。

白言斯心悬在了半空中,多么幸运,手术很成功。

白言尔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她还没脱离危险,失血过多昏迷,内脏破裂。

白言斯不能进去重症监护室,他只能在门外看着。

隔着玻璃看什么,都很朦胧,他看着那代表生命线的屏幕。

他的后背早已经湿成了一团。

他只站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言尔,哥哥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意志力只能靠你自己了……希望我的姑娘,能像三年前一样,一样坚强,一样有意志力。

让他看到奇迹。

手下看到白言斯走了出来,就靠近他,“先生,那位献血的小姑娘昏迷了。”

白言斯心狠情寡,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给了自己的亲人。

他不想管这个女孩。

却想到了这个女孩刚刚才给他妹妹献血,早已经超过了量,是他太狠了,明明知道这个女孩身体不好,不适合献血。

他还是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让人强行抽血。

白言斯垂下了眼睑,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的动荡。

“这个女孩的身家查了么?”

“查了,只有一个母亲,刚刚去世,没有父亲,现在是孤儿,才17周岁。”

白言斯还是没去看那个女孩,吩咐手下道:“给她安排最好的看护,等那个姑娘醒了以后,就问问她,要多少钱。”

手下面无表情地道:“是。”

第二天,南亦已经清醒了过来。

周边围绕着南父、南母,还有他的大伯和大伯母。

南母眼睛都哭肿了。

南父搂抱着她,沉声问道:“南亦,怎么样?”

南亦说不出话来,他头脑迟钝,一片浑沌,久久才想起了什么,他仿佛沉睡了很久。

他梦到了他的言尔躺在了血泊里,毫无声息。

他眼角有泪滑落,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胸口的刀伤钻心得疼痛。

言尔更疼吧,她腹部的伤口那么大,那么深。

而伤害她的人,竟是他之前一直维护着的顾若……

就等于,是他亲手伤害了她。

南亦还带着呼吸器,什么话都说不了,能动得只有眼睛。

护士走了过来,说要让病人好好休息。

南亦却拉住了南父的袖子,南母看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哽咽着,“你管好自己,何必去管其他人呢?”

一旁的裴涟漪冷笑了一声,“南亦,你可放一百个心,我女儿活得好好的,她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嫁给你的,就你妈这恶婆婆,我可放不下心,南家的媳妇一点都不好当。”

南母怒火起,就想呛回去。

却见床上的南亦的情绪忽然剧烈地起伏,呼吸很急,透明的呼吸器上呼满了白气。

南母鼻子一酸,“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不说白言尔了。”

南啸成一句话都没说,他沉闷着,脸色很差。

几人走了出去。

裴涟漪在走廊外看到了顾家的人出现了,顾母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来求情的。

南母眼睛也通红,她也算是看着顾若长大的,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心里也不是不恨的,顾若怎么这么狠,她可是朝着阿亦的胸口捅的,她是想杀死阿亦的。

南母哽咽,她就这一个儿子。

阿怀已经没了,她再也承受不了另一个儿子的离开。

裴涟漪眼神慵懒又冰冷,毫无温度地看着顾母,“您这是做什么呢?养了女儿,非得往南家塞,害死了南怀,现在还要害死南亦啊。”

她分明就是在煽风点火。

南啸成皱眉,低声在裴涟漪的耳畔道:“少说几句。”

裴涟漪冷笑,“今天被捅的不是你女儿,你自然不在意。”

南啸成心口一疼,什么都没再说。

顾母的确是来求情的,她昨晚听到了顾若故意伤人了,捅伤的还是南亦和白言尔。

昨晚,顾若就被不知道哪里的人扣押着,今日送入了警察局。

警察局早已经被上下打点,顾家的人怎么也见不到顾若。

她今天知道南亦脱离危险了,才敢过来求情,就盼望着南家能够看在顾若做了南家这么多年媳妇的份上,不要让她坐牢。

南母不能原谅顾若。

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她原谅不原谅的事情,顾若的那一刀已经彻底地伤害了两家的关系。

南父沉着脸,只说了一句话,“不能原谅。”

顾母深受打击,她不可控制地往后倒退了几步,“亲家,若若嫁给你们南家这么多年,她为南家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甚至因为南家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南母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着。

南父的嘴角紧抿着。

良久,“顾若已经病了,南家会为她找一个好的精神病治疗院。”

顾母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已经是南家最后的让步了。

南家的意思就是不会让顾若坐牢,而会通过精神病,让她脱罪。

只可惜,不远处,一道冷冷的男声传了过来,“顾夫人,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不是南家能够决定的,顾小姐的罪,我会亲手过问,而且绝不轻饶。”

白言斯的声音如雷霆之均。

掷地有声。

他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我会让顾小姐永远都无法脱离牢笼,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言尔还没脱离危险,可是他已经决定要转院了。

他要让言尔离开这里。

前提是,解决完这里的一切。

顾母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她咬紧牙关。

白言斯淡淡道:“顾夫人,其实你早就知道顾小姐有精神病吧,在她和南家定亲前,只不过那时候的她病情不严重吧?”

顾母睁大了眼睛。

南母也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顾若的病情是因为南怀的死刺激的,却不知道真实的原因会是这样。

顾夫人明明知道一切,却利用南家的愧疚心,这么多年,不知道从南家获得了多少利益。

顾母摇头,“亲家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南母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顾母一下就失去了精神支柱,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没有了女儿,没有了南家,她在顾家又该怎么立足?

她的丈夫早已经无心于家庭了,若不是还有一个出息的女儿……

南家完全不管顾若的事情。

全权由白言斯经手。

检方以故意伤害罪、杀人未遂罪起诉了顾若,起诉还在走流程。

港城的知名律师都接到了通知,谁也不敢接这起案子,最后,只有一个小律师,为了符合程序正义,来给顾若打官司。

白言斯手里的证据太过充足了,他准备好了一切,连同顾若的精神状态。

他让医生证明顾若在伤害人的时候,精神是正常的,并不存在无行为能力的情况。

南亦刚能下地,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白言尔。

他恨顾若这样伤害她,更恨的是自己,是他优柔寡断,是他给了顾若伤害她的机会。

---题外话---快完结了这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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