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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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少扬淡淡道一句,问那最前面的金龙卫,“最近可有异常?”
“回王爷的话,太子殿下的人近日内不下十次去往易署,怕是居心不良。”那金龙卫回道。
“别的呢?”
“没有。”
“哦。”君少扬点头,对那金龙卫道,“从现在开始严密封锁这里的区域,连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是!”
君少扬这才看向西门涟,先前冷漠的眸子瞬间变得温柔起来,“需要休息会儿吗?”
“不需要。”西门涟拒绝,这几日都是他在赶路,她一点也不累。
“除了你之前交待过的,还需要准备什么?”君少扬有心拖延时间,是因为发现了她眼角的阴影。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的,他发现她胃口变得不大好,且非常嗜睡,他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只要是按照我的吩咐准备了,一切足够。”西门涟淡淡道一声,十分的有信心。
君少扬也不好拦她,也希望事情能速战速决,“好。”
一边的金龙卫将准备的东西交到君少扬的手上,西门涟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无误后点了点头,“我们一起进去。”
“好。”君少扬将东西收好,牵着她的手,随她一起往那入口走去。
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一帮子爱嚼舌根的金龙卫开始趁着守着这边儿的空当儿,七嘴八舌地聊起八卦来。
“你说,王妃能破开那皇陵,拿到宝贝吗?”
“肯定能,也不想想王妃是谁!”
“王妃要真这么厉害,大西怎么会在之前和大乾对战时败得那么惨?”
“听说是王妃体弱多病,那时候正好昏迷不醒,等她醒来便是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有这回事?”
“自然有,而且王妃之前那驸……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他们就司马瑜的事情聊起来,说到最后都骂那人无耻卑劣,踏着一个女子的真心去寻求更高的位置,就是得到了锦衣玉食,夜夜午夜梦回时就不会觉得有愧于心吗?
他们这般泄愤似骂着,却不曾想真的有人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枕。
“大西四十七年秋,我座下惊马,你根本无意救我?”
“大西四十八年春,我及笄,金凤栖梧簪并非你送?”
“大西四十八年秋,你为我驸马,当夜宫内祭祀的神官说神珠失窃,有刺客混入,你为我挡箭,是怕泄露身份故意为之?”
“大西四十九年春,我生病你不眠不休的照看我,派人到处寻医问药,为的就是绘制我大西各处边防要塞的地图?”
“大西四十九年冬战役始,你以避嫌的名义离开大西中途假称身亡,就是为了回到乾国拿绘好的地图献给乾国皇帝好让他发起战役?”
声声质问,冷利如刃,刮得他耳膜生疼。那一张小脸再没有昔日的温情,只有刻骨的冷漠和决绝。那样的冷,如同腊月的寒风,直让人冷到骨子里。
“不……”
手抓紧了身下的青色床单,床上的人汗湿的发紧急贴在额间,失色的唇无声地颤抖着,喉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司马瑜,你给我记住,不是我西门涟配不上你,而是我西门涟不要你!皇天后土万民为证,你我夫妻两载,今夜于这晨烨宫恩断义绝!”
他看见那黑色的发纷纷扬扬如雪在空中飘飞,看见她那一双赤红的眸子闪烁的寒芒比她手上的长剑更要森冷。
痛恨欲绝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
“再见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赤色剑光迎面扑来,他想避开,却仿若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瞠大了瞳眸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剑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那剑光将劈到他,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亡,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如雷霆震响在耳边。
“司马瑜,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赤色的血水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死亡味道如浪潮滚滚席卷住他,他喘不过气来,不停的挣扎,拼了命地挣扎,手脚却是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力……
“啊!”
恐惧至极的呐喊撕破深夜的静谧,满头冷汗的司马瑜从噩梦中惊喜,惊惧犹存的眸子迅速看向四周,在发现这里还是他熟悉的寝房时,那一口淤积在喉咙的浊气终于是长吐而出。
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沉重的声音,在这夜,格外清晰。
司马瑜的心也跟着重重跳了两下,手摸到枕边长剑,半晌嘶哑着声音道,“进来。”
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他身材削瘦,面容清瘦,眉毛疏淡,颧骨高却得出奇,宽大的青色袍子穿着身上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他一双眸子过于狭长,每每有光芒闪烁时,总是让人觉得格外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师傅……”
看清楚来人,司马瑜立即松开按在剑上的手,披外袍从床上急走下来,都未着靴,便是走过去为老者安座倒茶。
“师傅请用茶。”他将沏好的雀舌茶恭敬地递了过去。
目光落在他的足上,寒引狭长的眸子有暗色光芒一闪,眉宇间隐有一丝不悦,“瑜儿,何时行事变得这么慌慌张张了?”
司马瑜讶然,沿着他的视线看去,惊觉自己方才是连靴子都忘记穿便是走了出来,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惭色,“师傅恕罪。”
寒引哼一声,阴冷的目光在他憔悴的面孔上扫过,“为师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司马瑜面上惭愧之色越浓,“徒儿无能,师傅交待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头绪。”
寒引的面色顿时一沉,司马瑜急道,“但是徒儿找到了神珠,请师傅过目。”
说完,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颗足有鸽子蛋般大小的珠子,给他递了过去。
寒引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抬起枯瘦的手接过那珠子,拿到眼前,仔细地打量着。
那珠子,是有如琉璃般的色泽,十分的光滑圆润,从每个角度看去颜色都不一样,光芒极是温润,让人看了觉得十分的舒服。
“嗯。”
寒引点点头,将珠子收在怀里后这才抬起头来,“拿到神珠,你算是立了一大功,我会禀报宗主为你记上这一功劳的。”
司马瑜大喜,“谢谢师傅。”
“这事你办得好,理应得到嘉奖。”寒引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为师看你的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可是最近噩梦缠身?”
“是。”司马瑜低下头去,想到那梦境的内容,梦里的那一股子冷寒感再一次袭来,他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阵颤抖。
寒引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噩梦的内容,他眸底掠过一抹冷色,“经历得多了,也就好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个藏青的瓶子放到桌子上,对他道,“这是些安神的药,你服下便能安枕,只是切记别服太多,否则轻则精神错乱,重则一睡不醒。”
“谢师傅教诲和赐药。”司马瑜立即单膝下拜,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寒引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像这般好好做事,宗主是不会亏待你的,为师也会厚待你的。”
说到这里,他语锋一转,冷声道,“倘若你有异心,那就别怪宗主心狠手辣。你可别忘记了,是宗主把你一步步扶上这个位置的,你的地位、富贵荣华都是宗主赐给你的,他既有能力赐予你这些,便有能力将这一切全部收回,到那时候……”
司马瑜立即磕头,坚定的道,“为宗主办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司马瑜在所不辞,忠心不二,绝不背叛!”
“真是乖徒儿。”寒引俯下身,扶他起来,狭长的眸子在他苍白却仍然俊美无比的面孔上扫过时眸底闪过一抹火般灼热的光芒。
司马瑜身体一颤,却不敢动,只是僵直了身体站在那里,牙齿却发出叩击的声音。
“乖徒弟,别怕嗬。”寒引枯瘦的手缓缓抚摸过他汗湿的脸,极度的黑和枯瘦的手和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跳动的烛光中,显得那般诡异,却又有一种异样禁忌的暧昧。
“不……不怕。”那牙齿的叩击声,越发的大了。
“呵呵,还是小时候可爱。”寒引削瘦的面孔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笑容,“那时候的你会拉着为师的手,软软的叫‘师傅’,很可爱的。”
司马瑜身体绷紧得宛若被拉满的弓,他说的那些对他,无疑是噩梦。
滚滚黑暗携带巨大的恐惧扑面而来,他呼吸顿时粗重,喉咙像是被一双有力的手扼住一般,他顿觉肺部的空气一瞬间被挤压干净,连呼吸都是那么的痛。
一双眸子瞠到极致,他就如被斩断了所有连接线的木偶,就那么僵硬地站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动弹。
寒引哈哈大笑起来,一收手,身形宛若流云消失在暗夜里。
司马瑜顿时萎顿在地,手紧紧按住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另一只按在地上的拳头却是紧握成拳。
拳头,捏得极紧,青筋暴突而起。
滴滴冷汗从指缝不断滑下,一滴一滴……
“瑜哥哥,这药好苦喔,涟儿不想喝。”
娇软的声音,甜甜的在耳边响起。
她……
司马瑜豁然抬起头来,眼前却掠过一片血色迷雾,那娇软的声音倏尔变得凄厉,“司马瑜,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凄厉的呐喊声一遍遍在耳边循环,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司马瑜一拳重在地上,赤红的鲜血顿时从指骨争相流下,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拳头紧紧的按在地上,紧紧地。
似乎是,借由这个动作,才能让慌乱的心,安稳下来。
夜,更深了。
第二日,当晨间伺候的婢女欲敲门时却惊觉门是开的,抬眼望去便是看见司马瑜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一般模样。
“啊!”
她一声惊叫,一转身。
唰!
是血流飞溅的声音,有侍卫默然将剑身上的鲜血拭去,将长剑收回鞘里。
婢女的尸体砰然倒地,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表情定格在最惊恐的那一刹那,一张脸扭曲而狰狞。
侍卫面无表情对身后一招手,另外的两个侍卫便是从梁上下来将这尸体和水盆收拾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侍卫走进去,弯腰单膝跪在司马瑜身边,“侯爷,是时候上朝了。”
他语气平静地,仿若刚才的杀戮不过一场梦。
司马瑜这才如梦初醒,声音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意,“是吗?”
“是的,侯爷您该上朝了。”那侍卫道。
“是的,该上朝了。”司马瑜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初站稳时身体摇摇欲坠,但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他疲惫地一阖眸子,“吩咐下去,备裳和温水。”
“是。”那侍卫下去了。
不一会儿他要的东西便是送了来,收拾一番后没过多久更鼓声便是响起,此时天尚未大亮。他理了理发上略显得沉重的官帽,踏着淡的夜色,去向朝廷。
一路车马颠簸,他垂眸养神。
还是以前的路,走到一半时,他豁然睁开眸子,耳听着那兵戈激烈相撞的声音,他一把掀开了帘子。
“杀了他,为九公主报仇!”
“杀了这贼子!”
“杀了他!”
衣衫褴褛宛若乞丐般的人手持着长剑,不要命地砍杀而来,看到他,一双双犹如兽瞳般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直逼而来。
“杀了。”
司马瑜疲惫地一揉太阳穴,对身边的冷面侍卫道。
那侍卫飞身而出,指听得几声‘唰唰’的声音响起,外边便是再次恢复了平静。
“查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和谁接触过?一经发现可疑的人,不用仔细询问就地格杀。”
在那冷面侍卫回来后,司马瑜低声交待道,那侍卫也不应声,身形一闪,极快地消失在远处,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几个大西的刺客和他带的几个侍卫。
“启程。”
司马瑜低低的声音落下后,车夫赶马,再度启程。
黑色镶金的马车滚滚驶向宫内,天渐渐明亮了起来,一路官员的马车也是多了,同僚间无论关系好还是不好的,都在碰面时点个头,便算是打招呼过了。
一刻钟后,所有官员从正门入龙廷。
不一会儿,皇帝身边的公公带着两名小公公急急而来,他走到皇帝座位前,手中白色拂尘一甩,尖声道,“皇上今儿身感不适,故休廷一日,特令咱家前来告知诸位大人。请诸位大人先行回府,有什么要事儿的都整理下,留着明儿再说。”
说罢,也不久留,领着那两个小公公急急忙忙地走了。
留下的一干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摇头,一声叹息。看这情形,显然皇帝临时罢朝之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侯爷,这时候还早,一起用个早膳如何?”吏部侍郎王大人走过来,亲切的问道。只是他问这话时,眉眼间却分明掠过一抹不屑。
司马瑜看得分明,却只是淡淡一笑,“多谢王大人的美意,只是在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现在倒是不饿。”
“这么不给面子?”王大人那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侯爷,这难得有时间,同僚一起聚聚不也是好的么?”一旁的官员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劝道。
“叫你一起,也是给你面子。”又有一些官员走了过来。
司马瑜面色一冷,他才在朝廷站稳脚跟,若是平日他定是耐着性子和这帮自恃过高的官员周旋一番,但是昨夜连着发生的事情却将他的耐性消耗殆尽。
他冷冷一笑,不带丝毫感情爱彩的眸子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面子,是自己挣得,从来就不是别人能给的!本侯的面子,你们给不起,也没那个资格给!所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在本侯的面前提起,再也不要!”
冷哼一声,他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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