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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给李福全擦完背上的血渍,眼看就到了各处下匙的时候,如画顾不得与李福全细说别的,只匆忙交代了他的心腹太监小邓子仔细上药一番,便匆匆赶回司膳司。
半道上正与焦急探听消息的蔡姑姑碰上,执了她的手哭道,“你个死妮子,昨个儿还哄我说高公公自会替我们周旋,谁曾想你竟然背着我去拦了御驾,弄不好可是要丢命的…...如今竟还要自梳……”
现今被蔡姑姑又惊又怒地用力戳着脑门子哭骂,如画只管低头默然承受。蔡姑姑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的,前世那碗助自己复宠的荷叶圆子酿就是她绞尽脑汁为自己置的法子。因着这个不久之后蔡姑姑被扣了个名目挨了罚不说,膝盖还因此落了病根。思及此处,如画唯一庆幸的是前世蔡姑故因为病痛与被排挤不得已出了宫,总算没和他们父女死在一处儿.
这一夜,如画睡得煎熬,一入梦就是前世里帝王含笑地用指头挑起她的下巴,指尖在她光洁的下巴处轻佻地来回划动,低声轻笑道“果真胭脂零落,海棠经雨,古人诚不欺也!”从帝王下撵走近那刻开始,她已经紧张害怕的懵掉了,后面皇帝吩咐了什么更是半分印象也无。最后高德顺不得已只好掐了她一把好心提醒道,“李选侍,再怎么喜极而泣,也要赶紧先谢恩不是”误打误撞稀里糊涂的,干爹虎口脱险,自己却加入了狼窝。下一瞬自己摔在冰冷的石子路上,血水顺着裤腿流出来,毁天灭地的疼痛中只有自己无助的呢喃”孩子,我的孩子”……转瞬间却是景武帝暴怒的咆哮”贱人竟敢戕害玉儿腹中皇嗣”……
“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如画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带累的身旁的绿萼也被吵醒,就要点了灯,“怎么了这是”
如画赶紧制止她,“不过梦魇了,醒了就好了!”自己这会儿脸色一定难看之极,还是隐在夜色里好些儿。
不一会儿绿萼重新熟睡,如画才敢轻手轻脚披了棉袄坐起来,身子缩成团双手环抱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安全一些似的。
午后的太液池,,洗的半旧的半点儿也不出挑的绛紫色宫装,淡扫娥眉,晕品点唇,就那样直直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她的时候,高德顺应该是吃惊不小吧?他说的明明是去路,而自己拦的是回路。如画也在赌,不过比高德顺赌的更大,要的不是以色事他人的那种活命。刚刚拜祭完列祖列宗,此时踌躇满志的帝王心间,满满都是对前朝后宫的此起彼伏的制衡与掌控之道。即使路边野花的独特芬芳平日能勾得帝王五分的兴味,此时也缩减至一两分了吧?
缩紧的指头抠破了手心也丝毫感受不到疼意,她就如一张绷紧的弓,稍一松弛,所有的恐惧、焦虑、对未知的茫然就像离弦的箭一般破弓而出。
一切都是按照她精心揣摩的那样去冒险。
抬起的面容上有一双坚定克制的眼睛规矩地盯在帝王腰间明黄的八宝云纹宝带上,不疾不徐缓缓叩头言道,“惊扰御驾自是死罪,可若能换得干爹得以昭雪,死有何防?奴婢不能免俗,自也是怕死,若能侥幸留的贱命,纵然资质愚钝,也自当效仿忠敬夫人一二才不枉此生!”
天子墨色的瞳仁猛地一缩紧,语气中不辨喜怒“嗯?效仿忠敬夫人一二?你倒是敢说,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旁的高德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哎呦老天爷,这丫头她可真敢说啊!敢拿忠敬夫人扯大旗自荐忠心,不怕大风刮了舌头
忠敬夫人何许人也显宗皇帝元后孝贞皇后随嫁忠婢卢氏是也。显宗与孝文皇后伉俪情深,无奈天妒红颜,孝贞皇后产后血崩离去时年仅二十五岁。显宗悲痛欲绝后位虚悬,情深似海。奈何皇后嫡子即后来的文宗皇帝,也就是今上景武帝的父亲,尚在襁褓,几次三番惨遭暗算命悬一线。幸有卢氏自梳明志,终身不嫁,出任宫正司宫正一职,得上谕总领六宫事务,兢兢业业护得太子长大成人。待文宗皇帝即位,卢氏被封为一品忠敬夫人,晚年一应供养例如太妃。忠敬夫人身享宫中女官荣光之最,,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帝王沉默不语,底下的人自是屏声息气,太液池旁寂静的掉一根绣花针都听得见声儿。
如画死死地撑住身子跪得挺直,不知道过了多久,帝王终于甩下一句,“那你就去宫正司吧,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效仿忠敬夫人一二的!”
御驾远去,如画瞬间瘫软在地,才惊觉后背早已湿透。手掌撑着地,直试了三四次才勉强拖着虚软的腿脚爬站起来。
用忠敬夫人做引子成功地挑起了帝王的兴味,保了命不说,还得到了扭转上一世命运的契机。如画知道,自己赌赢了。她赌帝后之间芥蒂早生,赌皇帝很乐意把自己人插在宫正的位子上。
那一刻,如画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全身的血液像滚透的茶水一般”咕噜咕噜”翻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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