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三）表哥表妹那些事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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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在边疆捷报频传，姑姑在后宫升了荣妃娘娘不说，更巧的居然是冯德妃的大皇子夭折了，曹流朱的二皇子表哥一跃成了皇上实至名归的皇长子，随之，曹家在帝都交际圈的地位是一日日地迅速窜涨。家里面也从递进去请见牌子，要排上一个月的队，变成了可以三不五时的得到荣妃娘娘的宣召。一直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进过宫好几次的曹流朱才敢仰头挺胸，放松随意地打量皇宫的红墙琉璃瓦，殿脊上静卧的石狮瑞兽，有底气儿开心地伸出手掐下御花园朱紫色的芍药花......

景武十三年，待得曹流朱之父曹麒战功赫赫得胜还朝，曹家开始转入鼎盛时期。宫里的赏赐一连串的送进曹家不说，曹家还得了世袭三代的侯爵，每日里曹府门前车马如流水，母亲收的贺礼单子摞在一起足有两尺厚，礼盒高高地摞在一起，满满地堆满了三间连通的报夏。

曹流朱再跟随祖母出门赴宴的时候，祖母是被人一口一个“老封君”地奉承着迎在了主桌安置，就连好多那些往日里情浅言少的尚书阁老家的千金也开始心甘情愿地折下身段与自己亲亲热热地谈诗论琴闲话家常，再无人敢当面不冷不热地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来......曹流朱现在回头一想，那时候的曹家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点儿也不为过。

皇宫里面，姑姑很快又做了贵妃，位居皇后一人之下众妃之首。皇后无嫡子且三不五时病歪歪的，后宫宫务大权泰半落入姑姑囊中，曹流朱也被接到麟趾宫常住。

如今想来，那大概是曹流朱享受过的最尊贵的日子，有风头日盛，手握实权的姑姑撑腰，后宫许多地方她可以恣意地游玩，就像长平侯府的后院一样。今上的大公主比她小了几岁，且生母地位也不高，曹流朱在宫里留住的那两年，俨然是一副正牌公主的派头，无论穿戴、食用，实际上都比大公主得供奉还要高出一截子，就连皇上每每来麟趾宫看姑姑，都会捎带的赏给自己一些小玩意。没办法，谁让她的亲姑姑是后宫第一人的贵妃娘娘呢！那段日子，真是欢快安逸，她跟着姑姑与表哥一起用膳，夏日的夜里在麟趾宫的紫藤花架下面喝着酸甜的果子酒纳凉，表哥得了皇上的好物件转手就舍得送给她......

她被接出宫的时候，姑姑是这样交代的，“眼看再有两三年朱儿就要插笄了，在宫里面住了两年，身份教养上头比皇室的郡主也不差的，吾家有女初长成，该带回家去办几场赏花宴扬扬才名了。”

果不其然，曹流朱迅速地融入了帝都一流的的贵女圈子，才女之名也渐渐传扬了出去，每次出去交际，总有德高望重的老太君或者一府的当家主母拉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并夸奖一番，每一次她都娇羞地半低下头，一派世家小姐的风范。她心里面却不害臊地想着，她们看也是白看，别以为她人小就不知道那些贵妇人的心思，将来她必是要嫁给表哥的，姑姑那么喜欢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家里人也是不言而喻的乐见其成，更何况她与表哥青梅竹马的长大。即便如今她出了宫，表哥那边得了好玩的新奇玩意儿，也还是不忘打着贵妃的名头给她送过来。

这份她独有的荣宠，不仅让她的庶妹们，也让二叔家嫡出的堂妹羡慕的暗地里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反正从小到大，她的待遇与地位那都是曹家这一代女儿中的头一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长房的嫡长女，更因为她是宫里面的贵妃与二皇子放在心坎里的人儿。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源于姑姑对她的看重与宠爱，可是，某一天，她心血来潮不让丫鬟禀报，却无意中听到母亲与心腹陪房在卧房里面抱怨贵妃“面上装的一副比我这亲生的娘还要疼爱朱儿的样子，怎么不早早求了皇上给二皇子和朱儿赐婚呢？你看最近去麟趾宫给贵妃请安的夫人们可都带着适龄的嫡女进的宫，若不是贵妃那边放出风声有所暗示，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夫人们，就比如王尚书家的夫人，怎么就破本儿地一股脑把两个嫡出的女儿一起带进宫去。这不就打了以期待姐姐妹妹，不论哪一个入了贵妃的眼都是福气的好主意！也不怕丢人，她生的那两个胖丫头说好听了是长得有福相，说难听了就是一脸的贪吃相。”

偷听的曹流朱心里一紧，只听母亲的心腹劝解道，“应该不会吧？贵妃向来疼爱大小姐，不会有悔婚的意思啊。这个亲上加亲太夫人也是向您暗示过的啊！再说，咱们太夫人疼爱大小姐的紧呢！”

紧接着就是母亲按耐不住的怒意，“太夫人疼爱朱儿是不假，可贵妃娘娘在太夫人眼里面那更是样样都好，毕竟那个宝贝疙瘩才是太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朱儿不过是孙女而已！再说了，贵妃娘娘可是打的如意好算盘，她倒是没有不愿意咱们朱儿嫁给二皇子，只是她贪心得紧即想要朱儿她爹的全力支持，也想给二皇子再添一份岳家的助力，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看着锅里的想着盆里的！”

心腹陪嫁倒吸一口气，“贵妃娘娘这是要给二皇子挑个娘家得力的侧妃？这咱家大小姐还没嫁进去，贵妃娘娘如此心思，岂不是太不心疼咱们大小姐了？大小姐可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怎么着也得等大小姐嫁过去一年半载的有了身子，或者是干脆等生了嫡子后在行抬侧妃入门的事儿啊？”

缩在窗沿下的曹流朱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面，却一无所觉。

母亲狠狠地一拳捶在榻上，那一拳，也好似重重地砸在曹流朱的心窝里，母亲气恼“别说二皇子是凤子龙孙了，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朱儿和二皇子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年少情怀不怕他心里不偏着朱儿，等生儿育女之后即使朱儿色衰爱弛，有子女傍身也早早站稳了脚步。只怕啊，贵妃娘娘是打着要朱儿做侧妃的打算呢。她顾惜娘家，也需要曹家的倾力支持。在她心里面，朱儿为侧妃，这样不但是提携了整个曹家，让曹家更加死心塌地地支持二皇子，还可以拿正妃的名头给二皇子身上加大筹码！只怕贵妃已经跟太夫人通了气儿，而太夫人也是答应了的。她们肯定会想着，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先让朱儿受些委屈，将来二皇子登了大宝，谁做皇后就不一定了，该曹家的一定少不了。就比如，贵妃如今不过是明头上比皇后差一点儿，可里子一点儿不比皇后差，皇后的位子早就不稳当了。可是，将来要真能事成我也就认了。若是有个万一，二皇子坐不上那个位子，我的朱儿熬不出头反而白白丢了正室之位，只能一辈子做个侧妃，侧妃说起来别人也叫上一声娘娘，可跟宫里面的娘娘能比吗？”说到后来，母亲的声音里满是多年来被婆母和小姑子压制的悲泣之音。

窗外，曹流朱早已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许久，曹流朱才爬起身来，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土，转身面色苍白地离开，不过，她还记得严令守院子的婆子丫头不许告诉母亲她来过。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丫头给她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这院子里的丫头泰半都是祖母亲自挑着送来服侍她的。大概是她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机灵的丫头们没有一个敢如平日那一般与她亲近说笑，她不吭声，也没人敢说话，屋子里一时静默的让人难受，她就去里间床上躺下了，头埋在被褥里面，眼里默默地打湿了一片......

不久，她就病了，一场小小的寒凉，干咳足足拖了一个月才好利索，她人也瘦了一大圈。期间，宫里贵妃派了御医，也赏了不少上等的药材，好多名贵的药材送给她这个不过是小疾之人，根本用不上，她心中嘲笑，真是大材小用了呢。不过，表哥趁着出宫的空当抽空来看她了呢，看到他，她控制不住地大哭了一场，她要发泄心中的委屈与不甘，找的借口是“喝的药实在是太苦了”。她想，姑姑的打算，表哥一定是不知道的，对，他一定是跟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表哥的贴身太监就送来了宫里面上等蜜饯。这几年，表哥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想到这她红了脸，她能感觉到表哥对她，就像她对他一样是有情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