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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宫女在一旁检查着她脱下来的衣物,

而另一个宫女,从头到脚一处一处地寻,从发丝到脚底查看着她冷得发青的身体,甚至用手指挑开她最隐蔽的地方。

就算是剥鳞,一片片地被剐下,也终有结束的时候,当宫女躬身回报说没有时,她忍不住开口问,“皇上,可否对民女的身体感到满意!”她嘲弄地笑笑,到现在她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静默不语,眼中毫无温度可言,正是眼前的女子,恶毒地刀刺进了申苏锦的身体!

“那我是否能穿上衣裳?”她想尽量保持着笑容,仿佛那是最后的尊严,她在秦邵臻不置可否中蹲下身子将衣服捡起。

申钥儿瑟瑟地一件一件将衣服穿上,拼命地睁大眼睛,夸张地想扯出一丝笑容,钥儿不要哭!不要哭!为了阿臻,受再大的委屈也值的。他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你不过受点难堪而已,哭什么呢?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蔌蔌而下,连关都关不住。

破败的房中不知道何时就剩下他们两人,他冷冷地看着她哭。

“收起你廉价的泪!朕问你,当初阿锦给你的信物在哪?”当初阿锦从苍月回到大魏时,曾对她说,到时,他会让他的八妹申钥儿拿着信物来接他回大魏。

可他等到的却是申家七小姐,并告之申苏锦昏迷不醒,而申八小姐因为怕路途辛苦,又担心苍月危险重重,不肯来,所以,她自告奋勇拿了信物接他回大魏。

申钥儿一怔,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初申皓儿拿走信物,等过了一年她清醒过来后,便开始做复健,接着就投入到苍月和大魏的战争,虽然大婚前,她有向申皓儿开口问信物之事,但申皓儿说隔了这么久,东西早就遗失了,她想反正要大婚了,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突然被提起,她确实不知从何说起,触到秦邵臻阴鸷的目光带着凌人的杀气,她紧张得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

“快说,否则朕就杀了你!”她一脸无奈甚至无辜的表情终于触怒了他,他突然发狠地掐住她的肩膀重重往墙边一摁,她整个人象小鸡一样被提起然后“砰”地撞到土墙上,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体怎么禁得这样的蛮力?只觉得全身的骨架都要被撞散了。

可他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有力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收紧着,指甲几乎掐进了她的骨,痛得她以为肩膀处的骨头被捏碎了。

“你们……刚才不是检查过了……没有,真没有……”她痛得连连吸气,“阿臻,我没有杀阿锦,你冷静一些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还想嘴硬,贱人……因为阿臻是因你昏迷,是你害了他,你怕他醒过来,是不是?是不是……”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此时光凭他眼神就能将她拆解入腹。他狠狠地抓着她,将她整个人再次一提,摁在墙角,几乎要将她嵌去,“你最好别考验朕的耐性,就算朕不杀你,朕也可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蛮暴的戾气扑在她脸上,阻寒的眼神让她相信,如果她给不出答案,他真的会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杀阿锦,他是你的兄长,对你又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我给你一个痛快!”秦邵臻伸出单掌掐住她的脖颈,身影不动,手指一节一节地收缩,可他的眼睛似是千里冰封般,一点一点地在凝结着,那曾经泼墨般的瞳孔竟缓缓地透出一股灰白的雾气,“我真想杀了你,可我答应过阿臻,要一辈子护着你……”语未尽,一口腥甜地血冲喉喷出,胸口处被撕毁般的疼痛几乎让他站不住,他极力地稳了稳身形,踉跄几步,手扶墙壁稳住自己。

“阿臻,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她预感到他似乎蛊毒发作了,她直想狠狠摔自已几巴掌,她不该和他提起申苏锦之事。

她扑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目光也开始变得涣散,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死水般的颜色,但他仍然有力地将她狠狠地堆开,“滚,你这贱人,离朕远一些。”

她光熟稔如爱人般地关怀举动,对他却象一根刺,他拼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欲将她杀死的冲动,他一边扶着墙沿着壁走着,一边喃喃自语,“阿锦,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你八妹…。我不杀!。我不杀,我不能让你伤心……我不能……”

她的心被剖离成碎片,因为,她从他一路沿墙摸索的动作中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可她再也不敢上前去扶,她怕再刺激到他!

他终于离去,她全身脱力地着跌倒在地,风雪拼命地吹打着破败的窗子,寒意如网兜头罩下,她想过去把窗子关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只是感到疼。她的肩膀,她的心,她整个人,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她已经哭不出来。

终于爬到窗角下,她撑着墙想站起来把窗子关上,如今她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突然看到,院外的雪地中,一抹明黄半掩埋着,心下大骇,她突然含糊地逸出一声,不知生出哪种力量,她很快地跑出房间,冲了过去。拨开掩在他身上的雪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臻,你怎么样了?你醒醒,醒一醒……”轻触鼻息,似乎感觉不到气息,她绝望地仰天朝外嘶吼着,“有没有人,来帮帮我,皇上昏倒了,来人……”她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捏着他的脸,秦邵臻静静地躺在她怀中,从他的面庞到被雪水湿透的绸衣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霜白。

外面的侍卫远远地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申钥儿冲着其中一个侍卫嘶吼道,“敢快去叫郭医女,就说皇上旧疾犯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这就是结局,如果这就是命运,老天,你何其残忍?

“快来帮我,先把皇上弄进屋。”她冲着一个手无足措的侍卫喊了一声,双手从他肩下绕过,欲扶他先站起。

两人合力将秦邵臻安置在床榻上,申钥儿道,“你去找火盆,这里太冷了,快……”

“阿臻,你醒一醒,别睡好不好……”她脱着他身上湿透的衣裳,发现他的身体倾冷得历害,那被褥怎么也温暖不了他。

她咬牙,脱光自已身上的衣裳,只余一件肚兜和亵裤便钻进被中,将他紧紧搂进怀中。她正发着烧,突然间接触到如此冰凉的身躯,冷得她连牙齿都打着寒颤。

“阿臻,你坚持一会,你的侍卫已经去找郭岚凤……”她使劲地搓着他的脸,将身体紧紧贴合在他的身上。

少顷,她终于感到他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欣喜若狂地捧了他的脸,“阿臻,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行……”语至此,喜极而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切嘠然而止,她感到时间似乎凝固了下来,本能地睁开眼,看到他那涣散的眸光开始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直至发出冰凌的冷光,她知道他清醒了。

她也知,自已的灾难又要来临了。

他撑起身体,看到自已衣衫尽散,长发披泻,双眸倏然聚满凌厉凶狠的光,“贱人……”他飞快扬起手,一掌将她从床榻上推下,那眼神象看着世间最肮脏的东西。

她刚好左手肘先着地,她想撑起,却发现左手已动不了,她苦笑,这时候手臂关节脱臼真不是时候。

她半裸着身子倒在吭吭哇哇的地上,咬着牙用一只手狼狈地挣扎半天,终于勉强爬起跪在一旁。

“皇上——”宗政博义急急冲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脸上划过一些尴尬,急忙脱了外袍递给秦邵臻。

郭岚凤随后提着药箱气喘嘘嘘地冲进来,看到秦邵臻正穿着衣裳,而申钥儿几近全裸地跪在一处,女子的直觉让她嗅出一丝异常,只气得心肺直快炸开,也顾不得什么,冲过去将申钥儿狠狠推开,“你这个下贱不知羞耻的狐媚子!这时候还敢勾引男人!”

一旁的宗政博义拉了一下郭岚凤的手,低声提醒道,“郭医女,先看看皇上!”

郭岚凤这才发现自已太失态,既便是皇上在这宠幸了申钥儿,她亦无权去干涉。她敛下情绪,带了分忐忑看向秦邵臻,从他眼里似乎也读出厌恶的情绪,心里稍安了些,或许事情并非自已想象。她过去用听诊器放在秦邵臻的胸口,仔细聆听了会,脸色瞬间刹白。

秦邵臻俊庞看向她,摇了摇首,轻道,“不必担心,朕无事!”便下了床榻。

郭岚凤与之对视,眸底有些慌措,但旋即她便恢复平静。但转眼看到床榻上一片狼籍的衣裳,又忍不住一阵急怒攻心,低咒一声,“下贱的烂货!”冲过去一掌狠狠地煽向申钥儿的脸,却被申钥儿的右手当空拦住,冷笑,“郭岚凤,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

秦邵臻的蛊毒病发,她知道,这一生她就是老死在永安宫中,她也会死守这个秘密。她可以吞下所有的委屈,但并不包括郭岚凤给的。

却不料她还是被狠狠地煽了一掌,将她整个身躯煽飞撞在了墙边,她耳朵轰鸣不绝,有一刹那,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知道,这样的力道不是一个女人能煽出来。

果然,她凝眸看向行凶之人时,耳畔传来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你就是——贱!”

“我下贱?”一股彻然的心酸,从胸间袭上,申钥儿咽下满嘴的腥咸,含泪惨笑,“我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冷死,脱了衣裳给他取暖。皇上以为,我抱着一块比冰块还冷的身体时,我还有兴趣去强他么?”她的眼中弥上一层死绝的气息,这句话她忍不下,既使因此被他当场打死,她亦没法这样吞下这样的委屈。

“你——”他再一次扬起了手,却在一刹那,被她眼中那熟悉的恨意蜇了一下。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耳畔响起申苏锦的话:阿臻,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申钥儿的姑娘——请你记住,对她如对我,无论发生什么事!

剑眉蹙紧,这一掌竟再也挥不出去——

郭岚凤看到秦邵臻僵在空中的手,一股难言的不安和疼痛的隐隐晦晦从心底窜出。

“皇上,还要打么?”申钥儿颤微微地用右手沿着墙撑起身子,左手臂往怪异的方向弯着,肘出突出的骨节看得出,刚才一撞,那处错位得更历害。

偏生,那个瘦得象一具骷髅般的女人带着一脸的倔强之色,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跟前,高高仰着头看着他笑,眼睛晶亮如皓月,“只要皇上能消气,我就挨……”

他横生一股更盛的狂燥,恨不得马上毁了她!这份骄傲,这样的熟悉的倔强不应该属于这样的贱人,更不该扰得他下不了狠手。她竟借着他的昏迷,妄想爬上他的床榻,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他早该杀了!

可看着她的眼睛,不,是她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竟——象极了阿锦,让他就是狠不下心肠。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他曾经对阿锦的曾诺么?对!一定是这样!

待所有的人离去时,申钥儿方松开紧紧绷住的神经。

她其实已疼得冷汗淋淋,强撑着爬到床榻边,将左手抵在榻上,右手使劲一掰,一声“喀嚓”将脱臼的骨节移正,但左肩头处还是疼得簇簇颤抖。

“钥儿姐。”门外传来略显尖细的声音,接着轻轻敲了几下门。

“等等!”她随手捉了一件衣裳,艰难地穿上,整了整散乱的头发,方喊,“进来吧!”

是方才拖着六月离开的那小太监,他端了一碗米粥进来,“钥儿姐,我叫小北,是六月公子交待给你送些吃的,你快点喝了,我不能在这留太久。”说着又往她的袖子里塞了一点钱,“六月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留着打点人,省得被为难。”小太监急色匆匆地走了。

申钥儿担心六月,追了几步上前喊,“小公公,六月他还好吧!”

小太监也不回头,喊了句:“他走了,叫你放心!”

后来,她方知,六月当天便净了身,留在了宫中——

……

也不知站了多久,甚至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何年何月,贺锦年轻轻一跃,落到了杂草丛中,她缓缓地走到墙角的一处由砖石砌起来的坐凳,她以前,总是喜欢坐在这里晒着太阳,安安静静地等着秦邵臻,仅仅是想看看他脸色好不好,身上的蛊毒还有没有发作。

贺锦年眸光平静地转开,“吱”地一声,缓缓推开一扇木门,贺锦年步了进去。

这里的布置居然没有一丝的变化,甚至那里的一团棉被还是当年小北偷偷塞给她过冬的——

不对!按着这个时空,根本不存在小北给她送棉被,难道?

贺锦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蓦然转身时,看到窗外一身黑色衣袍的男子,月色下,他的脸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看到她转过身时,他颤了很久的唇终于打开,“阿锦……”他早就知道她来了,他一直远远尾随,保持在百丈之外,他看着她在冷宫的墙上站了很久很久,他跨不出一步,哪怕他多想看她一眼!

就一眼!

可他知道,这里的回忆纵然再冰冷、再无情,可她早已不需要他的怀抱!

------题外话------

这一章我本不想细写,毕竟太虐,但如果不写,亲们会觉得秦太可怜,而女主太狠心,明知秦是被蒙骗,主观无错,依然放下这一段情~所以,决定写下来!月始终觉得,爱其实很脆弱,无关对错,但绝对伤不起!所以,祝亲们珍惜身边的每一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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