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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边缘处树木高朗,视野开阔,越往里走,越见茂密的灌木丛,路逐渐变得狭窄,周围树影重重,风声狂烈。

盛霈蹲下身,捧了一把泥土,轻捻了捻。

这里的土表层和底下都是干的,月光礁附近分明?下了暴雨,这时他能确定,这里远离月光礁。

暗流将他们冲向了未知的方向。

他们走了近一个小时,路上散落着鸟骨、螺壳,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生活痕迹,中?途还见到一座小庙,曾经?有人在这儿住过岛。

经?验告诉盛霈,这座陌生的岛屿,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盛霈丢下土,淡声说:“这岛上有庙,说明?岛上有人居住,应该有井,也就有淡水。这里土地肥沃,我猜测我们到了南沙,今晚我们不进去。”

山岚高举着火把,看?向一片黑沉的岛中?央。

这座岛比她想的更大,草木更深,往里不知道会有些什么。

“招儿,我们回去。”盛霈转身指着来时的方向,“沿途看?见的树叶和席草都捡上,我来捡木头,晚上搭个简易的草木棚,明?早我们再进来。”

对盛霈来说,夜晚不是阻碍,甚至利于他在其中?观测,但他不可能再丢山岚一个人,有些问题,不能再有第三次。

火光中?,山岚侧头看?他,问:“晚上你会休息吗?”

盛霈晃了晃绳子,挑起?眉,似笑非笑:“人都在你手里握着,我不休息能去哪儿?要是走远了,你一拽绳子,我就回来。”

山岚点头,当即便拽了绳子。

盛霈一个不防,差点儿被她拽身上去。

他轻嘶一声,问:“招儿,你这身力气哪儿来的?浑身上下,我也没见你长多少肉,从小就不长肉?”

山岚走在前面?,漫不经?心地应:“你没见过,怎么知道我不长肉?”

“......”

盛霈眸光顿住,一口气就这么堵在嗓子眼里,下不去上不来。

他舔了舔唇,压着声说:“你别招我。”

山岚停下脚步,回眸看?他。

盛霈就落后她两步,她这么一停,他也跟着停下。男人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眸里映着点点火光,和难以?压制的热意,像一块淬火的铁,温度再往上升,就要断裂了。

山岚看?了他片刻,慢吞吞地应:“我招你,你会怎么样?”

盛霈静立半晌,心底生出的那?股痒按捺不住,决了堤似的,一股脑往上涌,耳后一片热意。

他倏地上前,直直抵住她的脚尖,胸膛压迫过去,垂下眼,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微哑的嗓音落下去:“你想我怎么样?”

山岚微微抬头,视线落在他唇上。

停留一瞬,抬眸看?他。

她顿了顿,说:“盛霈,其实?我未婚夫他...”

逃婚了。

山岚忽然?止住话。

男人极轻地嗤了一声,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举高火把,照向前侧,他神情很淡,说:“先出去。”

山岚微怔,攥紧了绳子。

片刻的沉默后,她转身往前走,他仍跟在身后。

两人一路走,一路捡树叶、椰子叶和席草,盛霈用?藤条绑了一捆木头,单手抱着,视线落在山岚身上,她做事很细致,慢条斯理的,和她人一样,明?明?那?么轻、那?么淡,却总让人移不开眼。

视线停留的久了,她回头看?过来。

盛霈在她之前移开眼,让人扑了个空。

待走出林子,疏朗的海风自后涌来。

盛霈没重新选地方,就在山岚选的这一侧搭木棚,她很聪明?,火堆生得位置也正好,位于背风处,不用?灭了重燃。

“盛霈,绳子。”

山岚见他直接开始搭木棚,不由提醒他。

眼前的男人埋头搭木棚,使着她的小刀倒是趁手,就是没搭理她。

山岚想了想,也不恼,在一边坐下。

盛霈起?先没作声,噼里啪啦自顾自地干了一阵儿,回头一瞧,不理她她也乐得自在,又?去看?刚才捡来的那?海螺了。

他心底的那?股气还未消。

一时觉得自己太较真,后悔刚才没亲下去。

不过海上的一段风月,上了岸两人便没了关系,她都不在意,他又?在意些什么。

但是,堵着的那?口气就是下不去。

盛霈心头燥意更胜,一腔火没处泻,都造作在了可怜巴巴的木棚上。

等搭完再看?表,已是凌晨。

山岚正抱膝坐在那?儿,垂着眼,神情认真。

刚刚她不但捡了海螺和贝壳,连鸟骨都捡回来了,像是瞧见了什么稀罕宝贝,这会儿正在那?儿研究。

盛霈出了一身汗,海风一吹,燥意倒是散了。

“我去海里冲个澡。”

盛霈丢下一句话,解了绳子。

山岚轻声应了,无声注视着他往海边走,他步子向来迈得大,刚刚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生了多大的气。

原来他介意这个。

山岚收回视线,心想回去后,解除婚约的事儿得正式登个报,既然?他介意,那?她需要给出一个态度,负起?责任。

礁石后。

盛霈单手扯下短袖,往石头上一丢,露出精壮的腰腹,水滴滑过起?伏的腹股沟往下,随后扯下短裤,到底给自己留了条,一跃下了海。

微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来。

世界霎时寂静无声。

盛霈合上眼,放松身体,任由渐渐自己没入海底,气泡声咕嘟咕嘟地响,腿边有鱼窜逃,刮擦过他的小腿,有些痒,疲惫涌上来,像海水一样将他包围。

在海上三年,盛霈从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他该继续留在这里,完成对战友的承诺,可是三年了,三年没找到人,往后又?有多少个三年等着他,如果找不到人,他是不是要一直留在这里?

想要的人没法儿留,想做的事做不了,想去的地方永远遥不可及。

他的一生,该这样度过吗?

盛霈蜷起?指尖,攥紧了拳,睁开眼,隔着粼粼的海水,恍惚间瞥见山岚的脸,她安静地站在那?儿。

她立于峰顶,面?对风雪。

从不退缩,从不犹豫。

可今晚,比谁都清醒、认真的她,居然?迈出步子向他靠近。因为他是盛霈,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他成为了盛霈。

盛霈陡然?清醒过来。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离开这里。

其余任何事,任何事,以?后再说。

她说过,他们会再见的。

盛霈倏地向上游去,破水而出,一甩头,还没站稳,忽而瞥见一抹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就盯着他瞧。

盛霈一滞,这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问:“怎么了?”

火把立在石头边,浅浅地照亮一隅,水面?洒下点点昏黄的光亮,男人肌理分明?的小腹在水波中?若隐若现。

山岚静静瞧了一会儿,说:“来捡石头。”

盛霈眉心微跳,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才跟她说的话又?忘了,他一顿,就这么走出海面?,赤着身体上岸。

“哗啦”一声响。

他的步伐带起?水花。

山岚趁着这点儿光,打量了盛霈的身体,半晌,她诚恳说:“盛霈,你的身体很漂亮,在我看?到过的身体里,可以?排前三。”

盛霈轻舒一口气,心说不和公主计较。

他耐着性子问:“你们山里那?些打铁的师傅干活都不穿衣服?”

山岚摇头:“铁房里温度很高,热得厉害了才会脱,但我在的地方,没人敢脱衣服,是我偶尔撞见的。”

盛霈挑了快石头吹风,问:“谁排第一?”

山岚蹲下身,开始认真挑石头,挑选大小适中?,重量足够又?足够锋利的,一边选一边回答盛霈:“应该是你。”

盛霈挑眉:“为什么?”

山岚掂着掌心这块石头的重量,慢吞吞地应:“别人的我没看?仔细。”

“......”

一晚上,三次了。

盛霈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他做了个深呼吸,回头就挑了块最高的石头,“噗通”一声,一头扎下了海。

山岚困惑地看?向漾着水花的海面?。

他又?生气了?

等两人再回到草木棚处,已是半小时后。

盛霈在软沙上铺了干净的席草,厚厚一层,每一处都按平整,做完这些,去外面?给火堆加了几块厚木板。

“你去躺下试试,哪儿不舒服就说。”

盛霈指了指那?留了个小门的草木棚。

山岚矮身一钻,里头又?窄又?黑,只有最上面?映了一点儿外面?的火光,顶上铺的很严实?,底下很软,像在海绵上爬,她找了个位置躺下,闭上眼感受片刻,喊:“盛霈,这里很舒服,适合睡觉。”

盛霈垂眼看?着燃烧的火堆。

忽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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