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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万贯沉吟片刻:“这只是我的理解,或许不太恰当。但有迹象表明,近两年江湖上莫名暴毙的有名有姓的人里,很大一部分与天然居脱不了干系。”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生意,”春谨然想起裴宵衣说过的,谁都要吃饭,“像暗花楼,不就是养了一群杀手,做那收钱杀人的买卖。”
“可是暗花楼的收钱杀人是明码标价的,”祈万贯道,“他们只对主顾的身份保密,却绝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保密,所以江湖上才有这么一条不成为的规矩,凡是被暗花楼杀的人,苦主想寻仇去找主顾,若是有不开眼的找了暗花楼,死了也没人管埋。”
“确实,要是暗花楼一开始就偷偷摸摸地杀人,也不会创下如今的名声。”春谨然若有所思。江湖就像一个猛兽池,为了生存,每天都会有你咬死我我咬死你的事情发生,可不管是狭路相逢兵戎相见,抑或报仇雪恨□□,总会有个缘由,况且胜者为王,有时候杀人,也是扬名立万的机会。所以像莫名暴毙这种,不是查不出死因,就是查出死因也查不到凶手,便显得很蹊跷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到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天然居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至于暗地里为想害人的人提供些助力,也可以理解为女人嘛,做生意的手段难以捉摸一点,也说得通。”祈万贯耸耸肩,给天然居的行径定了性。
春谨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靳夫人的生意经与他无关,只是碰巧,他有点在意的那个人踩在了这个生意圈上:“你说裴宵衣是在十三年前第一次出现,言外之意,他之前的一切身世都不可考了,是吗?”
本以为祈万贯会借坡下驴,毕竟能查到十三年前的事已经很了不起,天然居又如此行事诡秘,却不料男人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起来:“非也,非也。十三年前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露面的时间,可不是第一次在我万贯楼视线里出现的时间。”
春谨然忍住胸口翻滚的练武冲动,继续笑脸相迎:“洗耳恭听。”
“接下来我要讲的,就是没办法判定真假的事情了,反正我打探来的是什么样,我就原样说给你听。”祈万贯先撇清关系,然后才继续,“靳夫人对外宣称,裴宵衣是孤儿,在四岁时被她遇见,见其可怜,便收养为义子,悉心抚育成人。但从多方打探来的消息看,裴宵衣四岁时被靳夫人带回天然居不假,但他的父母是何人,是否真的已经双亡,没人知道。另外靳夫人也并不像她自己宣称的那样慈母,我辗转找到一位从天然居逃出来的婢女,当然她现在已经隐姓埋名了,估计也不是什么紧要人物,所以靳夫人并未对她赶尽杀绝。据她讲,靳夫人对待这个义子,苛刻残酷,尤其是初到那几年,裴宵衣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被靳夫人用鞭子毒打,往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时候甚至是被故意饿着,他也不敢哭,因为哭了又会被打,饿极了甚至去吃树叶,要不是一些婢女看不下去,时不时给他点吃的,估计都挨不到长大……”
“别讲了,”出声打断的是一直没说话的丁若水,眉头紧皱眼圈泛红,声音都有些哑,“听着太难受。”
漫说是丁若水,就算春谨然,一想到那么个小小的孩子,本应在父母怀抱里撒娇的年纪,却遭受这些,也像有人用力拧着自己的心似的,一抽一抽地疼。
“唉,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只能说,最毒妇人心哪。”祈万贯一声长叹,“所幸他坚持过来了,后来慢慢长大,估计是靳夫人看他能帮自己做些事情了,态度也就有所缓和,倒是把他当左膀右臂了。”
春谨然心绪难平,却仍有疑问:“你为何觉得这些可能是假?”
祈万贯答道:“一来,这只是出逃婢女的一面之词,难保不是她记恨靳夫人,故意添油加醋地抹黑;二来,如果靳夫人真的对待裴宵衣如此残酷,为何他在长大之后不逃跑,要知道他在为天然居出面办事的时候,有大把机会直接消失,可他不光没有,还继续为天然居卖命,岂不是说不通?”
不,如果加上裴宵衣那一身的毒,便说得通了,包括裴宵衣的戒备,对人的不信任甚至敌视,便全都说得通了。
“春少侠?”祈万贯迟迟没等来春谨然的回应,又见他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什么,只得出声。
“没事。”春谨然笑笑,下意识隐瞒了裴宵衣中毒的事,只问,“还有其他情况吗?”
一抹挫败从祈万贯的脸上闪过:“没了。这人还真是简单明了,只要在江湖上露面,必定就是为天然居办事,平日里毫无存在感,好像江湖上就没这么个人似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天然居都这样,也就靳梨云那姑娘活泼一些,在江湖上走动多一些。话说回来,我要是长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我也愿意多出来走动,众星捧月的滋味谁不爱呢。”
“靳梨云?”春谨然知道这是天然居的小居主,靳夫人的掌上明珠,却不知她的容貌,“……很美吗?”
祈万贯破天荒地猛点头:“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是轻的,那简直九天仙女下凡尘哪,据说有人只见过她一面,便茶饭不进,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明白了明白了,不要激动。”春谨然嫌弃地用袖子擦掉喷溅到脸上的口水。
客栈初见裴宵衣时,那人好像就是为了寻离家出走的靳梨云,如果他真是靳夫人的养子,那就是靳梨云的义兄,按道理该是很熟悉,甚至是亲近的。虽然靳夫人可能并未好好待他,但对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妹妹,他又该抱着何种心情呢?
春谨然发现,他不太愿意深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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