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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最快更新王谢堂前燕 !

王翁爱在家中很是萎顿了一段时间,以前她只是以为自己家里是可以在建康里横着走的角色,当然实际上王家当年在王敦掌军的时候,的确也是横着走的。就是晋元帝想要寻王家的晦气都只能走迂回的道路,结果还被王敦一路打到石头城,把晋元帝给气死了。

不过现在……王翁爱坐在房内,她到了学习妇工的时候,来个几个好绣娘,教她怎么做量尺寸,剪裁做衣裳。之前她零碎着学着做一些小东西,例如婴儿秋冬穿的厚足袜之类。到了这么大,也该学着做衣裳了。

王翁爱拿着把剪刀刚刚将布料裁剪好,她趴在那里,手里拿个尺子,脑子里想着就是自己家里的那些事。

绣娘瞧着王翁爱手里的剪刀朝着袖口斜上的位置一剪刀就咔嚓下去。

“女郎!”绣娘惊呼一声。这衣裳王翁爱是照着王彬的尺寸裁的,不是什么极好的锦,只是细麻,但是细麻这种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剪刀下去剪掉的。

“哎呀!”王翁爱反应过来,手里立刻将剪刀放下来,刚才一走神,差点就把布料给剪出一个窟窿。还好,她没有用力剪下去。

王翁爱抬起头对绣娘笑笑,那边芳娘给她将针线穿好了,递给她。王翁爱拿过针线,开始缝制。

可怜她上辈子的衣服都是自己上街或是上淘宝的,亲手做衣服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她缝制着手中的布料,一边抬头和芳娘说话,“这样阿父穿起来会不会有些不太舒适?”说着她将手里的线头举起来给芳娘看。

芳娘看了一下,“待会女郎将线头折一下,缝进去就没事了。”

王翁爱哦了一声,继续缝制下去。其实她更担心是新衣裳做好了,王彬会不穿。士族里的男人大多食用五石散,肌肤娇嫩,新做的衣裳经过浆洗质地较硬,因此士人大多不爱穿新衣,宁可身上一年到头都是旧衣裳。

王彬今年不知道怎的,身体比去年每况愈下。最近更是药汤每日不能离身了,这让她有些心慌。

她垂下头,手中针一时不小心就刺进肉里。

“嘶……”王翁爱连忙将手里的做的针线丢开。她将出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她瞅了一眼自己做的针线,她之前也曾做过一些小东西,例如香包足袜之类,做衣裳还是头一回。

芳娘见着王翁爱望着那阵脚有些气垒,过来劝道,“女郎莫急,这妇工是要一点一点的才能好。等到女郎出嫁那日,一定很不错了。”

王翁爱现在一听到嫁人两字就从心底里发怵,她不做声,只是面上有几分仇大苦深。

芳娘当她年少脸皮薄,也没当太大一回事,笑呵呵着转过身去,准备一些到时候要用到的小物件。

嫁人。王翁爱嘴里都是苦的,她深深觉得自己这过的好像和想的不太一样。王家看着花团锦簇,炙手可热,在朝堂上权势压人,可是王翁爱听了家中亲戚的话,隐隐约约有些觉得其实不是别人看着的那回事。

王家已经过了王与马共天下的时候。朝上能扛着的左右一看,王家老一辈的当家人除去王导以外,同一辈的正在消逝,偏偏年轻里头的还没有提拔上去。她三兄王彭之算是王家族人里的拔尖的了,但是到这会还没一下子就跳到高位去。其他伯父叔父家的堂兄,她隐约记得王允之的位置还是比较高,还是在好几年前的苏峻之乱里打的基础。

不过比起当年南渡,如今王家当真是有几分青黄不接。

这与司马共天下的,恐怕以后不会是王家了。

王翁爱也并不蠢,以前也只是因为有亲人护着被养的有些懒的想事。现在知道的多了,再一想就有些能回转过来。

郗鉴如今和王家结亲,又在京口处有重兵。只要王导和郗鉴关系还在,不管是陶侃还是庾亮,想动王家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心情终于有几分好了,外头的事情她没办法管,也管不着。除非是家中要和哪家联姻,将她嫁出去。

不过,这种事,也应该是司空那一支的女孩子扛大梁吧?

王翁爱的想法渐渐有些天马行空了,过了一会她又有些垂头丧气。她日后要怎么样,还是不知道啊。

“女郎,可是累了?”芳娘见状问道,做衣裳很费眼神,做一会便会双目酸疼。

王翁爱闭上眼,芳娘便轻声道,“那女郎歇息一会。”说着,将做了一点的衣袍拿开。让侍女上前,将案几摆上。

“女郎何不用点小食?”芳娘轻声说道,她看了看外头的天,阳光十足,竟然已有几分热意。这样的天阳气十足,女子属阴,难免会有些不适。芳娘叫庖厨下准备了银耳羹。

“善。”王翁爱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碗银耳羹便端了上来,银耳长时用小火慢熬,此刻端上来已经是十分的软稠。用食匕一舀,银耳汁汤便浓浓的黏粘在一起,雪白可爱。

还有几颗硕大的煮透了的红枣埋在羹汤里,还有几颗去了芯的莲子,瞧着竟然有几分悦目。

“将门拉开,有些闷。”王翁爱瞧着那边拉上的拉门说道。那边拉开正好对着的就是内庭的风景。

“唯唯。”守在竹帘处的侍女闻言起身,将合上的拉门拉开。

夹杂着花香的清风随着拉门的启开,顿时灌入室内。王翁爱曾经觉得庭院里只是有些岁寒三友,实在是太过单一,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很追求梅松雅性的人。令人多多种植上玫瑰,芍药之类的花卉。

说来也挺出乎她的意料,原来她还以为玫瑰是现代才有的,结果没想到这会已经有了,而且玫瑰一词原本是用来指上好的绯红色玉石。

外头咚咚的传来一阵小跑声,家中女子凡是懂事了的都被教导,行步方正有度,不准田舍翁一样乱走乱跳。

家里头能这么走的,也只能是小孩子了。

果然,一张圆圆的小脸蛋就在拉门后面冒了出来。王隆爱才两岁,路走的带飞,胆子大的很,一点都不怕摔。

“阿姊——”王隆爱喊道。

两岁的孩子学话不久,说话起来都还带着些模糊不清的。

王翁爱让乳母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怀里。

面前的漆案上,放着一碗银耳羹,小孩子正在好吃好玩的时候,立刻口水直流。

“阿姊阿姊、欲食!”王隆爱坐在王翁爱的怀里,咿咿呀呀说个没完。王翁爱自己持起食匕喂她才止了吵闹。

外头阳光正好,绿草茵茵,庭中有些花卉已经开放。大朵的木芙蓉已经过了盛开的时候,原本累累压枝的红白相渗的花朵也被绿幽幽的枝叶所取代,再过两月,天气真的热起来。栀子便要开放了。

负责花卉的仆妇配的便是府中花匠,对女郎庭院里的花卉很是用心,种植上种类不一的花卉。一年四季,花香不断。

王翁爱喂着妹妹,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向芳娘,“阿芳,下次若是这离娘枝开了,采一点下来晒干备着。”

离娘枝便是玫瑰,因为移植不太容易成活,所以就有了这个名。

芳娘听后应下来。

王翁爱怀中的女娃,咂吧咂吧口里的银耳羹,听见姊姊说离娘枝,以为是甚么好吃的,立刻嚷嚷起来,“阿姊阿姊,欲食,欲食!”一边喊,一边指指自己。

王翁爱苦笑不得,只好抱稳了她,免得怀里的孩子继续闹腾,“那花不好味呢!吃了口涩!”

她说这话可没有骗孩子,玫瑰花虽说对女人有不少好处,还有很好吃的玫瑰卤,但是直接将花瓣吃在嘴里,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还不如泡花茶。

正弄着,夏氏那边的侍女来了,“女君请女郎前去,有事告知女郎。”

王翁爱听了点点头,将怀中的王隆爱交给一旁的乳母,自己整整衣裳前去了。

夏氏坐在内堂上,见着女儿来,让侍女将枰摆上。

“阿母唤儿来是为何事?”王翁爱在枰上坐下问道。

夏氏面上笑盈盈的,“阿母想让你出去走走呢。丞相有一名出身陈郡谢的掾属,他最近与袁彦道的女弟行昏礼,到时候少不得女宾前去玩耍。岷岷也闷在家中多日,和你阿嫂一起去看看。”

王翁爱面色就开始不好起来,那个姓谢的掾属,她猜应该就是谢尚了。谢尚今年年纪都二十三了,也该是娶妇的时候了。

她垂首沉默了下来。

夏氏以为她不想去,正要开口。却听到她说道“儿愿往。”听来,这里头似乎又有些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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