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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看着她,他曾经很是敬重这个姑母,家中向来不喜他整日沉湎与刑狱之事,对他十年苦读,却一朝入了刑部不甚恼怒,却只有这个姑母与他道,你是朝廷命官,手握生杀大权,自然不可草菅人命,凡事定要三思而后行,稳重、稳重……
然而她却以身试法,做了这有违人伦之事。
他回过神,看着她声泪俱下,只偏过了头,道:“带朱氏。”
朱氏穿了一身旧布小袄,手肘补丁处被巧妙地绣了碎花,髻上插着木簪,虽看着穷苦,但却干净整齐,令人心生好感。
她进了堂,便向阮小幺与商泽谨下跪,叩了个头。
阮小幺忙扶着她起来,道:“大老远劳大嫂来一趟,辛苦你了。”
朱氏摇摇头,虽是笑着,然面容有些发苦。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商寿,眼中露出了愤恨,“就是他。”
“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她眼眶发红,道:“那日来我家中,说要讨碗水喝的人,就是他!”
商寿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老夫人痛心疾首,“婉容,你竟为了一己之私,罔顾这许多人命,你……”
她说不下去,重重叹了一声。
商婉容冲破婢女掣肘,冲上前去又将商寿踢翻在地,“这这奴才,为何要陷害我!我与你何愁何冤!”
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松口!只要不松口,相公便有法子!
然而转头看李季,见他一眼不发,似是极为难堪。
她又扑向了李季,叫道:“相公!相公!你为我说句话啊!”
李季呆呆看了她良久,突然甩手将她推了开。
商婉容一个没稳住,被推倒在地,面上泪珠滚下,痴了一般,盯在他身上。
李季低声道:“你竟然……是这种人……”
身后有丫鬟颤颤想要扶她起来,被她一巴掌挥了开。她高昂着头颅,自己扶着椅,慢慢站了起来。
商泽谨道:“姑母,你还有何话说?”
“不是我做的!我有何话说?”商婉容冷冷一笑,“你只串通一个狗奴才,便要置我于死地?我的好侄儿!”
他静静看了她一眼,终于,眼中仅剩的一点希冀也灭了光彩,又道:“带王嫂。”
商婉华身子狠狠一震!
她怎么忘了,除了那奴才,还有个王嫂!
她面如死灰,瞧着一身簇新棉袄的胖妇人王嫂畏畏缩缩从外头进了来。
她向上首二老下跪,磕了个头。
老夫人有些不自在,“起来吧。若非玲珑说起,我竟不知,你就在溧阳。”
“蒙老夫人关爱,奴婢本在沧州,今年搬到了溧阳。”王嫂低声道。
她的表情实在是精彩万分,悔不当初,搬哪儿去不好,非要来京城,看如今这是非招惹的!
商泽谨道:“八年前发生了何事,你一一说来。”
王嫂事先已是吞吞吐吐说过了一遍,如今破罐子破摔,只指望着这青田老爷一高兴,能减了自个儿的一些罪,便道:“奴婢当年也是猪油蒙心了,如今日日懊悔着呢……那、那金簪,是奴婢从华夫人屋中偷来……给……”
她颤颤巍巍指着商婉容,“给容夫人的。”
“当真如此!?”老夫人沉道。
王嫂点了点头,“奴婢当时只以为容夫人当时是见不得华夫人有这根簪子,便偷了来给她。不想、不想……”
“罢了,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商泽谨打断她。
“这……琅儿……”她又有些张口结舌,“我曾见过琅儿将那、那些个书信藏在华夫人衣奁中。”
老夫人这才恍然,喃喃道:“因此,你怕琅儿泄露口风,又将她狠心杀死!?”
商婉华瘫在太师椅中,丝毫没了往日的端庄艳丽,颓然之色溢于言表。
阮小幺真是对她那死鬼娘亲有些好奇,这做人得失败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身边这么多亲近之人都不动声色地反水?
是商婉华的战斗力太渣还是商婉容的战斗力太破表?
然而商婉容犹如困兽,几乎有些口不择言,“书信!?什么书信!那书信相公也瞧过,分明是姐姐的手笔!我哪能作伪!”
“姑母自然能作伪。”商泽谨道:“我这处正有一件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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