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番外二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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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老实了，君云霄才?闪身到院子里，才?在亭子里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边出现一个白衣玉饰的?身影。君云霄招来符灵泡茶：“掌门对她可真关心。”

明微微笑道：“不及破云君。”

一语双关。

——不及破云君对她的?关心。

——不及对破云君的?关心。

君云霄被他一句话?逗笑了，将棋盒揭开?，拿了白子，先下了一枚，不发一语，火气都放在棋局上。

明微倾情奉陪，由她棋风凌厉、大开?大合地杀着?。两人都没说话?，但如此势均力?敌地厮杀一阵，倒把君云霄的?火气消了不少。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两人棋局才?过半，同时灵识一动。

一个身影悄悄摸进了停云小居。

嚯，好大的?胆子。君云霄屈指一弹，止住了发现有人潜入，提着?剑要护卫的?符灵，饶有兴味地看着?。

明微也停了手，一眼看去?，登时眼神一沉。

这摸进停云小居的?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看到有小少年?摸进自家?女徒弟的?院子，不管是师尊还是师祖，都不会?有好脸色的?。更何况这小少年?背着?一柄灵剑，垂着?金色的?剑穗。

好啊，戒律峰！这莫不是就是那个静璋？

明微双眉一轩，正要发作，却被按住了手。

君云霄一手覆在他手背上，另一手竖起食指，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一个渡劫期，一个合体期，若真要隐藏身形，便说昆仑派，放眼六界也没几个人能察觉。

更别说静璋这个勉强炼气的?外门。

他自以为蹑手蹑脚地溜进院子，四处望了一下，往窗口?跑去?。

明微差点?一道剑气屏障挡在他面前?——这小子敢翻窗子进宛宛房间试试？！

君云霄失笑，赶紧将他整只手都抓住了，在他手心挠挠，暗示：掌门息怒、息怒。

静璋丝毫不知自己差点?被渡劫期剑修的?怒火烧个干净，他溜到竹窗下，双手搭在窗框上看了一会?儿，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眶骤然?红了。他既不走，也不进去?，只是在窗外看着?，眼泪也不掉下，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江流宛眼皮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了。静璋看得出神，要逃走已经来不及，只好就地蹲下。

江流宛睁开?眼睛一看，外边已经黑了，符灵得到不加阻拦的?指示，便不管静璋，只尽职尽责地将照明符咒点?亮。见她醒来，便端了甜茶过来要给她喝。

江流宛摆手示意不必了，她是玄冥宫唯一的?血脉，玄武之血确实了不起，尽管她只有十二三岁，灵感已经非常敏锐。

——小丫头觉得外边有什么。

她尽力?坐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儿，从窗口?探出个脑袋，一眼就看到了师尊跟师祖坐在亭子里，就着?茶，下着?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戏？

江流宛再低头一看，困意登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窗下有个静璋！

“……”江流宛吓得张口?就要叫师尊，没想到君云霄抬手画了个符咒。合体期剑圣的?威压下，她还能说别的?话?，但是关于师尊跟掌门的?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江流宛试了又试，终于死心认命，没好气地吼窗下的?小少年?：“你?没事来我这里哭什么！”

静璋抬起头来，甚是斯文清秀的?一张脸，大约是皮肤太过白净，显得眼眶上的?红色异常醒目。他既羞且惭，哑着?声?音说：“都是我不好……”

江流宛听着?这话?，头皮都快炸了，恶声?恶气地打断说：“关你?什么事？赶紧回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是你?能来的?？快走、快走！”

她自觉这已经是想当难听的?话?了，要是平时谁这么对她说，她一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没想到静璋毫不介意，依旧担心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这是破云君的?住所，我、我都听说了，你?被破云君罚跪了三个时辰。明明是静冲师兄的?错，破云君怎能罚你?呢？就算是打架不对，那也该同时罚你?跟静冲师兄才?对。”

“住口?！”江流宛心脏都快吓得蹦出来了，这病秧子知道他当着?谁的?面说破云君的?不是么！

他根本不知道掌门平日?里多疼破云君！

静璋住了口?，脸色愤愤不平，心里虽然?知晓破云君地位尊崇，不是他能不敬的?。可他胸中总是不满，忍不住补上一句：“我自小听说破云君的?英雄事迹，以为她是个明辨事理的?大英雄，没想到……”

“不是，你?什么意思？”江流宛登时忘了自己想干什么，一听有人竟敢说她师尊便想撸袖子打架。“我师尊哪里不好？她就是当世大英雄！”

“可她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还包庇静冲师兄！”静璋越说越气。“哼！还不是因为静冲师兄的?师尊马上就要继任戒律长老！谁也不敢得罪守光师伯！”

“放屁！”江流宛一激动，连粗话?都冒了出来，“我师尊会?怕他？我师尊可是破云君！”

静璋：“那为什么破云君不罚静冲师兄跪？”

“因为……”

“因为破云君她不知道啊。”

耳边响起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好听极了，静璋显示一愣，下意识地转头，便看到一男一女从近在几步远的?亭子里走出来。

这……这白衣，这紫衫……静璋呆住了：“你?……你?们是……”

恍若云端仙的?紫衫女子轻笑道：“我就是破云君。你?倒是说说看，本君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了？”

江流宛大急：“师尊……那个……他……”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微轻轻的?摇头止住了。

君云霄有意释放出一些威压，沉声?道：“怎么？又不敢说了？”

“弟子没有不敢说。”静璋眉间桀骜之意一闪，行?礼道：“那就请破云君恕弟子不敬之罪了！惩罚宫主之事，您就是有失公允！”

君云霄：“哦？”

静璋道：“此事宫主根本没有错，从前?宫主也没有乱打人，都是那些人嫉妒宫主。他们说宫主一无是处，只是仗着?自己是玄冥宫唯一的?血脉才?能成为破云君之徒，才?能得到掌门、众位长老的?疼爱。若是没有了这玄冥宫的?血脉，她什么也不是，只怕连寻仙梯也走不完，更别说拜入昆仑派。宫主气不过，要跟他们比试，将他们一一打败了，他们又哭哭唧唧地去?告状，说宫主欺负他们。”

“这次也是，是有师兄弟嘲笑我，宫主为我出头，训斥他们。静冲师兄却不问缘由为那些人出头，说宫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宫主是破云君之徒，他是未来的?戒律长老之徒，他们在昆仑派的?地位是一样的?。宫主气不过，说她不只是靠师尊名声?的?废物，要让静冲师兄见识见识真本事，就跟他打起来了。静冲师兄没能打过宫主，就说宫主与我素不相识，却为我出头，难不成是……是……”

静璋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是看我长得好，想收服我的?心，将来好带到玄冥宫去?，做嫔妃。宫主气坏了，就挑静冲师兄的?脸打，一直打到守光师伯过来。宫主住了手，说她自己去?破云君处领罚，便走了。”

小少年?说着?生气起来：“我还以为破云君会?秉公处置，没想到，您居然?只罚宫主一人，实在太不公平了！”

江流宛听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心里千滋百味，急得差点?抓耳挠腮：“师尊……师祖……”

君云霄抬手阻止了她的?话?，对静璋道：“此事本君已知晓，你?可自行?归去?。”

“可是……”静璋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看破云君与掌门的?表情，登时什么也不敢说，规规矩矩地行?礼告退了。

等他离开?了停云小居，君云霄才?看向江流宛：“为何瞒着?为师？莫不是信不过为师？”

“我没有……”江流宛分辨，低下头嘀咕：“哎呀！就是其他弟子都说，师尊您太纵容弟子了，弟子整日?在门派里惹是生非，您从来不责罚我。我……我见守光师叔来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就想干脆就让同门们看看，您狠狠责罚我是什么样子。然?后……就……”

她越说越小声?。

到了这时候，小丫头总算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了。

她自己白白被罚就算了，没想到还会?带累破云君的?名声?，让人觉得破云君出事不公正。

这真是……

小丫头不敢看师尊。

没想到君云霄的?语气反而温和了许多：“知道错就好，可你?知道错在哪么？”

江流宛茫然?摇头。

“错在光动手、不动脑子。这样吧，就当是你?的?课业了，十日?之内，你?换个方法?将此事处理妥当了。为师看看结果，再决定罚不罚抄门规。”

君云霄说完，拂袖走了。

江流宛哭丧着?脸求助：“师祖，又要罚抄门规！”

明微叹了口?气，眉眼含笑的?问道：“你?可知为何每次你?犯错，你?师尊都要问你?一句‘为何’么？”

江流宛摇头。

明微温声?道：“因为你?师尊小时候活得非常不自在，她一举一动都被人拘束着?，没有人想过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开?心。更没有人问过，她做一件事的?原因。就连最初到修界的?那几百年?里，周遭的?人要么想着?‘为她好’，要么算计她。”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喜不喜欢，心中是什么感受。”

“啊？”江流宛皱眉，本能地心疼师尊。“这些人怎么这样？可太讨厌了，是我肯定找机会?揍他们一顿！”

明微很淡又很真切地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你?师尊不希望你?也这样。她不希望你?也被当成不懂事的?孩子，长辈们以一句‘还小、不懂事’就罔顾你?的?意愿，将你?当成没有自我的?玩偶。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出了什么事，她都要问你?一句‘为何’，问问你?想不想，愿不愿意。”

“但是人要有能力?，才?能被信任，被托付，倘若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办事一塌糊涂，那么别人就会?忽略她的?意见。你?师尊总是让你?自己处理事情，是因为她相信你?的?能力?。”

“尊敬、追随，都是用能力?获取来的?，而不仅仅是拳头，更不只是地位，明白了吗？”

愿、原来如此么？江流宛若有所思地点?头。

三天后，江流宛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小丫头坚称是“以德服人”——总之，静冲及当日?闹事冲突的?弟子一齐到其师守光那里认了罪。

守光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竟会?犯这等糊涂罪，当场也要领责罚，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君云霄听了禀报，先让弟子退下，才?说：“盒子里有一碟菱粉糕。”

江流宛一听就知道自己过关了，欢天喜地地抱着?糕点?走了，与担心得躲在外头草丛里的?静璋分了。

“我就说没事，你?以后跟着?本宫主混，保准没人敢欺负你?。”小丫头大言不惭，“喏，我师尊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君云霄听得直摇头，回了后殿去?，在书案附近坐下，一手支颐，笑吟吟地看着?掌门。

明微批阅事务的?笔渐渐写不下去?了：“看什么？”

“没什么。”君云霄笑道，“只是在想，若是有机会?，你?当是个好父亲。”

他教江流宛就是比她有办法?。

从前?在凡界时，他是下凡历劫的?，注定了只能跟她有缘分牵扯，因此两人成亲十年?，始终没有一儿半女。那时她也会?暗自想，他是否会?有遗憾，是否期盼一个太子。后来到了修界，两人约定千秋万岁，彼此心心相印、心照不宣，君云霄也想过，是不是要问问他，孩子的?事。

如今，江流宛也大了……

“我没想过要什么孩子。”明微抬头看着?她，说出心中凡尘仙界，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变的?答案。“也不愿束缚你?。若是我的?真心留不住你?，要一个孩子来干什么？若是你?愿意为我的?真心留下……”

他放下笔，握住她的?手。

“有你?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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