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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离领命而去。
手臂挽住她单薄的肩膀,这是一尾常见的锥形箭,箭头正扎在肩胛骨处,衣服慢慢被血液浸湿,淅淅沥沥地淌满了手心。
姜与倦感受着指间的粘稠,看少女的脸色慢慢发白,双目紧闭,那嫣红的唇也死死地抿着,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盈在胸膛中,使得他沉默下来。
其实白妗也很不自在,陷在姜与倦的怀里,全身感觉像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爬一样。从小她就抗拒陌生人的亲近,除了师父和师兄,对谁都是拒之千里,别说抱人了,主动触碰都很少。
可是肩上的剧痛,又无法令她作出推拒的举动。
她害怕得直颤抖,却为他挡下那一箭。
姜与倦忽然醒悟了一般,放声道:“来人!传太医!”在话的尾音中,几乎带了一抹厉色。
白妗想,到底不算白忙活一场。她将脸庞的角度轻微地一转,贴近他的胸口,离青年的心脏只余一层结实的皮肉。
听着那仍然稳健有力的心跳,她眉心仿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呢喃了一声“殿下?”
姜与倦抱她的手微微一紧。
白妗却努力地扬起脸,咬着牙气若游丝地问出一句:
“殿下你……可有受伤?”
说完她便陷入了昏迷。
没有听见那心跳忽然停顿一个间隙,又猝然加快。
再次睁眼的时候,透过账前长长的流苏,看见姜与倦就站在榻前。
他身姿修长,容颜俊美得像一座雕塑。好像才进来不久,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衣襟袖口都绣着青叶纹,浑身萦绕着淡淡的旃檀香气。衣装气韵,无一不透着清爽,神色也同往日一般温和,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她醒转,便垂下眼来对她道:“孤先论公事,再问私事。”
一出口,便充分体现了他的本质有多么冷漠,无情。
白妗都想笑,这人,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别开眼睛,好像有点被伤到了,整个人淡漠得像一抔雪水。
“你到孤的书房做什么?”
白妗不说话,唇抿成一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别过去瞧着他。
姜与倦接着道,“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冷笑,晦暗的光线下,唇角别上的这抹笑容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怕,是那种偏向阴郁的可怕——也许源于他相貌比较精致。
“孤的东宫卫,是聋了还是瞎了?”
他这一句话,使得他身后包括斩离在内的宫人全都跪了下来,屏风后乌压压的一片。白妗这才发现此处并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在通明殿,太子的寝殿。
白妗坐起身来,勉强向他跪下。
“殿下不要为难他们。”
姜与倦负手,俯视她,整个人的神色有点冷冷的。
“一切都是妾的错,”扯动伤口,白妗才发现肩膀处缠着纱布,而且只穿了一件中衣。
她不敢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的衣袖,黑发半挽露出细白的脖颈。
“殿下这几日一直不在,妾辗转反复,实在是思念殿下,便想着殿下会不会突然回宫,想出去碰碰运气……”
姜与倦眉峰微拢,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
“那这锁怎么解释,”他重重将什么放到了崔常侍捧着的托盘中,哐当一声,赫然是书房的那把铜锁,白妗瑟缩了一下。
“难道它自己想开了?”说着他气笑了。
白妗咬牙。
“是这、这个,”摸到头发上,幸好还在。白妗将簪子拔出,青丝倾泻,抬起苍白的小脸,迎上姜与倦的眸光。
她面露羞愧,有点窘迫不安地说,“妾小的时候吃不饱饭……”
“便、便自己偷偷学了一手。”
“噗。”崔常侍忍不住笑出声,姜与倦看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妾、妾只是想借殿下墨宝睹物思人。殿下自从那夜起,便连续几日不曾回宫留宿,妾害怕,害怕是被殿下厌弃了,妾心里也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铤而走险,想凭借此事吸引他的注意?
她攥着被子攥得骨节发白。
姜与倦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说的是不是谎言。他阒黑的双目中折射不出一丝光线,侧颜犹如刀斧凿刻,浓睫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说完,他停顿了许久,目光也在她身上落了许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是通明殿的人,做了错事更要罚。便罚俸一年罢。……暖阁洒扫的差事有缺,你便去接替吧。”
“……”白妗郁结于心。
却柔顺道:“妾遵命。多谢殿下。”
姜与倦瞥她一眼,终于坐到床头的杌子前。
“现在论私事。昨夜,你救了孤,为孤而受伤。想要什么赏赐?”
金银财宝?
华服美衣?
他甚至想,
哪怕她说要出宫,想要安然无恙地离开,他都可以应允。
白妗却摇摇头:“殿下可不可以,陪我一晚?”
她说完,她愣住。
姜与倦也愣住。
白妗愣住是因为她本来想说陪她吃个晚饭,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脑子打结,直接略过了饭的步骤。
估计又要觉得她饥渴难耐了吧?好在白妗脸皮不薄,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举目望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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