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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噶若可不是个吃素的。

他初来大昭,扮作富商,本是奉命抓个和尚回去。哪知还能偶遇大昭的太子殿下,自然要去打声招呼,却被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书童吸引了注意…

背影好看。

春衫宽,瞧着腰真软,还细。

赖噶若当时就上了头,走过去与他攀谈,人却一脸不耐烦,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面无表情,眼神跟淬了冰刀似的,一下子剜过来。

等大昭太子走过来的时候,居然立刻就变了脸,笑得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比路边春花还要灿烂。

简直让他怀疑跟刚才那二五八万的小爷们儿是不是一个人。

更没想到,这东昭的太子还是个断袖啊。然而赖噶若却敏锐地发现,俩人表面上黏黏乎乎,身体却明显保持了距离。

古怪,不过他还是膈应了他们一下。

哈哈,毓明那小白脸明明就很气偏装淡定的模样,还真有意思。

哪想到,那个臭小子居然敢给他下毒。

众目睽睽!明目张胆!

大昭连区区一个书童,都能这么狂了?

手下众口一词,都说要把人抓来大卸八块,赖噶若心里也很不爽利,碍着任务在身,把从摊子上抢来的铜镜一摔,抹把肿.胀的俊脸,抄了家伙便浩浩荡荡向奉常寺出发。

谁知冤家路窄,又遇上那两个,杵门外看他笑话。

眼瞅着罪魁祸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敢忽悠他自扇耳光??赖噶若心态大崩,瞪着一对铜铃眼,胡子都要气得吹起来。

可没曾想,他冲他一笑。

唇红齿白的,他就愣了。

愣到人走了,随从抬着手,犹犹豫豫地问:

“真、真扇啊?”

“……”

一脚把人踹飞,率众去闯后山,半路被一堆蒙面人缠上,两伙人打了一架,意识到是东宫幽均卫——大昭最为强大的宫廷暗卫。

思及毕竟在别人地盘,赖噶若便决定暂避锋芒,一边佯装撤退,一边令手下几个高手趁夜偷渡上山。

晚了一步,让那和尚跑了。

而先前跟幽均卫一战,反而让赖噶若损失了几个手下。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赖噶若气闷一会便释然,也罢,反正提前进京的重点并不在此。

听闻那筇王入狱,他可是特地来送份大礼的,当年一箭之仇…他记得呢。

谁知大昭的衙门查得很快,数个时辰便水落石出,张榜通禀全城,包括意外身亡的人员名单。

赖噶若暗暗吃惊,手下报告细节的时候,他更是惊掉了下巴——

“我的‘认尸人’,是那个书童?”

他原本安排了其他人认领,这也是令“赖噶若”成功死遁的一环。

既是改头换面,又是洗清嫌疑。

“烧成那个样子,怎么认出来的?”

他情真意切地感到迷惑:

“一个书童说什么都相信,毓明太子是废物吗?”

赖噶若百思不得其解。

几天后,入宫拜见大昭皇帝。

给那老头捧了几个时辰的臭脚,被盛情邀请参加宫宴,赖噶若自是忙不迭地笑应了。

趁几个臣子来奏事,便溜出金銮殿,自个儿在宫里逛了起来。

忽然撞到一个熟面孔。

一眼就认出是那小书童…咦,是个女人?

倒是意外之喜。

看打扮,是大昭的宫婢,更意外的是,竟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此次进宫,看来也并非全是枯燥乏味之事嘛。

他对着手底下的少女,俯下身,眉眼沉沉地笑:

“我以为凭大昭衙门的手段,最快也要三五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出那具男尸,”

“小美人儿,倒是帮了我大忙呢~”

白妗脸色不好看。

不论这人真实目的为何,搅动大昭朝局,还是陷害二皇子,她都不关心。

只一想到那次爆炸案,被人暗中利用了一把,心情便尤其不爽。

她是典型的强盗思维,自己能利用别人,可要是反过来…

白妗久久不说话,赖噶若开始思维发散。

“莫非见了一面,就对我念念不忘?”

他摸着光洁的下巴,笑了。在那般优秀的情郎身边,却牵肠挂肚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想着想着就心猿意马。

白妗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可她忘了脸上犹带泪痕,鼓鼓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耳垂上那一对珍珠耳珰,更是衬托修长的颈,雪白细腻。

啊,好看!

边月女人可少有这样的,更何况,瞧着柔,武功却很不错。

虽然冷了点,不过,特别对他胃口。

赖噶若有点收不住,一双琥珀眼睁得大大的。

白妗也笑了,气笑的,要不是还被人押着,她真想说,您怎不想想当时那满脸毛,我又不是大猩猩爱好者,哪会有什么旖旎心思?

这狗东西还一脸美滋滋,伸手抚上她的下巴。

白妗瞳孔放大!

“记住了,我叫相里昀!”

下颌被抬起,粗糙的拇指擦过唇边。

白妗还没来得及把他手指咬断,脸上就被人重重地“啵”了一口。

她懵了。

伴随得意的朗笑,男人三两步飞快地溜走,只剩个残影儿,包括那牢牢钳制她的随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妗要吐血。气死她了!

春夜的宫城,夜凉而馥郁。

青年从影壁走出,一抹鹅黄色映入眼帘,斜在长廊的栏杆上。臂间挽着淡绿色的披帛,长长垂到草地。

乌发只用一根榴花簪子绾了,披在身后,一些散在前胸。

月光轻盈地笼在周身,像坠入凡尘的仙灵。

她盯着交叠的手,正安静地出神。

姜与倦走上前,乌金云袍服,衬托身姿秀挺。草地处于低洼,他需得微微仰起脸,才能跟她对话:

“你在这干什么?”

白妗停下晃动的脚,垂眼。

她睫毛不密,却很长,弧度尤其美。

她慢慢地几乎一字一句说:

“殿下,我不可以不开心么?”

少女的眼瞳区别于其他人,十分黑,又很圆。专注盯着一个人,会产生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暧昧、与森然交织。

姜与倦心尖一颤。

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拉起她的手。

白妗不给他碰,往回抽,她心情差极了,想打人,特别是男人。

他不该来招惹她。

可是他很执拗,圈住了她的手腕。白妗暂时还不想撕破脸皮,便不再挣扎。

只是别开脸去,烦躁地蹙眉。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不知涂了什么上去,手背上清清凉凉。

一边涂,他一边说,“这么容易受伤,下次不要胡闹。”

像是在对待顽童,不懂事的小闺女。

轻车熟路的,他对槐序也用这样的语气么?

“我哪里胡闹了?”白妗皱皱鼻子,别人要陷害她,她还不能反击么?

姜与倦失笑,不接话,只细心地在破皮的地方擦药,时不时还会凑前轻轻一吹。他神色专注,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掉落在草地上,白妗低头看,她的鞋子被蹬掉了。

就这么看着草地上的鞋,动也不动。

姜与倦愣了一会儿,视线落在裙摆,又落在那只脚,她往里缩了缩。

笼着绸袜,却能想象的纤美。

她稳坐如钟。

姜与倦单膝跪地,把那只绣着鸢尾花的鞋,拣了起来。

他托着白妗的脚,竟要亲自给她穿上。

玉冠巍峨,袍服曳地,乌发纠缠散下。

毓明太子,

他是大昭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万人之上。

也能做这样,为女子拾鞋、穿鞋的事?

白妗又想。为什么不能?

她默默地看着,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神色却像处理什么极要紧的公务,如临大敌,小心翼翼,雪白的鼻尖冒了汗。

这时候,白妗忽然想起来,她进东宫的第一夜,给他脱袜,这个人还踹了她一脚。

几乎是这么想的同时,脚就踹出去了,哪里料到,被人一把握住。

她身体后仰,勉力支撑,手上青筋都突出来,才不至于丢脸地后翻在地。

更生气了!

她气得鼻子一酸,“你!”

脚踝还被那只修长的手握在手中。

那手或曾执笔批复,或曾抚笛吹奏。

现在却握着一个女子的脚,饶他脸色很严肃很端庄,这副场景,也再也正经不起来。

脚踝纤细。

隔着白袜,也能体会那份细致滑腻。

姜与倦有些怔,手里的足动了动。

趁她还没恼羞成怒再踹出一脚,姜与倦已经迅速给她穿上了。顺手把裙摆理了理,盖住鞋尖。

白妗瞪着他。

姜与倦起身,冲她弯了眼睛。

唇边隐约笑意,犹如春风和煦。那双漂亮的眼里碎满星星,铺陈一片沧海。

他向她伸出手来,骨节分明。

白妗有点嫌弃,刚刚摸过她的脚呢!

可他坚持着,眼神里有种执拗的包容。白妗不情不愿,只得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被他拉着落下栏杆,腰上被掌搀扶,却触之即分。

好笑,方才脚都摸了,现下又来装什么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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