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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正常些吗?就像平常那样说话,也别没事就凑到我跟前来。”杨绦不止一次这么说过。但每当这时,李桃花就会觉得:这孩子,又说话气人了,唉,她就多多包容些罢。

“你这孩子,娘对你好,你还不乐意呢。好吧好吧,娘打扰到你了?赚钱重要、赚钱重要,那娘就不打扰你赚钱了。”

就跟李桃花对杨谦杨谚说,‘不打扰你读书’,是一样一样的。

眼下的永明年间,二十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二万五千元钱。

所以,一个来月赚来的这二十五两银子,其实并不是多大一笔钱。

但是吧,奈何杨家是供着两个读书人,还没有田地房屋的、家无恒产的平民人家呢?

这些年来,杨家能存下三十来两银子,真是殊为不易。

没见后世的一些年轻人,年近三十、工作七八年,却存款为零吗?

杨绦能理解李桃花,久贫之后乍然发了一笔小财,心里免不了是要激动上一阵的。

尽管杨绦能理解,他也还是不稀罕李桃花经常往他跟前凑,对他嘘寒问暖。

李桃花近来向他散发的丰沛母爱,并非真正的母爱,只是因他能挣钱,不由地来巴结讨好他而已。

别说杨绦不缺爱,就是缺,他也不屑于为李桃花这种母爱感动。

老爷子杨英,虽然表现得没有李桃花那般露骨,不过态度的转变,也很明显就是了。

相比以往,老爷子对待杨绦时,明显笑容更多了。再不是成日里冷肃着一张橘皮老脸,活像是欠他钱不还的模样。

对杨绦说话时,语气方面,用语方面,都表现得和蔼亲近了许多。

甚至表现的,他是一样喜欢着他二孙子的,就像喜欢他的大孙子和小孙子那般。

杨绦对老爷子,还是和对待李桃花是一样的心境:他不稀罕他们的亲近,不稀罕他们的祖孙之情、母子之爱。

不过呢,装模作样谁还不会了?

杨绦觉得,老爷子和李桃花愿意表现,只要不是特别妨碍到他,他也愿意和他们演一场祖孙/母子情深,维持脸面上的和谐。

甚至都不需要他费心去演,只要附和他们就行了,何乐而不为?

毕竟他也不愿整日针尖对麦芒,生活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

维持脸面上的虚荣和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也很好嘛。

何必去和老爷子和李桃花他们,论什么感情真伪呢?

……

杨绦的两款新布生意,做的是轰轰烈烈,银钱赚得也不算少。

而与他合作彩线生意的李绒,生意也被带着一起红火起来,银钱也赚了一些。

原色素条纹款的布,用不着李绒供应彩线,在这一款的生意上,她赚不着钱。

不过面市一个多月的亮蓝条纹款,以及还在准备中的正红条纹款,都是由她供应的彩线。

只算如今已经进入布市的,亮蓝条纹款:五十九匹。按照一匹布用五锭彩线来算,彩线用量就是二百九十五锭——算作三百锭,她一锭彩线赚三文钱,就赚了九百文钱。

再还有正红条纹款,已经备下的存货:四十匹,她就又赚了六百文钱。

算下来,这就已经有一两半银子了吧。

彩线生意又还不同于布匹交货,彩线得在布匹开始织造之前,就提前采买妥当放在那里,免得织造半途因缺彩线而耽搁工期。

到目前冬月初为止,李绒和杨绦做的彩线生意,要在已经织造完成的布匹数量上,再加一倍。

即是总共两百匹的生意。

最后算下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绒赚到手里的银子,就已经满三两了!

还不包含她织出的两匹布,杨绦收的价钱,就是他和袁氏布店的交货价。相当于只是帮着跑腿,原价帮她卖给了袁氏布店。

一匹布一千九百五十文钱,两匹布就是三千九百文钱——即三两九钱银子!

之前李绒让她爹给她做了一个钱匣子,用新木材做的一个全新的,用来存放属于她一个人的银钱。

李绒已经和她爹说过:“我年岁也已不算小,虽不知何时……但是,爹,我想开始存一些傍身银钱,以后我挣的钱,就不能拿来补贴家用了,爹,您看可以吗?”

“哈哈哈!爹的绒囡儿也晓得给自个儿攒嫁妆了啊,这事也怪爹是个大老粗,没想到。不过这事吧,爹觉得可以,同意了。”

李仙工大老粗一个,但他也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你两个哥哥已经成家,分家出去单过了,他们两个男人自去讨食、养活妻子儿女,不用老子还去为他们操心。”

“你爹我每月能打造一两架织机,虽有时一整月也没有活儿,但摊平开来,每月也有四五两银子的进项。养家糊口已经足够,且还有给你们姐妹存着嫁妆呢,哈哈哈!”

“哪里还用你来,织布补贴家用?尽管把你自个儿挣的钱,都好好存起来吧。”

现在隔个几天,李绒就会把她的钱匣子拿出来,抱在怀里,仔细地数一遍匣子里的碎银和铜钱……

每回数完了,她就会觉得很满足、很踏实。

李绒想着,万一她再次陷入了前世那般的困境,她也已经有底气了,总能找着一个时机,哪怕是钻狗洞呢,她也要逃出去!

然后带着存得多多的银子,远走高飞,找一个穷乡僻壤,当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只要有钱她总能活下去!

开始存钱之后,李绒渐渐地就有底气了。随着存银数额的增加,她的底气也随之越来越足。

……

之前一直忙于生意琐事,两人有些时日没见了。

杨绦这次来找李绒,是为谈一谈腊月的彩线供应,再见到她时,觉得她愈发的明艳耀眼了……

是银钱养人吗?

还是因为好久没见李绒,对这副相貌生疏了许多,所以再见到,才会又有了初次见到她时的那种惊艳?

“绒姐啊,你日后还是少出门吧,不然许多少年的心都要丢了。”

李绒横一眼嬉笑的杨绦,“你个小孩子,你这就不晓得了吧?像你仙黛姐那般温婉出尘的相貌,才会一出街就俘获众多风华少年的心。”

“像你绒姐我这般长相的,吸引的不是老色鬼,就是浪荡子!

你绒姐我啊,自然是晓得要少出门的。我原本还打算去找一些挽花匠兜售彩线的,这不,我不就没出门吗?”

“……”老色鬼、浪荡子,那他位属哪一列?浪荡子吗?

杨绦胸腔中的心跳,有片刻失序,然他面色不改。

笑道:“难道不是和小弟的这笔生意,足够红火、赚钱可观,再多、绒姐就忙不过来了,这才没有去向挽花匠兜售吗?”

“好、好,就你机灵!可满意了?”李绒被说中了,转过头,一副懒得和他辩下去的样儿。

“满意了。”杨绦笑眯了眼,颔首回答。

闲话过,李绒说起正事来:“要多少锭彩线?亮蓝和正红,各多少?”

“比照着十月份新增的数量备货吧,一共五百锭。其中,正红的要多一些,预备三百五十锭,亮蓝的就备一百五十锭。”

啊呀,很快就要有一两半银子,‘叮咚’掉进她钱匣子里来了!

李绒豪爽应下:“放心,还像以前一样,五日后第一批、先交一半的货,剩下一半分作两次交清,总归不会耽搁你的事儿的。”

“绒姐办事,小弟放心。”

杨绦又说:“冬季三款新布,最多售卖至开年后的正月和二月,且行情肯定远远不如这年跟儿前。布匹织造就会放缓,卖一卖尾货。在这期间,刚好准备春夏新款……”

杨绦还没说完,李绒便明白了他的意图,直接问:“我要提前准备哪几种颜色的彩线?你先说一说,看看能否染得出来。”

“样品布和成衣图都还没出,不过想法已经在心里了。”杨绦道,“鸭绒黄、嫩草绿,以及桃花粉。”

“你说的这些颜色,怕是染不出来啊……”听听,这什么鸭绒黄、嫩草绿和桃花粉,哪有那么容易染出那么好看的颜色?

“哈哈哈。”杨绦换了个说法,“就是浅黄、浅绿和浅粉。给它们取那些名儿,只是为了让客人们听了心动,然后让绒姐你也知道,大概要染成个什么颜色的,别深了、浅了。”

“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明白了。放心吧,还是之前一样,我会把染好的样线…嗯、样品,先拿来给你看过,满意了再签订契书。”

“不过这次呢,要让绒姐预备的是细麻和细棉两种纱线,麻线染色较棉线稍难,还要绒姐你多费心了。”

“明白,我先谋划起来、先预备着吧,反正要明年开年才用、还有两三个月呢。”

“正是如此,小弟也只是先和绒姐说上一声。”

……

时间一晃而过,冬月十五,袁氏布店春节特别款——厚棉正红条纹浮纹布,一经推出,便火爆异常!

只敞开卖了五天,之后就又‘只能’限量售卖了。

那些交订金预定的客人不说,那些每天到店里来排队买现货布的,都是天还没亮,就已经在店外排上队了!

杭州已经进入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天里,一大清早就出门排队买布,得多冷啊?

也由此可见,这一款春节特别款的新布,行情是有多走俏了。

终于山寨完成两款布的大布行:……争不过,争不过,这真争不过。

还是往外地运吧,或许还能抓住外地年货旺市的一截尾巴。总之钱也不会少赚了的。

到这时候,杨绦才算放心了。

那些山寨出来布匹后,就放在杭州城里售卖的小布店、小商人,在物美价廉上,总会有两项或一项比不过他们。

何况他们还失了先手,无需太担心。

让杨绦放下心来的是,他们赶在了大布行之前,占下了杭州城里的市场,成功将那些大布行挤了出去。

大布行山寨的布匹,这一次既卖去了外地,到时又发现钱竟然赚得更多,那以后他们也会习惯性地,运去外地和北方售卖。

那么渐渐的,大布行就不会来和他们抢杭州城里的生意,很大可能也不会出手打压他们了。

当然,这种相安无事的时期,只会持续到他们向杭州城外扩张之前。

总有一日,不管是袁宁,还是杨绦,大约都会把生意做往杭州城之外的地方。

到那时候,他们和那些大布行之间,谁胜谁负就各凭本事了。

……(作话有正文,手动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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