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名为五万年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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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眩晕感,疲惫感,如同从海底浮起,一同轧上来,强撑开了她的眼睛。
糊白,还有各处的光点,最后亮了起来,贴出了一顶天花板。
她喘了几口气,眨了眨眼睛,一下,两下,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感觉到了难得的虚弱,只好撑起手,支了起来。
白色的床单,装甲被卸下,绷带,病号服。
医院?
有些头痛,但记忆也从朦胧中回归,甲板,昏暗的天空,还有那双手掌!
舰长?!
下意识地,她就要抬手做出防御的动作,就像是被一段许久才得到反应的程序,但下一刻,一声金属的哐响便铮了起来,她有些疑惑地看下去。
是一对手铐,还有崩坏能遏制装置。
门忽然开了,海紫长发的少女冷着脸走了进来,她锁着眉,横着唇,步子刺到了床边,像是刀磕在坚冰上的响。
“芽衣……”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女孩这样冰冷的眼神。
芽衣深吸了一口气,绛紫色的双眸闭起,又缓缓睁开,扎下来一双光,然后,她平静地,毫无起伏地说了一句话:
“符华,下来。”
憎恨。
也是。
符华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了然。
她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从病床上下来,又看了一边身上,手,脚,脖,都铐上了抑制锁,她记得这个东西,逆熵出品的女武神限制工具。
看来,逆熵应当是和德丽莎她们结盟了。
走道亮着灯,白晃晃的,但不是熟悉的休伯利安,陌生的惨白围绕着她的前路,指着一道门,没有其他人。
符华知道那里是谁,但却突然多了些许害怕,就连步子都生了几分迟疑。
终于,门在眼前打开,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然后放了开来。
正面是三张沙发,左手坐着姬子,她还在揉着后脑勺,眼色间交杂着混沌与清醒;右手坐着立雪,她的脑袋上还绑着绷带,那正是符华自己留下的伤痕,足够让她不能踏上之前的战场,此刻她倨在沙发的边缘,在门开的瞬间就看了过来,眼角还挂着些红;中央则是德丽莎,她的小手搓着太阳穴,稚脸轻皱。
肩膀上忽然传来一股力,将她狠狠按在了摆在面前的椅子上,锁响,她便被拷在了扶手上。芽衣做完这一切,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符华只看到那长发甩起的背影,坐到了角落,布洛妮娅也坐在那里,抱着吼姆玩偶,铅灰的眸子里满是困惑;还有一个红色的双马尾,符华记得她,逆熵的特斯拉博士。
“哈……”
一声长长地叹喘,德丽莎翻起了身,她揉了揉泛着血丝的眼睛,清了清嗓子,声音是低哑的疲惫。
“先说一下情况吧。”
没有寻常的开场白,单刀直入,符华放下了背,似乎松下了什么担子,靠在椅背上。
德丽莎从桌上的一大堆文件重翻出了好几沓,摆在面前,一页一页地翻:
“b级女武神,27人,c级及后勤人员,142人,泰坦机甲,570台,每台双人小组,翻倍,一位待服役女武神,一位舰长,以及一整艘的休伯利安。”
啪嗒。
纸张翻完,小手盖起,德丽莎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叹了口气,一束头发松垂下来,落在眼前。
“为什么,符华。”
她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符华吸了口气,她选择过去重复了许多遍的回答:
“这是天命内部——”
“师傅。”
绝不该出现的称呼响了起来,也拽住了她的舌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立雪撑着头,微微遮着自己的目光,却还是在看。
“师傅,我已经说了。”
徒弟说着:
“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
她放下了手,深唤了口气:
“师傅,为什么。”
同样的为什么,也是同样的迷茫。
符华看着她们,德丽莎,立雪,姬子,芽衣,布洛妮娅,特斯拉。
她们也在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终于,她松了背连肩膀也塌了下来。
“先从……你是谁开始吧。”
德丽莎抿了口水,说道。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师傅可以慢慢说。”
符华又看了一眼舰船之外,月亮还挂着,撒着一片迷蒙的光。
再一次的叹息,或许,这个夜晚,适合一个古老的过去。
赫利俄斯就停在夜晚的云海之上,静静地沐浴这片月华。
有很多人躺在这里面,有的是天命,有的是逆熵,曾经敌对的两派阵营此刻却靠在一起,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几个小时前,她们才从律者的疯狂之中逃生,但那是以休伯利安和无数的战士为代价的。
一根烟打亮,叼在嘴里,却只是烧着,没有吸一口。
“喂!逆熵的!”
忽然一声,吓了他一跳,转过头去,一只纤手便夺过了嘴上的烟,掐灭。
机械师傻呆呆地看着消散的火星,刚想发火,便被一双利眸给瞪了回去:
“舰船上不允许抽烟!”
“啊……哦……抱歉……”
毕竟不是糙汉子,虽说以前常和女武神作战,但现在却觉得颇有些束手束脚,就连脏话都不会说了。
沉默,原本是敌对阵营的两人也无话可说,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片夜空。
“喂,逆熵的,你会调整武器吗?”
机械师有些奇怪,瞥了眼旁边这个卸甲的少女:
“你们女武神连武器维修都不会吗?”
女孩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好一会,才补了一句话:
“……后勤人员,替了我们。”
机械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低下头,接过了女武神的武器。
“死了很多人。”
就算是天命的武器……也能够修理的吧?
他这么想着,只要这样忙起来,就不会想要烟了。
这是个死里逃生的夜晚,有人在此刻沉默,也有人在此刻哭泣,更有人揭开那无法逃离的过去,一字一字地陈述着沉淀的苦难。
夜慢慢地拉长,翻起了鱼肚白,随之是慢浸的青弧,突然跳出了晨曦的红,亮了整个天空。
软浮的糖云里卧着赫利俄斯,也让舱室内多了些清新的活力。
但这也只是一点点,更多的却是来自于历史的沉重感。
德丽莎悄悄地吐了口气,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脑子还有些晕。
她以为,符华的秘密或许会像爷爷一样,有个五六百年,因为某些执念而强行续命的存在,但事实似乎更加出乎意料。
前文明!五万年!
天!这个数字就沉甸甸地让人发昏!
德丽莎感觉自己头痛的症状又因为这次熬夜严重了些,但是所听到的一切却让她怎么都没有半点睡意。
当然,也包括这个舱室内的其她人。
丝——
水倒进了纸杯,摆到了符华的面前。
“谢谢。”
“应该的,师傅。”
程立雪坐了下来,就在符华的身旁,一夜的过往倾诉让她不由自主地拉起了一把椅子,靠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位如母亲般的女人。
来自于五万年前已经覆灭的时代,又守护了这片土地五千年。
她想起了幼时抬眸间看到的那抹沧桑。
自己的存在,对于师傅来说,或许只是沧海一粟吧?
那样漫长的千年里,师傅,是怎么熬下来的?
“那你又为什么会选择和爷——和奥托站在一起?”
德丽莎按摩着太阳穴,觉得自己离答案还有着距离:
“难道说,圣芙蕾雅对于你来说,连一点留恋的余地都没有吗?还是说琪亚娜的存在对于你来说也只是时间里的过客?”
实际上,德丽莎的这个问题非常促狭,也让程立雪的心揪了起来,她看向师傅,又看向学院长,不知道该怎么办。
“危险性。”
没有任何迟疑,符华就说出了这三个字,而一旁的芽衣则被布洛妮娅拉住了衣袖。
她继续说道:
“律者毫无疑问是危险的,她们对于文明来说就是灾难,尽管这个时代也出现了特例,但我不认为人类应该用‘特例’来赌博未来,而且——”
森!
长刀出鞘的寒光杀来,横在了符华的脖颈前,清锐的光带起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一滴血珠渗出来,慢慢聚在刀锋上,鲜艳无比的红。
“那你要不要先杀了我,再去杀琪亚娜?”
每一个字都好像萃着最恶毒的诅咒,从芽衣的齿间滴出来,持刀的手指上可以看到淡跳的血管,仿佛只要符华多说一个字,就会砍下她的脑袋。
“芽衣!”
“芽衣姐姐!”“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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