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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仍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经过初始的势头,水花倒是陆续落了地,互被水汽阻隔视线的人们也渐渐看清楚了庭院内的景象。

在感知到方才那阵阵仗已经平静以后,卫明枝才勉强睁开眼睛,顺带把手给收了回来。

好在眼前的人大致都没被淋湿。

她松口气,正想退几步打量周遭情况,忽然发觉广宁王揽着自己后背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卫明枝拍拍他的肩:“已经没有水花了。”

男人却环她环得更紧,脑袋也微微垂落下来,贴近她,以极其轻的声音道:“不是意外。”

“嗯?”

“这次的事情,是他故意的。”

“‘他’,是谁?”

广宁王没再答,手指抚了抚她的肩,将她松开了。

卫明枝因着他适才的话,心思全然被吸引去,这时也不着急张望四周,依旧是站在原地望着他。

就见男人动作不顿地解下外裳,披在她身上、拢好,这才道:“府里的人应当有准备更换的衣裳,待会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一同过去。”

“唔。”卫明枝应了声,心知此地不是说私密话的好时机,也淡下来追根究底的念头。

见男人凝郁的脸色,又给他宽心:“若那个人是要针对你,那他的谋划也没有得逞。”

瞧他并没有因此言好转,略一思索,她继而道,“况且现在天儿已经转暖了,我就当玩了场水,又不会着凉。”

男人总算面色稍霁。

人已被哄好,她也得空随意地侧身看了眼:

院内的勋贵僧人都没什么大碍,就是模样狼狈了点。那铜佛正巧歪倒进了莲池之中,除了掀起不合时宜的水花,并没有伤到人。倒是载着佛像的木架子被崩得四分五裂,一半随佛像一起砸进了水里,一半还露在池边。砌池的汉白玉石砖亦被砸得碎裂凌乱。

紧接着,卫明枝便觉察到她的脸正被一道森然的目光盯着。

她把身子再度侧了侧,寻找到了目光的来源——

莲池对面的御座之上,那年轻阴沉的北齐皇帝正托腮端详着她。就连颤抖不堪的寺庙住持在他脚旁跪下请罪,他都恍如未见。

卫明枝猛地想起广宁王话里的那个“他”。

心头一颤,她只遥遥朝那皇帝俯身行个礼,便背过身去,再也不与他对视。

可后背那道视线仍如跗骨的毒蛇一般紧追不止。

正适时,她的手臂被人触到。

卫明枝回神一瞧,却是广宁王。他触到她的手臂后,仿佛是找准了位置,一路下移,直至将她的手给牵好,方沉声道:“我们去旁边。”

走远些,背后的那道视线也消失不见了。

卫明枝舒心不少,望几眼身旁深沉冷静的男人,不禁想到了他前几日的大理寺之行。加上这回佛像之事,已是那皇帝的两重试探了。

看来她当初对那皇帝疑心病重的推断果然是正确无比的。

就是不知还有没有第三回、第四回……

佛像已落水,也算是沐浴过一番了。加之一行勋贵都湿着衣裳,这浴佛盛典在惩戒过几个“肇事者”后便草草结束。

皇帝领着众后宫眷属直接前往金钟寺内礼佛。

余下来的各王公大臣则各自去寻找府中的仆侍更换湿衣、未带更换衣裳的为了不失仪几乎全都打道回府了。

卫明枝从寺里厢房换好衣裳出来,广宁王还等在门口。

此时辰时还未过,日头灼亮得很。

“接下来该做什么?”她盘算,“按照礼制,好似应当去焚香念经了,午膳还要吃斋饭……不过人走了这么多,这礼制还作数么?”

“自然不作数了。”广宁王道,“接下来想做什么,全凭殿下喜欢。”

“真的?”

见人点头,她思索片时,兴致盎然道:“我不想念经,我想去逛庙会!”

“那便下山。”

一旁干等待的老管事终于听不下去了,小声地打断:“王爷,这……”

广宁王稍一侧首,老管事便知悉此事已然多说无益,只得躬身应承下来:“王府的下人没带更换的衣裳,未免失仪,王爷与王妃已经先行回府了。”

卫明枝听明白后,给他道声谢:“有劳管家代为转达了。”

老管家又是一阵恭谦。

话音渐落时,伫在一旁的广宁王倏地轻声道:“这金钟寺我虽熟悉,可山下的庙会却年年有变。”

卫明枝垂眸瞥一眼他身侧那只皓白修长的手,心底好笑,到最后还是上前顺意牵住他,像安抚府中那只白猫一样安抚道:“知道了,不会叫你走丢的。”

老管事一行把身子躬得更低。

-从山门前的石阶下来,走过一段小路,便能瞧见河边人群熙攘的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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